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有人说是冤死的将军们回来索命,安韶华却是不信的。
如今想来,着实心惊。
也许索命的不是死去的将军们,而是皇上的暗卫。上辈子朝中也不是没人参透这一层,只是大家都不说穿而已。
之间余熙到了顾銛身边,先是骑着马绕着顾銛走了两圈,哈哈笑着直说:“长大了,越来越像将军!”
顾銛笑着下了马,“熙哥,好久不见,嫂夫人可好?猫儿可好?”
“好,好,好,你嫂子,好,猫儿好,二猫也好,都好着呢!你嫂子前不久又生了,还是个丫头。叫三猫子!”余熙笑得有些腼腆,黝黑的脸上透出古铜色的红来。“来来来,让哥看看。”
余熙把顾銛拉到胸口,比划了一下顾銛的个头,可惜还不到他喉结。余熙却睁眼说瞎话直说:“长高了,长高了,还是京城的水土养人。”
“熙哥你变了。”顾銛让提溜着来回转,“我走的时候你还不会这样说话的。而且我上次见你我就跟你一般高了。”
余熙拍了一下顾銛的脑袋,笑着说:“瞎说,再给你个脑袋你能跟我一般高?你也不看看绿沉伯什么个儿。爹矬矬一个……”
“对啊,爹矬矬一个,锉顾锋么。”
“顾锋是长得随了绿沉伯。”余熙的重音放在长得二字上。
安韶华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顾銛原本没反应过来,见安韶华笑了,略一想明白过来,拉着余熙追问:“顾锋长得随了我爹,我呢?熙哥的意思我没太听明白。”
余熙也发现说错话,笑着朝顾銛赔罪。
顾銛不依不饶,问安韶华:“哎哎,探花郎,你给破破这个题,熙哥是什么意思?”
“余将……熙哥的意思是说,绿沉伯,也就是咱爹,有两个特点。”安韶华煞有介事地伸出两个指头:“绝色跟个儿矮。顾锋呢,随了绿沉伯的绝色。你呢,个儿头随了绿沉伯,样貌随了顾老公爷。”
“像将军不好么?”余熙闷闷地说:“将军虽然比不上绿沉伯那么好看,但是,但是……他是绿沉伯看上的人!”
安韶华闻言赶紧向余熙行礼:“熙哥果然才思敏捷一针见血。”
顾銛也直朝余熙竖大拇指:“熙哥你果然变了,你从前不是这样会耍嘴皮子的。肯定是大猫二猫三猫的缘故。”
“嘿嘿嘿……”说到女儿,余熙搔着脑袋笑得收不住,“那几个猫子当真可爱的紧。仰着脸爹爹爹爹地叫着,啧啧啧……就是要星星月亮都想要给她们。”
顾銛摸了摸鼻子,左右看了看,眼神一阵乱飘:“熙哥,我也有儿子了。”
余熙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认真地看向顾銛。
安韶华赶紧上前两步,对余熙行了一礼说:“安韶华见过熙哥。”
余熙受了他一礼,过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往旁边让了一下,“使不得使不得。”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使不得。
“熙哥对流光来说,又是他的师父,又是他的兄长,还是他一同长大的亲人。安某这一礼,熙哥自然是当得。”安韶华笑着说。
余熙向安韶华还了一礼,看向顾銛,认真地问:“銛子,这么些年,你过得好么?”
顾銛看着余熙,慢慢地绽放了一个笑容:“我过得好啊。熙哥。只是很想你们。”
余熙闻言也红了眼眶。在顾銛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翻身上马。借着上马的动作抹了下眼角,安韶华只当不知。
“走!顾銛!跟着哥,回娘家!”余熙背对着顾銛,大声说。
“走!跟着你李四海李大哥,回娘家!”
