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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铁衣 完结+番外 (不道不道寒)


  江时卿望着那人,露了个敷衍的笑:“生气?”
  许弋煦见到那笑,心中大起大落,舌尖没忍住在后牙间轻轻滑了一遭。
  “是有点儿,”他凑近了,轻声道,“但现在不气了。”
  江时卿稍转过头,靠近他耳边,说了个字:“滚。”
  许弋煦咬紧了牙关,气笑着低下头。
  江时卿后退一步,错过他的肩头正往外走时,却听他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他去见了姜瑜。”
  闻声,江时卿停了步,目光直落在前方半晌不动。
  许弋煦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说:“你想知道姜瑜在哪儿吗?我可以替你寻到他。”
  见江时卿立于原地不动,许弋煦踱至他面前,笑盈盈道:“有兴趣了?”
  江时卿抬眼与他对视,仍旧没说一个字,但那双眼里没有抗拒,亦没有冷漠,反倒真有了些落于下风的无奈,许弋煦咂摸着其中可任他支配的情绪,心中欣喜疯长。
  “当然,人不是白寻的,”许弋煦说,“但条件不难。”
  目光在那人唇部游走了半晌,惹得他唇干舌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方才带着欲求说道:“哥哥知道的,我最想要什么,你给我就好。”
  指尖相磨,搓出了欲火,许弋煦稳操胜券地等着他的回应,将这种拿捏江时卿的痛快来回品了好几遍。
  方想再凑近一步寻个亲密,一柄利刀蹭过衣摆直插地面,他低头一看,见那刀身仍震动不止,穿入土中的力道绝非常人所有。
  再一转身,只见袁牧城摸着刀鞘走来,一身桀骜混着杀意。
  “想活命就趁早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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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又来晚了


第92章 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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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牧城旁若无人般越过了许弋煦,径直走到江时卿面前。他拔刀抖落了上方的泥后,不拘小节地将那刀身夹在左臂间抹净了,才把刀收进了鞘中。
  “回家了。”他向江时卿伸出手,脸上浮着点笑。
  江时卿够向他的手心,先前所设的防备均数被融开了。可冰棱化作春水后,独独往一处流去,丝毫不愿途径贫瘠之地。
  许弋煦忍着干渴,眼看那两只相牵的手越握越紧,嘲讽地笑了一声:“袁牧城,把你发狠的劲儿先收着,莫要去了西境一回,最后却是被人抬着回来的。”
  袁牧城不以为意,只是用拇指抹去了江时卿额心还残留的一点泥渍,笑道:“许司业这么好强,我怎么也得死在你后头才爽快,不是吗?”
  手指自掌心攀向手腕,袁牧城稍稍用力把江时卿拉近了些,便护在怀里带走了。
  心中的瘙痒积得多了,便压出了疼,许弋煦再没心思虚情假意,转头便寒声道:“我没本事杀你,你又有什么本事能杀我?”
  袁牧城哼笑一声:“不杀你纯粹是因为律令,但你别忘了自己原先是谁的人,徐玢落了罪,你就算临阵倒戈立了次功,往后颜有迁敢放心用你吗?”
  他低头解瘾似的揉着江时卿的耳垂,又对着许弋煦轻慢地说了一句:“没本事的人,一直都只有你一个。”
  许弋煦却笑了:“你怎么就不想想,如果我本就是颜有迁的人呢?”
  “袁牧城,等着吧,有的是你无能为力的事。”
  袁牧城手中动作稍滞,心里也多了几分烦躁,他无意再和许弋煦搭腔,也不做停留,揽着江时卿便走远了。
  许弋煦一人站在林间的阴翳中,无趣地直视着前方,眼神愈发冷厉。
  ——
  回到江宅后,趁着钟鼎山脉诊的空档,袁牧城独自凭靠在廊柱旁,摸着颈间的狼牙出神。
  顾南行自他身后走来,用指节将那廊柱叩出了声响。
  袁牧城稍转过头,两个酒坛撞入眼前,顾南行随即路过他身侧,转身倒行着冲他挑了个眉,伸手指了指屋顶。
  袁牧城意会,慵懒地直起身跟了过去。
  开了坛的酒水直往口中倒,溢出嘴角后便顺着下颌淌至衣襟,沾湿的衣衫紧贴着肌肤,黏得发重。袁牧城扯着衣襟往外拎了两下,便坐着遥望远处被楼阁遮挡的暮色。
  顾南行拎着手中酒坛与他轻碰,问:“什么时候去西境?”
  袁牧城喝了一口,说:“还不知道,但应当过不了多久了。”
  顾南行望向远处,不咸不淡地说:“捎我一个。”
  袁牧城转头看他,问:“去做什么,打仗?”
  “算是吧,”顾南行笑道,“难不成我还是陪你喝酒去的?美不死你。”
  袁牧城踢了他一脚:“滚蛋,正经点说话是能噎死你吗?”
