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万恶的旧社会!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啊,要很多孩子,这与情感无关。不止这个大祐朝,古代大约都差不多吧,历史上著名的明宪宗,一生独宠那比他大十多岁的万贵妃,甚至在万贵妃死后还说什么“她死了我也不成了”之类的话,而且真的很快也随对方去了,这够深情了吧!够了吧!千古一人啊!那还不是照样跟别人生娃?
你跟一个古代男人说什么情义,说什么专一,那就跟你去和尚庙里叫嚣“不吃肉不过是假仁假义,有本事你也别吃菜啊!那可怜的萝卜白菜难道不疼吗?”是一样一样的。
你简直是在挑战人家的信仰,试图颠覆人家的世界观。而且是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共同的信仰,是他们生来就被教育的世界观。这就像你在裸-体海滩,放眼望去乌央乌央千百人,整个海滩只有你一个穿衣服的,那么该羞愧的,是你。
尤其安家这样的情形,勋贵世家却子嗣凋零至此,父辈甚至只剩下忠勇侯一人。一般人家尚且要讲究个什么嫡庶、宗家分家、嫡支旁支的,动辄几十人上百人,还只算男丁,家谱写出来就像辞海一样。所以……顾銛看得出来,这个忠勇侯安瑜其实是个寡欲却重责之人。七个小老婆,每人一个庶子。等庶子长大成亲就分府,还可以把老娘接出去。要知道一般人家都是老子死了,庶子才能把生母接出去的。由此可见,侯爷虽说只是为了子嗣才纳妾,却也待这些女人极为宽厚了。
可惜安家这两个嫡子,老大安韶光没办法,少年时候风头太劲,尚了郡主。看起来花团锦簇,其实嫡庶两个字就把他坑到头了。就安家这么个家世,娶了皇家女还敢纳妾,那就真的是上赶着找死了。可他要是一直没有嫡子,等他百年之后,这个爵位可就玄了。最好的情况,就是过继一个,然后降二等或者降三等袭爵。削爵都是有可能的,全看皇帝的心情。
话说回来,这个大嫂舞阳郡主,看着只是骄纵了一些,有点小性子。外人说起来什么气度,才女,高贵,那好词儿大促销似的一套一套的。可顾銛却觉得那是一个佛口蛇心的狠角色,本能地不愿与她打交道。
安韶光不在永安京,常年驻守南疆,虽然照理说是将在外家眷在京,就算有什么嫡长庶长的考量,可成婚七年了,还只有一个女儿,通房侍妾一概没有,这两口子就像不知道这回事儿一样,两家的长辈也都装聋作哑,也真是满大祐都没谁了。
可真要说这舞阳郡主不好吧,除了无子还真挑不出什么事儿是做错了的。七年来每月初一十五来给母亲请安,每月初给祖母请安,人家可是一次都没落下过,除此之外紧闭院门过日子,默默无闻到有时候都让人忘了这侯府还有个栖霞院,还有这么一号人。可要说大嫂不管事儿吧,大嫂那几个陪嫁来的丫鬟却个顶个地不省事儿。
这还得从福伯开始说起。
侯府大管家福伯当年那是跟着老侯爷的老人儿了,如今的侯爷也算是他看大的。福伯的独子福永几年前得病没了,留下一儿一女,是福伯的心尖子。福永的儿子福东打小跟着安韶光,出入相随,如今跟着安韶光去了南疆。福永的女儿福楠今年才十岁,两三年前被大嫂要在珂儿身边。大嫂那四个陪嫁丫鬟,就通过这个福楠,成日里给这个小厮今天几块糕点,明天给那个护卫一双鞋的。福楠业务忙得快赶上邮局了。中午顾銛发现,欢喜脚上那双新鞋,跟前几天侯爷派来给自己传话的那个十二卫之一的什么牛的鞋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满满的都是套路啊。这不都是平时法制频道里那些骗婚的人玩剩的手段么。不对,现在是古代,也就是这些应该是青鸢、紫屛、丹砂他们玩剩的,然后被那些骗婚的学去了?算了费什么脑子,爱谁学谁。
不过想想欢喜刚才的笑脸,哦~这一颗单纯的少男之心啊。也就安韶华这样粗心的主子,看不出欢喜的变化。也只有欢喜这样的傻子,才会被人家遥控地死死地。大概这流光院的事儿,用不了多久栖霞院里的人就知道了。
顾銛撇了撇嘴,反正与自己无关,他就不信那舞阳郡主真有本事能买通冯嬷嬷或者二皇子的暗卫,把手伸到他的还我读书处去。
再看安韶华,顾銛出神的这不大会儿功夫,安韶华已经让人把饭菜撤下去了,单留了一壶酒和几块糕点,其意昭昭啊!
