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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铁衣 完结+番外 (不道不道寒)


  夜冷雪寒,二人铺了半身霜雪,氅衣湿得发重,在雪夜中各自浸着严寒静默不语。
  忽有一人自街角转来,提灯撑伞走到江宅前叩了门。
  片刻后,吱呀声起,大门开出了缝,一把素伞携着寒雪露出,随后而出的提伞之人却让袁牧城沉着的心瞬时破出冰雪,回了些暖。
  江时卿仅在中衣外披了一件大氅,草草地拖了双靴便出了门,颊边还留着在屋里煨出的红,可一碰见寒那颜色便淡了,让人瞧着心里发软。
  接了送来的信后,江时卿便也觉察到了不远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顺着望去时,仿佛隔着的飞雪都被那人的目光融了一些。
  他抖着雪撑开了伞,轻提着快沾地的衣摆往那边走去。
  伞沿抬起,江时卿自伞下微微仰着脸,问:“翾飞将军与何副将怎的落了这一身的雪,在这儿可是有事要问?”
  袁牧城心里一跳,语气却克制:“无事。”
  风又大了些,刮起的雪蹿进了伞下,江时卿没忍住,轻咳了几声后,又看了看两人,才说:“我瞧二位衣裳也该湿了大半,不嫌弃的话,随我进门煨一煨也好,省得受了寒。”
  袁牧城一言不发,只看着江时卿,视线不曾动过。江时卿便也这么与他四目相对着,看着那身躯在夜幕下罩着风雪,竟从中觉出了几分烈日的热意。
  不知沉默了多久后,何啸佯作受寒,握拳在一旁故意咳了好几声。
  袁牧城终于开了口:“既然江兄有心,我们自然要领了这份好意。”
  二人随着江时卿进了门,一路到了燃着灯的书房。
  何啸没坐多久,就带着袁牧城解下的大氅去了浴堂烘衣。
  才挂好了衣裳,他便听见了叩门声。
  他拍了拍沾水的双手,走去开了门,见到的却是季冬。
  季冬看清了人,笑道:“我道这个时辰怎么还会有人在浴堂里,原来是何大哥,可是江主子让你来的?”
  何啸也笑道:“江公子见我和将军的衣裳被雪淋湿了,便让我们进来回个暖,季姑娘怎么还不睡?”
  季冬垂头踩了踩影子,说:“睡不着便出来走走。”
  寒气此时更甚,何啸侧了侧身,让出了一条道,说:“外头天冷,姑娘要进来吗?”
  季冬瞧着,欣然地踏进了门。
  “多谢。”
  两人静静地望着发红的木炭,坐在烤起的炭炉边暖着身子,浴堂里澡豆的香气让人闻着舒心,一时忘了外头的风雪。
  “季姑娘最近是有烦心事吗?”何啸问。
  季冬搓着手说:“也算不上烦心,只是顾主子现今出门不带上我了,有些失落。”
  何啸还不曾见过顾南行,顿了顿,才说道:“虽不太了解你口中的那位顾主子,但他既然能照顾姑娘这么多年,自然是把姑娘视作亲人一般。”
  季冬点了点头,靠着膝头说:“是啊,其实那天他和江主子在桥上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不带着我,也是为了我好,可我哪里还是会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呢。”
  何啸看她仍是不见喜色,想了好几种说法都觉得不够安慰人,最后斟酌了许久才说道:“姑娘自是不会哭闹,只是见你难过,旁人心中难免生怜。”
  季冬却露着梨涡,笑道:“我一个捡来的姑娘,最不敢做的事便是掉眼泪,哪儿还会惹人怜,何大哥不必哄我的。”
  “我说的是真话,难过也并非就要落泪,若我见了姑娘伤心,定然也不会好过。”何啸说完了话,才觉得言语过于失礼,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闭了嘴。
  季冬听了这话,耳根忽地红了,急扯开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何大哥既然在这儿候着,不若和我说说御州如何,这些年我随主子去过不少地方,可还没到过御州,只听闻那里常下雪,地又广阔,定是极美的。”
  见季冬纾解了一些,何啸心头稍宽,便微微向季冬那边侧了些身子,道:“御州本该是极美的,只不过我言辞匮乏,讲得不生动,季姑娘可还愿意听?”
  “当然愿意。”


第25章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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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书房里便只剩了两个人。
  门口挂了御寒的帘,挡了不少寒风,可屋里烤着炭炉,便还是开窗留了道缝用来透气。
  江时卿的书案一入冬便挪了位置,摆在离窗较远的地方。
  此时他正坐在案前,将方才收来的信夹于书册中。
  待整平书页后,他才对着袁牧城说道:“将军在外头淋雪,不怕病了?”
