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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卿 (临安教司)


  嘴上问得是账本,可是孔沛这样一个旁人都能看出季蒲的心思并不在这里。
  同悲谷在黎国各地开了不少医馆,这平都里的济生堂季蒲是每年都要按例来查验的,一年来的药材用量、账本收支和问诊的医方都需要一一过目。因而季蒲每次过来都要住上两个多月,悉数查验后方才回去。
  今年按照惯例孔沛早早地就给他备下客房,候着他来清理账本和库房。谁知季蒲刚到平都没几日就被白府叫去诊治白家主染的顽疾,为了方便看诊,他也就随着住在白府。
  可是近几日,季蒲却反常地从白府搬出来,除了每日例行地去问诊,其余时间都呆在济生堂里。
  孔沛是知道白秉臣和自家少主的那层关系的,只当是两个人闹了矛盾,也没有多询问。
  季蒲自己心中却是煎熬,他受教于吴初芙,对白秉臣天然就带了几分保护的私心,当年白秉臣饮下毒酒,在生死之门里徘徊,季蒲就懊恼不已,如今要把自己亲自救回来的病人再次推向死地,季蒲实在是过不了心里的坎。
  心知自己说服不了白秉臣,季蒲只好尽力躲着他,借口要在济生堂里查账搬出了白府。
  明明是自己心神不定,看着账簿都在出神,还要连累孔沛一把年纪,大半夜的还要跟着自己熬着,季蒲有些愧疚,竭力把心思放到手上的账本里。
  “这味药材今年送往南边的还挺多。”季蒲指着账本上的“灵霄”问道。
  “灵霄”这味药材只生长在北方,因此只有平都及以北地区的药农才有种植。它对于日常病症的作用并不大,因此药农只会顺带着种一点,产量小,市面上的流动也不多。看账面上的记录,今年的“灵霄”大多都运往南边。
  孔沛眯着眼看清了账目上那条记录,才道:“是南边的一个药材贩子,他算是我们近几年来买‘灵霄’的大主顾,今年要的多了些。”
  摩挲着这页纸,季蒲搜刮着脑中关于这味药的用途。“这味药的日常效用不大,可替代性也强,懂行的药贩子很少有囤这味药材的。”
  “这位主顾姓褚,好像是三年前来平都做生意时和我们药堂搭上线的。他在我们仓库里挑选药材时,见到角落里的‘灵霄’,对这味药材很好奇,我们就送了他一点。之后这两年他每半年就会来我们这里进一批药材,清单上都有‘灵霄’这位药材。”孔沛的年纪虽大,提起这些药材的来处出处是如数家珍,只要过了他的眼,都能记上个七七八八。
  做药材这行生意的需要懂行,这南边的药商遇上些自己那儿难见到的药材,免不了存了探求一番的心,这也无可厚非。季蒲拿了这两年那位褚药商的进货单子细细地研究一番,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直觉上,他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沉吟片刻,季蒲还是让孔沛连夜开了库房,拿出一点“灵霄”给自己看看。见他要得急,孔沛亲自用小秤称了些,端到季蒲的面前。
  都是些普通的灵霄,个头正中,算不上极品。季蒲捏着一片凑到鼻尖闻了一下,不似其他中药的苦味,倒是带着一丝木香,清新得很,自己好像在哪里闻过那么一缕两缕。
  这种熟悉感让季蒲心中有些发慌,还没等他细想,从门外冲进来一个人,带的烛光都猛烈地抖动了一下。
  “少谷主,不好了!白府让官兵给围住了,正向里面要人呢!”
  来人是季蒲留在白府照看熬药的小学徒,他跑得急,歪斜着帽子,连鞋都跑掉一只,进门被门槛绊了一下,干脆就踉跄着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天子脚下,官兵围府,可不是什么小事,季蒲只感觉脑中“嗡”的一下,什么前朝苍山事变,官兵围府缉拿的事儿一个劲儿往脑子里蹿,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浑浑噩噩地,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跟着那个小学徒到了白府门外。
  白府的门口官兵林立,都打着火把,照得门口的石狮都透亮的,整齐划一地把白府围了个圆,人虽多,却没有半点多余的声响,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里滋长。
  夜风一吹,打得季蒲一个激灵,才回过神。他强压下心中纷乱如麻的想法,躲在街边商铺的角落里偷看。
  这次出动的人不少,把白府围得是密密实实。季蒲看不见前面的情形,只好盯着后排小兵的盔甲看,可惜他少在平都城里行走,辨认不出这是哪个军营的服制,只好在角落里干着急。
  正急着,听得大门一声响,似是有人出来。
  随后就听见季叔的声音响起:“王将军星夜前来,有失远迎。只是深夜来访,如此兴师动众,不知有何深意?”
