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脸的手微微颤抖。
童茧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移开目光,强迫自己不去看铜镜里的自己。
可是自己丑陋的样子却一直一直在脑海中回荡,他死死咬住自己唇,转身低着头出了房间,就连撞到了人也没有抬头看一眼。
那小太监被童茧撞了下,怒火瞬间就腾起来了:“走路都不会走吗?果然人丑多作怪!”
童茧只当做没听见,低着头去了小平子,曾经是自己所住的寝殿。
还没走进去,便听到尤易寒的声音:“明日就是封后大典了,童童可紧张?”
那声音里的温柔,让童茧的心凉的透透的。
一直手捂着自己的脸,另一只紧握成拳,握的指节发了白,指甲死死的掐着手心的肉。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小平子略带羞意的声音传出来,紧接着,又犹豫道:“明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什么事?”
“呃,就是那些大臣啊,他们会不会极力反对,我听说自从那些大臣知道你要立我为后时,激烈的一直在抗议...”
“不用担心,朕都处理好了,明日,你只需风风光光的嫁给朕就好。”
紧接着房间里的声音停了下来。
过了会儿,童茧听到小平子声音有些不对劲:“易寒...”
童茧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推开了门。
看到里边儿的场景时,童茧瞳孔微缩,小平子微微此时惦起脚,两人贴的极近,嘴唇也差那么一丝丝就要碰到,不用想就知道两人要做什么。
心顿时难受的不行。
童茧死死的掐了下手心,垂眸低声道:“娘娘,我来伺候您起床洗漱。”
小平子眼见着自己再有一步就能亲到尤易寒了,却被童茧出现打了岔,脸顿时沉了下,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尤易寒,却发现尤易寒也在看着童茧,不但如此,还下意识的离他远了些。
小平子见此,脸色越发的阴沉了。
然而尤易寒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小平子,小平子瞬间收敛了自己阴沉的脸色,蹙着眉道:“我自己都已经收拾好了,要不然,哥哥你给我梳头吧。”
说着,走到铜镜前坐过去。
童茧应声,垂眸走到小平子身后,拿起梳子,给小平子梳头。
小平子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又看了眼童茧脸上两道狰狞的伤口,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
然后看到铜镜里尤易寒走过来,瞬间收敛了神色,朝尤易寒笑了笑。
但尤易寒并没有看到。
尤易寒看着小平子的头发看了半天。
须臾,皱眉道:“你的头发,怎么变得粗糙了?”
第六十章 明明察觉到不对劲
铜镜中小平子的脸在这一瞬间惨白无比。
他的眼眸划过慌张之色,生怕尤易寒看到,但小心翼翼觑了尤易寒一眼,见后者只是盯着他的头发皱眉,没注意到他的不自然,微微松了口气,连忙掩藏住面上的慌乱。
但他却没有立即开口解释。
小平子的沉默让尤易寒终于抬起了头,看向铜镜中小平子的脸。
然而同时看见的,还有童茧低着头默不作声给小平子梳头,仿佛丝毫没有听到他的话,连一个反应也无。
尤易寒看着铜镜中那张毁了容的脸,微不可查的再次皱了皱眉,随即将视线重新放回小平子的身上,这才注意到小平子红了眼,顿时一愣。
“怎么了?”
小平子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起了我在庄子上生活的那些年,吃不饱穿不暖,也没有人给我洗头,那时候我的头发比现在还要粗糙,好不容易我活着长大了,后来却...”
小平子说着,可能是真的想到了自己在庄子上的那些年,想到了自己犹如孤魂野鬼般生活的那些年,眼睛愈发的红,身体因情绪太过激动而细碎的颤抖起来。
童茧梳着小平子的头发顿了下,而后又继续如同寻常般梳起来。
作为一个伺候人的“下人”,这时候他应该识趣的离开,可他不大想离开。
他得多听一听,好了解一下小平子究竟是怎么说的两人经历的。
听到小平子这么说,尤易寒瞬间就想起了小平子之前说的那些话,小平子说他从小被带出宫,生活在庄子上,好不容易长大了,却又被他的哥哥拉出去顶了罪,代替自己的哥哥去了矿山那生不如死的地方。
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进了宫,遇到了他,却差点又被知道此事后的哥哥夺去他所拥有的一切。
心底忍不住泛起心疼。
尤易寒阴沉的视线看向童茧,却见童茧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梳着头,心头顿时怒火丛生,他猛地伸出手,扯过童茧的手腕。
“褚寻,朕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厚着脸皮待在这儿的,自己的亲弟弟也这么残忍的对待,你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要不是童童向朕求情,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活着?”