  冻寒的身体已烘出了暖,袁牧城坐在不远处轻敲着桌面,目光追着江时卿的一举一动,却只在那人的动作中瞧见腕部时不时露出的白纱布。
  “病了难道不正遂了你的意,也算报了那一口之仇。”袁牧城说。
  屋里暖,江时卿将大氅敞着搭在肩上,拾起案上的念珠后,端坐着翻开书册细看了起来。
  “我在将军眼中便是这般心胸狭隘之人?”
  袁牧城笑道:“那倒不是,我瞧江兄的心宽敞得很。”
  听出了他夹在笑意中的不快,江时卿抬眸对上那人的目光,道:“我这又是怎么踩着将军的尾巴了?”
  袁牧城起身,徐徐绕到他桌侧,随手拿了一本书,便搭靠着桌沿坐了下来,而后他一边翻着书页,一边说:“颜凌永没少来吧,同他一块儿跑马喝茶,听曲谈天,好玩吗?”
  “好玩,”江时卿不紧不慢地说,“好玩得很。”
  袁牧城没看他,只低头翻着手中的书页:“接近颜凌永,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们庄主吩咐的?”
  “自己的。”江时卿说。
  袁牧城的脸色骤然发冷,翻页的动作也迟钝了一些,片刻后,他说:“既是为了助我,你缘何又要与颜凌永不清不楚的?”
  江时卿也不管他,自顾自又看起书来,说:“将军若是不愿信我,便不信吧。”
  江时卿本是沐浴后才来的书房,此时一头青丝泄在白衣之上,慵懒地透着澡豆的清香。
  袁牧城比方才离得近了,也将人看得更真切了些。绕在鼻尖的阵阵余香撩动人心,他便紧着五指在掌心掐出痛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信,为何不信,“袁牧城说,“只不过,你若是要全心全意地帮我,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去做?”
  “看情况。”江时卿头也不抬。
  袁牧城合了手中书本,道:“我让你离颜凌永远一些,你干不干?”
  “不干。”江时卿说。
  袁牧城转了视线,去看他手里转着的念珠,说:“理由。”
  江时卿停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瞧着人说:“你信也好,不信便罢,该帮的忙我一个也不会忘,至于我的私事,也无需向任何人交代。”
  袁牧城笑了:“好一个‘私事’。”
  他轻轻抬手,将手中书本甩回原处,轻声道:“就算你真的瞎了眼看上那小子,你以为我会去做什么?”
  “将军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此事无关将军的利益,更无关大黎的安危,”江时卿轻笑,“我为何要说?”
  袁牧城目光发冷,沉声道:“有理。”
  江时卿撤回眼,继续看着书本。随着他抬手翻书的动作,搭在外头的氅衣更是将衣领往两旁扯去,半截锁骨自那人的衣领下滑出,明里暗里地蹿着蛊惑。
  袁牧城发了汗,眼前的江时卿却像是浸在温水里,要拉着他一同沉溺。
  瞧得心里生火,袁牧城挪开了眼,开始扫视屋子。
  “你这宅子不是住了很多人吗,怎么听着静得很。”
  “可不是人人都同将军这般有兴致到雪里吹风,这个时辰自是在屋里取暖,”江时卿说,“将军是要找谁?”
  “没要找谁。”袁牧城说。
  江时卿阅着书本,稳稳地转着手中念珠,忽然平静地说了一句:“顾南行不在阇城。”
  袁牧城回眼看着人,说:“我没问他。”
  闻言,江时卿说:“哦,是我误会了,谁让将军那些话听着像是在质疑我的身份,实际问的却净是些有的没的呢。”
  袁牧城嗤笑道:“不过是瞧着你腹中的蛇蝎不安分,总要问个明白,毕竟对我知根知底的是你,对你一知半解的是我。”
  江时卿稍稍朝他靠近了些,仔细在那人的双眸间看了几个来回后,轻声说:“嗯,也是,话说开了就好,不然我还以为将军看上我了呢。”
  袁牧城看着人,掌心被自己掐得更疼,浑身却似被烈火焚烧。他只觉得气恼,可眼前那人无时无刻不在煽动他。
  “你同别的男人也是这样讲话的吗?”袁牧城说。
  江时卿笑了一声,道:“他们的眼神可没将军这般会吃人,可见将军这些年在风月场上见人见得多了。”
  袁牧城控着胸腔里嚣叫的躁动,说:“见多不敢当,分明是见少了,才未见过像你这般胆大包天的人。”
  “哦?”江时卿一脸纯然地望着他,道,“怎么说?”
  江时卿一双眼里混着烛光,悄无声息地透着挑逗,袁牧城压下的稳重被那双眼掀得不成样子。
  一个瞬间,临近癫狂的防线被燃断,他一脚将矮桌踹开,握着江时卿的双腕将人摁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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