跟余熙同来的人中有人大喊一声,然后上马。李四海,顾石的心腹军师。曾因为凉州城戍卫的问题上书过皇上,皇上曾经说此人有治国之才,却无治国之志。
“走!跟着你崔三崔大哥,回娘家!”崔三,顾锋身边崔十一的哥哥,顾石身边的右将军。
“走!跟着你……”
“……”
二十几个人,都是顾銛打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
顾銛猛地低下头,抽了抽鼻子。安韶华握住顾銛的手,低下头看着他柔声说:“流光,时隔五年,为夫陪你回门省亲。”
北疆这边的民俗,出嫁女要在出嫁一个月之内回门,如果是娘家看重的姑娘,会由哥哥亲自来接,方显得有娘家撑腰,也是让婆家知道这个女儿不能随便欺负的。
如果婆家满意这个媳妇,会由丈夫亲自跟着回门,这点倒跟永安京是一样的。
安韶华跟顾銛成亲,是从永安京安国公府把人娶走的,回门也回的是安国公府。四伯娘掌家过年,事情自然办得华丽周全。回门当日是四伯娘的嗣子顾陵川过来接的顾銛。
只是如今看着前方齐刷刷的二十几个镇北军的背影,顾銛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安韶华揽着他的肩,把人搂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为他顺气。一面喊着福贵去牵一辆马车来,让顾銛先乘马车。
那些个将军的阵仗,惹得车队的人都探头探脑地看,先是细细碎碎地有人悄声议论,很快就像闷雷一样都在说此事。
下午扎营的时候,公主还着人来问了一声是怎么回事。
余熙他们这才想到,顾銛此行是来护送将军夫人的。众人又去拜见了公主跟三皇子。
三皇子不只是何故,连着几日都没下马车。众将军去拜见,他也只是隔着帘子说了几句话就让人都回来了。
没有假借连篇累牍的训话来磋磨人,也没有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三皇子这么识大体,安韶华反倒心里没底。可惜暗卫一个都不在,不然真要好好查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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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间饭后,顾銛与四位将军秉烛夜谈。
互道了近况,顾銛挂心两位爹爹,却又不敢明着问,绕着顾老公爷的身体情况问了好几遍。终于问了一句:“这些年,我父亲身边,可有什么人陪着?”
众人都不说话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崔三才说:“二公子,你别多想。”
“是啊,二公子,这将军的事情,你一个小辈……”
“有什么不能说?”余熙一拍大腿,“有个叫丹心的,是皇上赏下来的侍卫。装神弄鬼地带着个面具,”余熙撇着嘴,用一只手覆在脸上说:“三年了,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三年。”顾銛小声重复。这么说来,绿沉回到顾老头身边已经三年了,看起来跟众人关系却不是很好,顾老头不管的么?
“余将军!”李四海喝止了余熙,看向顾銛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二公子,你还是等见了丹心侍卫,再下定论吧。”
“见他做什么?”余熙说。“成日里学绿沉伯的样子。举手投足都学,真是没意思。”
崔三点点头说,“也许是年岁渐长,记性也不好了。我近些日子见丹心侍卫,总觉得他好些个动作跟绿沉伯说不出的像。”
“他就是居心叵测!他故意学绿沉伯的样子戳将军的伤!”
“余将军!”李四海打断了余熙,有些担忧地看向顾銛,“二公子,你别要管别人怎么说。”
顾銛心下一颤,李四海果然是军中智囊,只怕他对丹心的真实身份早有猜测。
这是一个真实又血淋淋地悲伤的故事,我爸的同事来我家拜年,一进门说:“啊!老魏!魏叔叔是你爸爸啊!”
我说:“对啊对啊。请进请进,请坐请坐。”
看照片:“老魏,你妈妈真漂亮!”
我:“多谢多谢。”
笑着说:“你跟你爸长得一模一样。”
我:“……我谢谢你哦。”我代表我家一脉相承的姓氏和那根祖传的染色体谢谢你。
第175章 屠村
众人又往前走了几日, 草木凋敝,积雪斑驳,入目尽是肃杀。
偶有荒村, 不见人。断壁残垣间还有焚烧的痕迹。众位镇北军观之皆咬牙切齿,细问之下才知道那竟然都是北蛮人犯境的时候屠村留下的痕迹。
“屠村!”成安公主得知镇北军诸人来迎接,很是看重,每日着骑装穿短袄跟众将士同进同出,似乎忘了自己是女眷,是公主。此时公主正跟众人围坐在火堆旁,喝些热水, 吃些干粮。“是说北蛮人……”
众将士面对公主多少都有些紧张,喏喏地不敢说话,生怕说错。倒是顾銛看场面尴尬赶紧说了一些过去北蛮人的行径。
“现在北蛮人更是变本加厉了。”李四海说:“早些年,北蛮人也只是掳走粮食跟金银, 偶尔劫掠女人。近些年……”
“近些年让北蛮狗糟蹋的女子越来越多。”余熙接过话头,“他们甚至会连夜入境, 深夜到村子里,摸黑把男人都杀了, 留下一村妇孺,再用孩子做要挟,为所欲为。清晨便将人都杀了。”余熙说着红了眼眶。“北蛮狗……都是畜生不如的!我们,我们……”
见余熙似乎找不到词儿,崔三想了想说:“见一个杀一个!”
“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李四海接话。
“哼!”余熙嗤笑一声,“真要如此便好了。他们就像是有内应一般,我们一调防他们就跟着变。北蛮人神出鬼没, 劫掠一番便走,我们得知消息却已经迟了, 次次扑空。派人去谈,人家死不承认,偏我们还没有证据。真是窝囊!要我说,就应该像当年刘老将军那样,不问情由,直接打到他王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