  显然王震在外面等的时间不短,才敲开白府的大门,心中有些气在,正准备摆点脸色。见来人是白府的老管家,也只好忍着气性,朝他行了一礼,道:“巡防营夜间巡查,发现有小贼进了白府,特来查看。”
  平都城内官宦人家的管家可不是能小觑的,小到内院家事,外到访客接友,大多都是管家包揽,可谓是官老爷们的心腹。
  看着季叔佝偻着背,双手背在身后,一双眼睛倒是雪亮地盯着他,王震心知这个老头不好糊弄,微微前倾,耳语道:“那个小贼前几日偷了驸马的腰牌,兄弟们追查至此,免不了要入府查验一番,这也是为了白相的清白着想。”
  这些年来巡防营的懈怠,平都里稍微有点脸面的官员都是知道的,只是不和自己利益相关,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夜王震竟勤劳到半夜出来抓贼,还正好把人集结得这么全。这半个巡防营的人都出动抓贼,偏偏路上没有半点百姓被惊扰的声音,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追着贼来到了白府,恐怕今夜巡防营想要惊扰的只有白府吧?
  何况真是为了家主清白着想,托几个人悄悄地来后门看一眼就行,还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季叔这些年来虽不管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可他从旌州到平都,这么些年的风风雨雨见过不少,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心下一想,就能知晓大半。
  抓贼是假,只怕是有人要借着抓贼的名义,进白府搜查一番。
  想到这里,季叔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连带着声音都透着不耐烦:“家主大病初愈,陛下今日刚派人来探望过,现下已经睡了,王将军要是执意进府,恐怕打扰了家主。”
  虽然不知道支使王震做这件事背后之人是谁,拿着陛下的名头来压一压总是没错的,何况白秉臣这几日才把身体将养得好些,如今好不容易睡下,也不能为了个没头没尾的事情去打扰他。
  见季叔说完话,就要把门关上,王震急了,伸出手就挡住门,目露凶色。
  季叔见状,反而笑道:“王将军这是要和老朽动手?”说着,就去拨开王震扒在门框上的手。
  “季叔,王将军是个武人,说话有些冲。您德高望重,总不会和他计较吧。”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兵士堆里传来,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形下显得格格不入。
  两边的巡防营官兵闻声自动地分开,露出一个晃着扇子的公子,他三两步走到季叔面前,笑言:“季叔不妨去通报一声,竭力抓捕偷窃凌驸马腰牌的小贼也是巡防营的职责,我想白相为官多年,自是知道不要让下头人差事难办的道理。”
  “协恩王。”王震见他来,松了一直扒住门的手,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
  李安拿着扇子拍拍王震的肩以示安慰,转而向季叔继续道:“季叔您想想,要不是圣上示意,他一个小小的巡防营统领怎么敢深夜带兵硬闯当朝丞相的府邸呢?大家都是依照圣上的意思办事,何苦彼此为难?”
  李安长得讨巧,说起话来也是滴水不漏,言语未动,先陪了三分笑脸,愣是让季叔的冷脸都摆不下去了,他低头沉吟片刻,还是吩咐一旁的小厮去内通报。
  小厮没跑上几步,就看见江衍推着白秉臣来到门口。
  见他来得这样快,季叔也有些意外,想到外头的动静闹得这样大,家主又向来浅眠,一定是因为刚才和王震争执把他吵醒了,心中有些愧疚,不由地上前接过白秉臣,推着他到了协恩王面前。
  即便是坐着,白秉臣也没有丝毫抬头仰视的意思,他目光温和,话说得却是毫不留情:“协恩王什么时候开始替陛下做事,我竟然不知道,看来是吏部尚书失职,协恩王得了官衔,统领巡防营,他可一点儿也没有回报。”
  夜风并不算凉,可白秉臣还是拢了拢衣服,嘴角噙着丝笑,却不达眼底。
  李安看着这个一直盛名在外的丞相,脸色苍白,看起来是一个病秧子,骨子里却透着坚韧。他想起外面说起白秉臣的性子,提到的最多的一个词:静水流深。
  他总是一副平淡从容的样子,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仿佛一切都握在他的手中。宦海中沉浮久了,多少为官之人在其中迷失,白秉臣身处漩涡的中心,却依旧像是局外人一样,清醒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这官场上的名利权势。
  就像现在,明明身处劣势的是白秉臣,他却面色不改,轻巧地指出李安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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