解仪之的笑意陡然滑下俊美的面庞,沉默的将一双眼眸对上了封霁月,封霁月也正讶异,迟钝了片刻才摇摇头:“不是我。”
他没必要说谎,也不屑于干了事却不认,解仪之端详了他片刻,视线又自然而然的滑向虞峦,看戏的少年也没想到今日的戏文这么别出心裁,遇上这么刺激的事情第一时间咽了口唾沫,结巴着撇清关系。
“解先生,你别看我啊……我……我可一点都不知情。”
长眉如细柳,眼眸如娇荷,最是多情的青年闻言却是一笑,方才聚集在眼底的寒冰刹那间化成一滩春水,解仪之弯起唇瓣,笑的清浅自如:“哪里的话,这和殿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又转向了封霁月,很是歉意的摇头:“让小侯爷见怪了,既然如此,那方才说的就不算数了。”
那落在封霁月和淼霜交缠的手指间的眼神若有所悟:“不过要是小侯爷喜欢,淼霜也可以多陪陪您。”
“你变得倒快!”
封霁月扯着淼霜的手腕,用力颇大,惹的那少年蹙起眉峰,泫然将泣,到了这时候,他还有心做戏,可是那股可怜兮兮的模样也没人有心欣赏了。
他冷哼一声:“你学他学的也像,不过若真是一样,你那正经主子也不至于换了新宠。”
说罢,也不看淼霜如何反应,封霁月不耐烦的将他推了出去,少年未收回来的手背撞在门框上,眼看鼓起一道红痕,却不吭声默默忍下。于此同时,解仪之的脸颊上却隐隐泛起不太正常的潮红,他还勾着笑,但盯着对面的眼眸里毫无光韵波动,对于自己曾经最宠爱的人,他连个眼角都没瞟过去,而唯一懂得怜惜美人的虞峦瞧这剑拔弩张的局势哪里还敢插话,只拿着细长的眉眼隔空表示安慰。
顺便,心里越发跟猫儿爪子挠了一般,骚痒的不成。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知道那个偷偷抱得美人归的渔翁是不是姓天呢?
第14章 多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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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虞峦对怜玉的想法,那就和全天下的男人对貌美女子的心意一样,只用色欲薰心四个字就足以概括。只是他自小尊贵,又百无禁忌,该玩的都玩过,该见识的也都见识过,偶尔闻见腥味追着跑着,下一秒如果突觉乏味也能果断放弃。他才十七岁,比起安定的宠着一个两个玩物,更愿意去外头搜寻,怜玉是这外面宝贝的其中之一,因为搅起的波澜大了些,想着味道便会更美味点,恨不得叼回窝里,日日舔食,从里到外,扒拉干净。
而怜玉的失踪这件事,在初始的惊诧过后,虞峦心里便隐约有种预感,而他也清楚,看似针锋相对的封霁月和解仪之心理最不怀疑的人反而是对方,他们未表露出的心迹里,怕是藏着掖着同样的心思,毕竟,解仪之的府上也不是阿猫阿狗就能放肆的地方,可以悄无声息的从里面带走一个人的家伙全京城怕也只有一个。只是,以那个人的性子,他何必做这种事情?
兜来转去,这口黑锅竟歪歪斜斜的背在了虞峦身上,毕竟任谁也无法想象,天司能忍下严重的洁癖,主动接触一个畅春楼里的娼妓。
虞峦也觉得稀奇,所以他才更好奇,更心痒,那种对美味的渴求里也掺杂了些赌气的意味:连天司都可以尝鲜,凭什么就他不行?
“怜玉是不是被你带走了?”
“你把他给我,我也想要!”
那是一只银袍白面的拦路虎,虞峦忍着怒气,冲到了他的面前。
天司允许虞峦进入观星阁那时,怎么也不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偏偏他既理亏又心虚,面对少年的诘问和愤怒无所适从,隐在袍子下的手微微拉紧了衣物,面具下的眼神微微游移,口中却说不出话来。
虞峦很快变了一副神情,霎是可怜的红了眼圈:“你明明知道我看上他了……”
他淌了两滴泪,泪水挂在眼下小小泪痣上,扬起脸的模样还留有天司初见他时孩童般的天真,而虞峦也软软的充满祈求地唤道:“先生……”
天司动了动唇:“你………”
他似乎挣扎了会儿,再开口时却已经稳住了心神,依旧是清冽如冰的声线:“别闹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想他了。”说着赤裸裸的谎话,天司却也保持着冷淡的情绪:“我没要他,带走他只是为了让他好好在我这里好好反省。”
“你把他关在哪儿了?”