顾銛反倒不紧张了。虽说按照他的想法,今天他兴致不高,其实很想说一句“不约,不约,我们不约!”但是换到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决定曲意逢迎一下子吧。能咋?能死吗?说不定会很爽,然后心情会变好。虽说几率不大吧。
转头看向安韶华,安韶华一脸迷之笑容,对着顾銛掉狂书袋子“守心,近日来可还万事安好?虽说天光渐暖但风冷气寒,切不可贪凉。你身上有旧伤,我托二皇子为你从太医那里要了些药酒,你记得要用。”
顾銛努力克制自己眼角不要抽抽,表情不要太嫌弃。他真想说少废话!真男人就吹灯拔蜡别啰嗦,不行就躺下我来!又忽然间觉得这样的安韶华有点逗。就这样想哄人上床都能憋一脑门汗的怂样,当初是咋考上的探花啊!其他人得啥样啊?
这可真是千古奇冤了。安韶华打小在皇宫长大,殿试的时候并没有多紧张。可其他人不同啊,“修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是刻在骨血里的信仰,一朝得见天颜,个顶个的不中用,就跟那迈克尔杰克逊演唱会上,一会儿抬出去一个是一样的道理,那些举子心理素质也许还不如粉丝呢。有几个能正常发挥的?更何况这“灼华公子”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表少爷……小姐……”
门口有人说话,安韶华跟顾銛各自都暗暗松了口气。
“外边是谁?”安韶华问。
“回爷的话,是阮侧夫人身边的桂儿。”欢喜回答“爷,那个……要不让她把食盒放下先回去?”
安韶华听说是桂儿,赶紧看顾銛脸色,好在顾銛没有什么不悦。“行,那就……”
“拿进来吧。”顾銛截断了安韶华的话头儿。笑话,好不容易来个救场的,还能让她跑了?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门开,桂儿进来,先给安韶华行礼,然后转身放下食盒。看到顾銛居然愣了一下,这顾銛显然是准备看戏,并且明显解读错误了。
安韶华当年是怎么纳了春桃,顾銛是知道的。如今看到又一个半夜送饭的,眼神顿时热切了起来。顾銛确实没有宅斗经验,他根本没想到祖母的丫鬟送甜汤跟月娥的丫鬟送甜汤有什么不同,他只以为能看到现场版的春桃上位记了。古代的勾引,现场版的!但这绝对是顾銛今晚心情的最高峰了。能看到这一出戏,还真是收获颇丰啊。顾銛顿时觉得值了!
安韶华看到顾銛的表情,心里莫名地有些焦灼。他草草吩咐了一句“放下就回去吧,让你们侧夫人早点歇了。”说着,就来抓顾銛的手。
顾銛努力做出一个很是端庄贤惠的笑容,然后用力把安韶华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扒拉下去,嘴上还说“唯清,阮侧夫人的一片心意,切莫辜负啊。”心里吐槽,妈的手劲真大,不是文官么?
说完,起身、告退、离开,整套动作熟练自然一气呵成。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者没话说。有事儿请留言。
第17章 青苹
回到还我读书处,小豆苗跟景和在床上睡的四仰八叉,福贵歪在脚踏上值夜。顾銛让福贵回去伺候安韶华,自己略收拾了一下,也睡下了。
安韶华愣在那里,眼看着顾銛离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刚才顾銛转身前那一脸苦笑。再看桂儿,青春颜色,略施粉黛,齿如瓠犀,轻咬朱唇,鹅黄罗裙,淡粉色鞋。明明是替主子来邀宠的,却把自己打扮的这般鲜艳,难怪在梦里……
梦里的事情无根无据却印象深刻,忘不掉,偏生还记不清。安韶华心中烦闷一时无处纾解。
“你回去告诉侧夫人,早些休息。还有”安韶华说着,斜了一眼桂儿说“我虽然说过,不用每日去给顾公子请安,但这个院子,只有两个主子,我跟顾公子。你们都记下。”
说完,也不看桂儿的表情,把人打发了就睡下了。
翻来覆去很久,还是没有睡意。安韶华披衣起身,外间值夜的地方没有人,安韶华也没管,轻轻把窗户开了个缝,惨白的月光立刻渗了进来,安韶华把指尖放在月辉之下,不知道呆了多久,也不知道想了什么。
桂儿出了门,低头疾走。直到要进三门,才恨恨的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在看如松堂,还是在看还我读书处,只是那眼神可是吓人的紧,不共戴天般的滔天恨意翻腾,却只一瞬。待到三门开了,与看门的婆子对了腰牌,又恢复原先的一副清纯娇俏的样子。
不多时,月娥住的藏月居里传出哭声,压抑着肝肠寸断般地低泣。幽幽地无人知晓,久久地直到夜半。
翌日,安韶华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站在母亲的婉言小筑檐下,百无聊赖地逗一只八哥。那八哥是年后大嫂给母亲的,隐约记得来头颇大,是哪个属国的贡品,能人语,还会简单的数术。一共只得两只,今上给了皇后娘娘一只,另一只差人送给了朝霞公主,朝霞公主便送给了长女舞阳郡主,大嫂又送给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