  顾南行笑眯眯地接下那记踹,脸上笑意渐渐淡下,正经了起来:“怎么说也是冯翰引大渪人进的萦州,我顾某人要讨的血债有他的一份。”
  袁牧城没应话,只将手中的酒坛递到他眼下,又冲他晃了晃,顾南行笑出声,敷衍地与他对碰了一下。
  “哎我问你,你走了,打算怎么安置淮川,”顾南行问,“带在身边?”
  袁牧城摇了摇头,沉声道:“淮川的身子还没养好,跟着我奔波,太危险了。”
  顾南行叹了口气:“还是我天真了,以为这回大黎能胜券在握来着。”
  衣襟重得直压胸膛,袁牧城因而放大了心中本就藏着的心事,只觉得压抑。
  因为许弋煦说中了——有的是他无能为力的事。
  “且先不论冯翰私养的军队共多少人,就算烧他军粮,他转头也能向大渪求援,据我所知,如今大渪少说也能筹出近二十万兵力,大黎虽有六十万大军,除去维明军及散落在各州营地的军队,如今守在阇城里的共三十五万人,但阇城毕竟是皇都,需要留有足够兵力,此次出战,我能带走的兵力最多不到二十万。”
  “若向各州营地求援呢?”顾南行问。
  袁牧城说:“大黎地域广阔,各州营地平日的军需物资一方面由朝廷供应,但绝大多数都是和西境一般,靠的都是当地专为军队开垦的粮田,若是各州营地前来增援,靠得近还好说,但路途一远,兵马沿途奔波不仅损耗人力,更损耗物力,能带的军粮基本上沿途便要耗去近八成,最终这些增援的兵还是要吃后方供应的粮,战线一拉长,恐怕到时连吃饭都成问题了,所以求援也需大黎能供得起这么多人才行,毕竟运粮也需损耗,没那么容易。
  “因此眼下只能先向最近的御州营求援,但御州的土地一年产不了多少粮食,维持百姓日常已是勉强,根本供不起军队,所以御州营难就难在想吃饱饭就只能全靠朝廷,更急的时候,一般都是先从岙州官仓里拨的粮,不过前不久御州便开始囤积物资,应付这一场仗,应当不是问题。”
  可就算如此,为保北境,能来支援的暄和军顶多只有四万,甚至不到。而且这场仗不知要延续多久,可江时卿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能等。
  袁牧城闷头喝了几口酒,又陷入了愁思,却被顾南行一把搭上了肩。
  “难啊兄弟,那我可得勒紧裤腰带,万不能争了你们的粮食,”说着,顾南行又叹了一声,“不过你说人生在世,想着如何吃饱喝足都累得慌了,谁还乐意成天打仗呢。”
  顾南行想着摇了摇头,看了袁牧城一眼:“反正我不乐意,大将军你呢?”
  “我的心可比顾副庄主浪得更厉害,”说着,袁牧城装起他那浪荡样,转头去调侃顾南行,“话说老顾,上了战场,你要管我叫什么了?到了那时,点头哈腰什么的也都算家常便饭了,要不提前适应适应?”
  顾南行扯嘴蔑笑一声:“呵,这会儿就想起要占老子便宜了,给你能的。”
  他收手用肘部怼了袁牧城一把,说:“别打岔,还没说呢,淮川怎么办?”
  袁牧城渐渐收起笑脸,正色道:“我本想让他去御州等我,但西境战事的风声一起,只怕北境也不能安定,老爷子要守在北境,大哥又不便跟着军队挪动,大姐这人操心,多半是会跟着增援的暄和军一起西行,淮川若去了御州,没有大姐在旁照顾,我怕他不自在,更主要的是,我怕北境不安全。”
  万一乌森部和巴狼部趁虚而入,北境不多时也会变成战场,但他身在西境根本无法兼顾两头,必须在先前思考到最坏的结果,再做打算。
  袁牧城想着,心里更乱了。
  “想这么多,你问过人家要不要去御州等你了吗?”顾南行说,“别瞧他有副庄主的身份,但也算是个拖家带口的,上有老下有小,不比你顾虑得少。”
  一听拖家带口,袁牧城突然意识到顾南行自己分明就有好些没打理完的“家务事”,便侧目盯着那人看了好几眼。
  顾南行觉得那目光挑衅,眯起了双眸与他对视着。
  “干什么?”顾南行问。
  袁牧城将手肘靠在支起的膝头,多了些盘问人的底气:“你是怎么个打算,林梦先生尚且要留在淮川身侧,所以我不问,但季冬不用管,相好的也不用管?”
  顾南行笑出了声:“真行啊你,每回同你说个话总把事儿往我身上扯。”
  “行,”袁牧城点着头,目光却从某处一扫而过,“这话我问不着,自然有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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