虞峦信了几分,他环顾四周,天司的屋内也不像是有外人住过的样子。
“石阵里……他……那里也清净。”
虞峦理解的清净是封霁月和解仪之都不会来打扰,但他可不一样,于是又兴致勃勃的请求:“那你带我去看看他。”
“我还没有见过呢,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对了,你不知道解仪之家里还有个叫淼霜的家伙吧,就是去年他花了八万两白银买的畅春楼里的双喜,我见了才知道,原来那才是绝世的美人……偏偏那样的人物,解仪之也舍得拿怜玉去换!”
“而且……封哥哥也不愿意。”
思及此处,虞峦稚气尚在的脸上一片天真:“所以物怕比物,人怕比人,我得去看看,才能晓得真正的绝色吧!”他话说的轻巧,可若见了面,那怎么可能只是看看?念了久的东西必定成了执念,天司触及他一片清茫的眼神,却诡异的从那翘起的细长眼梢间觉察到不对,狠下心回绝:“你也不能去。”
只有我可以。
回忆当自己离开时,那浑身湿透,赤裸出水的白玉身子,天司眼底翻涌出晦暗的欲望,他得锁着怜玉,不能再叫他出去勾引别的男人,要慢慢将他清洗干净,露出的每一寸肌肤都留有自己的味道。这种想象既可耻又可悲,既令人心醉又叫人厌恶,天司僵硬着身子,却最终放纵了心思沉沦,毫无抵抗地卷入情爱之间。
虞峦眯着眼睛盯着这位自小伴随自己长大的师傅,他的这位师傅从初见时就有了严重的洁癖,面具不轻易摘下,可带的久了,似乎也忘了人有时候就算遮住了脸,真实的情绪也会无数细微的肢体语言中蔓延出去。作为看似无所不能的“神授”,这是他难得的弱点,因此,即便虞峦从小就知道,也从小都不言不语,恍若无闻。
天司,你就先瞒着我吧。少年舔舐着齿面,垂头丧气得离去,在铩羽而归的苍白和失落下,尖利的虎牙轻轻咬着唇瓣,那处是充血的嫣红,滚烫的血液正肆意奔腾。
虞峦的消息比他走路还快,在封霁月见到人之时,他已经从虞峦派来的小厮嘴中听到了整个事情的真相,而无独有偶,解仪之也正消化着这个新鲜的听闻,只是他立场所限,和这三人都不甚亲近,只是咬着牙,暗恨封霁月拉着虞峦生事,最终搅和着天司趟进了这湖浑水。他是真的以为天司如面上一般大公无私,毕竟“神授”天生孤命,正因天命所顾而像天道一般无悲无喜,天司其人,还比先人更多了些见人就躲的洁癖,怎么看也会对着怜玉不屑一顾避而远之。但稍有接触的封霁月却从这其间咂摸出了异样之处,可这股诡异的感知还没在大脑里转过来弯,就被人打断了。
“都怨你啊,要不是你拿我刺激天司,他也不至于把那小娼妓当祸水……”
听得虞峦抱怨,封霁月只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天司一向守规矩,大概是真的比他想的更看重学生,所以才囚了怜玉省的虞峦胡思乱想,胡闹生事。
“唉,我跟你说也没用,”虞峦托着腮,亮晶晶的眼眸转了一圈:“还不如去找解仪之,人家那里好歹还有个淼霜呢!”
他说着就真的脚步轻快地往外去,封霁月拽着个卖身契却抓不到怜玉的影子,正是心里不爽快的时候,冷哼一声也不送客。而出了侯爷府,虞峦又是装模作样在解仪之那里绕了一圈,摸够了淼霜的小手,蹭遍了解仪之的佳肴,喝药膳时还亲切的关怀了下解仪之病恹恹的身子,确定他也暂时没了威胁之后,终于满意离去。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剩下怎么引开天司,怎么在那恶心人的青石阵找到方向,寻回佳人。虞峦原以为得费好大的功夫,毕竟娇弱的美人不会自己撞进怀里等着你去疼爱,但世事难料,怎知不是处处皆有惊喜?
这几日,前朝传来消息,开年时行军北上的云钰大将军终于要班师回朝了,他是淮安郡人,府邸也在故居,一路从北向南,路遇京城时便按例要去面见圣上。说起云钰云将军,那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他是开国功臣云家的六代家主,在他祖父辈那时,云家便离了京城,举家迁往淮安,而云家也因此逐渐式微。云钰从军时也不过是从一个小小把总做起,按理到底也不过能做个参将,可近十来年,蛮夷猖獗,圣上下了决心要打,打的越多,云钰就升的越快。他家学世代相传,根底深厚,兼之行事沉稳,带兵如子,正是天生的将才。三年前正是他领着封霁月奔赴西北,连连大捷,于是圣上嘉奖,才有如今的尊贵。
而今年的这一仗,是因为三年前那帮夷人残余在边疆生事,搅和了边境贸易,本不是大事,但点了云钰亲去却是为了彰显大国雄威,如今风光归来,圣上便特许他领兵面圣,好叫四朝皆知,不敢来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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