被尤易寒抓住手腕的童茧一脸茫然。
这咋扯到他的?
他怎么残忍对待了?
童茧听着尤易寒口中的童童,不知怎么的,有些想笑,却又觉得心有些凉。
“我怎么残忍的对待他了?”他问道。
尤易寒一声冷笑,还不等旁边小平子察觉到不对劲阻止呢,便听到尤易寒把他跟他说的话尽数抖搂了出来。
小平子气的咬牙切齿。
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童茧,随后安慰自己就算童茧知道他怎么说的也无妨,只要方伯和左慎在他手上就行了。
童茧听了尤易寒说的话,终于知道小平子是怎么跟尤易寒说的了。
小平子说两人是双胞胎,只不过因为生在皇家,所以注定了只能留一个,而他是弟弟,所以留下的那个是哥哥褚寻,被带走的那个则是弟弟。
为了不让人察觉,弟弟被关在郊外的庄子上,不准外出一步。
又因生母漠不关心,下人们便也苛待他,他过得甚至还不如下人,饥一顿饱一顿的。
到这里,一切都是真实的。
而后面则是小平子编造出来的,小平子说自己代替了哥哥去了矿山受苦,而哥哥则躲了起来,好不容易他从矿山逃出来,进了宫,遇到了尤易寒,安稳的日子没过两日,哥哥却又嫉妒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所以想要替代他。
要不是他察觉不对劲,在挣扎过程中伤了哥哥的脸,自己或许就真的被哥哥杀了然后替代他。
童茧完全懵了。
他以为小平子只是把两人角色对换了一下。
没想到小平子是把坏的却推到了他身上,而自己则是单纯又无辜。
不得不说,小平子这一招是真的妙。
这样一来,尤易寒对那个女人的仇完全可以毫无负担的转移到他身上,而小平子作为其中最无辜的人,自然是不会受到尤易寒半分怨恨,甚至连以前的纠结都不会出现。
童茧看了眼小平子。
小平子无论怎么说都无所谓,他在意的是,小平子究竟是用什么办法让尤易寒深信不疑他是褚寻,而小平子是童茧的。
至于方才尤易寒的一系列行为,童茧感到有些失望。
他和小平子哪怕长得再像,小平子模仿他模仿的再像,但是有些东西是不能模仿出来的,比如小平子对尤易寒偶尔流露出来的不自觉的讨好神色,再比如刚才明明察觉到不对劲的头发。
但尤易寒却那么轻易的就被小平子带走了话题。
后背的伤似乎又开始痛了。
“你说得对。”童茧开口道,“我做了这么可恶的事情的确应该感到羞耻,所以我就先下去了。”
说罢,把手腕从尤易寒手中扯出来,看也不看尤易寒退了出去。
尤易寒眯着眼看着童茧离开的背影。
须臾,又低头看了眼方才握住童茧手腕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童茧从他手中抽出手腕的那一瞬间,竟让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想起刚才童茧眼眸一闪而过的失望,他的脸上出现若有所思的神情。
“易寒,你在想什么呢?”
尤易寒回过神,看向小平子。
小平子此时的眼睛还有些未退的红,看起来楚楚动人,惹人心疼,只是头上略粗糙的头发影响了美感。
尤易寒的视线在小平子的头发上略微顿了下而后移开。
他往前走了两步,手落在小平子的头顶,摸着小平子粗糙的头发,想起刚才小平子故意岔开的话题,心中犹疑,却不再像刚才那样问出来,只面上不显的柔声道:“没什么,就是想起明日.你就要封后了,待会儿不如与朕去华清池洗个浴,放心,在你封后前,朕一定会忍住的...”
小平子一听,整张脸都红了。
他仰头看了眼含着淡淡笑意的尤易寒,抿嘴羞涩的笑了下,随后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
童茧出了房间后没有回自己住的地方,而是出了永安殿,去了牢房。
使了些银子,他顺利的获得了一刻钟的谈话时间。
童茧直接找上了他以往属下中较为熟悉的中年大汉,也就是他当时出宫后回到方伯那边时第一个叫他主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