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淳不再多言,漫步宫道。窦玉就这么矮他一个身位,跟在他身后。这一条路他早就十分熟悉,根本不用他领路。他也不是当年的少年郎,心思单纯,肆意张扬,敢在皇宫里乱窜。
送魏淳出了宫,窦玉便匆匆赶回司宴身边。
看着额头冒汗的跑回来,司宴启唇问:“送出去了?”
窦玉躬身点头:“老奴亲自看着侯爷上车的。”窦玉见司宴案前砚台的朱墨快没了,立刻上前倒水研墨。
片刻窦玉试探开口:“侯爷似乎不是很高兴。”
“一个喜欢的人这么吊着他,任谁都高兴不起来。”司宴淡漠的开口,目光一直在奏折上不曾移开。
“要不,您给侯爷一个封赏!”窦玉还是觉得不妥。
司宴冷冷哼了一声:“一个觊觎朕的人,朕不想给他封赏。”
窦玉见状不再多言,只管研墨。
司宴批完积压的奏折,已经很晚了。
窦玉试探的问道:“陛下,太后赏了两个宫女给您。”
“先帝孝期未过,她倒是算的精明,想让言官记朕一个荒淫不孝。”司宴是真的看不上太后这手段,低级的很,稍微不慎自己也损个八百。
“把那两个宫女赐死,然后给太后送过去。”司宴话说完,窦玉心惊了一下。
低级的手段他收了,那他也回敬太后一个低级的手段。
第二章 立。
为先皇守孝三个月,内阁便有折子上来,说要奏请陛下立后。
议后选妃也是满朝文武夺权的一个手段,也是司宴巩固帝王势力的一个好的方法。
看着面前内阁的奏折,司宴朱批了一个准字,他倒要看看满朝文武要说个什么。
魏淳随着窦玉进来,还没有行礼,就看见司宴面前摊开的奏折上一个准字,随后他又看见选妃二字。
魏淳面色阴冷,礼也不行了。立在司宴面前,气息沉沉。
司宴立刻就察觉了魏淳的异样,魏淳是个顶好看的男人。因为习武的缘故,身材也极为匀称高挑。多年前他的面容上还有几分稚气,自老侯爷战死沙场,他独自一人顶起镇北侯府的门楣。司宴就再未看见魏淳脸上那抹稚气,换而是一抹深沉坚毅。更加的吸引人,那顶好的腰身,也更加好看动人。
司宴挥退窦玉,窦玉很懂事的带着兆和殿里的宫女太监退出去。
殿里闲杂人等都退下去,魏淳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司宴的衣服,将司宴提起来,按在案上,低头吻了下去。
司宴没有挣扎,也没有配合,就任由魏淳作为。
待魏淳放开他时,司宴嘴唇微红,眼角也染上一抹嫣红。
魏淳深闭一下眸子,跪地:“臣该死!”
司宴看了跪在地上的魏淳片刻,唤窦玉:“窦玉,送镇北侯出宫。”
窦玉闻声进来,对跪在地上的魏淳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侯爷请!”
魏淳起身看了一眼司宴,转身跟着窦玉出宫。
“侯爷该知道,立后选妃是巩固皇权的手段罢了,再说司家皇室子嗣单薄,陛下立后选妃是不可避免的。”窦玉依旧矮魏淳一个身位,躬身恭敬的缓慢说着。
魏淳知道,吻之前就知道。可依旧不高兴,生气,甚至是嫉妒。
“侯爷若是不放心,以后也可以准备一个姑娘进宫。”窦玉黔首。
听着窦玉的话,魏淳停住脚步,窦玉也只能跟着停了下来。窦玉不解抬眸,就看见魏淳如刀割一般的眼神,扫遍他全身。
窦玉立刻跪地:“侯爷息怒!”
送走魏淳,窦玉返回。
看着窦玉满头的汗,司宴将一张手帕递给他:“他为难你了?”
窦玉微微摇头:“谢陛下,老奴那里值得侯爷为难。”
司宴点头,继续批自己奏折。
早朝。
司宴依旧是透过帝王冠冕的珠翳去看那满朝文武大臣。
“陛下,既然同意立后选妃。臣便向陛下推荐一人,冯相的孙女刚刚及笄。生得也是端庄秀丽,温婉贤淑,又出身世家,可堪天下女子之典范。”出来说话的是兵部尚书房宜。
荐人不能自己亲自出马,这点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所以冯相推了自己的学生房宜出面。
司宴点头,准备答个好。还没有开口,就见蔡首辅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一个嫡女,生得靓丽,从小就在太后的教诲之下长大,也是从容大度,端庄睿丽,可当陛下之妻。”蔡首辅直接自荐,又抬出了蔡太后。
蔡家毕竟出了一位太后,有这个资本在前。
“臣可听说,首辅大人那位千金娇纵任性的很,院子里的丫鬟稍有不如意,就抓来打死。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做皇后,母仪天下?”房宜立刻反驳。
“那是丫鬟犯错,我女儿向来严厉,怎么就成了尚书大人口里的草菅人命。我倒是听说,冯相家的孙女,经常出门在外,整个京城坊市的人无人不识她是冯相孙女。”蔡相不甘示弱,立刻解释完就回击了过去。
“蔡首辅这红唇一翻白齿一张,好生恶毒呀!可见教出来的女儿,也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女子。”冯相可比蔡首辅长很多岁,多吃几年的饭,也不解释侧面反驳,不但攻讦了蔡首辅还骂了蔡家女儿。
“别吵了!”司宴轻飘飘的开口,面无其他表情。
听了皇帝的话,双方都停了下来,看着皇帝。
“两位大人,可以出去打一架,打到那位心服口服,朕就立谁家的女子为后。”司宴冷淡的开口,语气也无甚起伏。
窦玉听的有些忍不住想笑。但是朝堂之下,威严之地,他忍住了。
“臣该死!”冯相是司宴的老师,听出了这话里的锋机,立刻跪地称罪。
蔡首辅看见冯相告罪,转了一下眼珠子,也立刻反应过来,跪地称罪。
两位朝廷一品大员,当庭如菜市泼妇一般互相攻讦吵架,可不是有罪。
“既然如此,立后选妃作罢!此后谁再提,供奉着三十几位大禹先帝的太庙,等着你们。”司宴不急不缓的开口。语气平稳,不怒不威,但是就是让人忍不住胆寒。
众臣称是,随后朝堂如死一般寂静。
司宴嘴角这时微微抬起:“吏部尚书朝堂失仪,藐视天威。着革职削奉,罚去太庙,守先帝灵位。”
房宜去遭雷劈一般,愣在当场,反应过来立刻跪地称冤。
这时有人就站出来想替房宜求情,话说到一半,就被司宴指了一下。
“你也一起!”司宴依旧是那平淡无奇的语气。
蔡首辅和冯相难得相视一眼,同时默契皱眉。
“朕说话不管用了吗?要不皇帝你们来做!”司宴又开口了。
这时不止房宜一个人跪着了,满朝文武都跪了下去。蔡首辅和冯相同时明白,皇帝这是在立威。
满朝文武再也没有人来求情,都默默的跪着。
司宴有些满意,但是依旧神色冷峻。
临下朝,司宴在满朝文武堆里,找出镇北侯,然后瞥了一眼就径直下朝。
“陛下不立后了?”窦玉跟在司宴身后,为他整理过长的朝服。
“镇北侯,朕还有用,现在得罪他不是很好。”司宴取下冠冕,拿在手上,这冠冕是真的重。
窦玉不再言语,以他对司宴二十几年的朝夕相伴,他应该知道接下来司宴要利用镇北侯做什么,可是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陛下,太后说,请陛下一道用午膳。”司宴还没有到兆和殿,就见蔡太后身边的宫女前来传话。
司宴眉眼微微一动,点头:“好!”
司宴去了太后的宫里,蔡氏一如既往的端庄高贵,四十出头的年纪也未曾见老,依旧容光艳丽。
“宴儿,来,坐!”蔡太后笑着向司宴招手,笑容得体端庄,仪态华贵。
“请太后安!”司宴行礼,这是他的嫡母,他得敬。
蔡太后看着司宴,优雅的笑着:“不必多礼。”这是先皇唯一的儿子,这么多年满宫妃嫔都围着他转。除了他的生母,他没有叫过任何人一声母亲。在她这里也是,叫她,以前称皇后现在唤太后。
司宴入座,太后身边的宫女开始布菜,司宴吃得自然随意。
“听说你今日在朝堂立了威,先折了冯相门生房宜。”太后在司宴面前向来这么直白简单,从来不绕弯。
“对呀!”司宴随意点头。
“为什么呀!冯相本来就是你立来给蔡氏下马威的,为何还要动他的人。”蔡太后停下手中筷子,看着司宴。
“太后,为什么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年幼丧母的孩子。我不是,我现在是皇帝,帝心不可测,太后知道吗?”司宴也停下手中筷子,淡然的看着蔡太后。
良久,司宴才拿起擦嘴的方巾,整理仪容,起身行礼:“太后保重身体,切勿劳累。”
司宴平静离开,他踏出太后宫中的时候,太后就在身后摔了面前的碗筷。这个登基不久的帝王不仅在朝堂之上立了威,还在她面前立了威。
一个房宜,让满朝文武再也不敢小瞧这位新登基的皇帝。现在大家都知道皇帝平淡的面孔下,有一颗无法揣测的心,心上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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