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动澜并不在意,嘴上认错,却还是笑嘻嘻的,“行了,你莫气,下次定不会如此了。”
挽香哼了一声,江述忍不住轻笑,拍了拍挽香的肩膀,安慰道,“他这不是没事吗,就不要怪他了。”
挽香白了江述一眼,却真的没再说什么。
叶动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着,嘴角带着了然的笑意。
挽香耳根一红,端起药就一股脑给叶动澜灌了下去,所幸叶动澜喝的快,勉强没被呛到,气氛安静了一下。
随后不知是谁先轻笑一声,几人都笑起来。
第227章 命运
叶动澜大概给几人讲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众人唏嘘不已。
“你的意思是,陛下手刃了宇文汀,还说不想救妙音?”
江述听清楚了,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是啊。”叶动澜点点头,睡了许久,他已经想清楚了,轻笑道,“我也不愿信,但这确实是我亲眼所见,我从未见过那样的阿柘,阴郁,狠绝。”
沈瑜舟见叶动澜的神色又隐隐痛苦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圣心难测,毕竟前些年你也没在陛下身边,或许,也是有什么缘由改变了陛下吧。”
“那你可有打算?”江述问道,“你离开这几日,我们与蛮夷签了休战书,毕竟近年关,还是要回去过年的,过几日我们就要班师回朝了。你还回去吗?”
“回去?”叶动澜迟疑了片刻。
他又想起宇文柘说的,“朕身边不需要你。”他连头也没回,就那样背对着叶动澜,语调冷淡,宛如在驱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身边不需要我。”叶动澜笑了笑,“或许,我该回北阳山了。”
叶动澜做事太随心,太容易被感情影响,所以他根本不适合官场,只是为了宇文柘,才在其中盘桓周旋。
他所谓的为天下寒士开路其实也已经做到了,从他那一年开始,官学开始以成绩定甲乙,科举匿名评卷不论家世,许多有识之士得到赏识重用,其实宇文柘自己也能做好,并不需要他。
既然已经不被需要,就该适时离开了。
“或许你……”江述还想要劝,却被挽香拉住,江述不解的看着挽香,挽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江述也只好噤了声。
“就算你要回北阳山,也等年后再回。”沈瑜舟倒是开口,叶动澜不解。
“叙晚与我通信,说也有些想你了,年关里至少去看看你师姐,年后我们大婚,你也该来,还得给我备份大礼,莫想逃了去。”
叶动澜笑着锤了沈瑜舟一拳,“我何时对你吝啬过!倒是你,记得多备几坛好酒!”
“那是自然。”这个话题算是被带过,商讨完了这些事,他们各自去忙了,虽然即将班师回朝,但毕竟军中人多,还是事务繁杂。
叶动澜和沈瑜舟一并去校场看练兵情况,江述才逮到机会问挽香,“你为何不让我劝他,阿柘,不应当是那种人。”
挽香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看着皇帝长大了解他,可是人也是会变的,就算人不变,局势也会变,你不明白他们两人之间的纠葛,就不会明白他们如今的关系。”
“何况,”挽香顿了顿,也感觉到头疼,“他们两人的感情本就不为世俗所容,遇到挫折和磨难是必然的,若是这次散了,那便是命运如此,不必强留,若是缘分未尽,自有后话。”
江述怎会不明白,只是尚觉得惋惜,他明白这些年叶动澜对宇文柘的执念,如今叶动澜突然要放下了,他竟也觉得可惜。
果真是,命运弄人。
第228章 丧女
几日后,大军开拔班师回朝,叶动澜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骑马与沈瑜舟并排,前头是江述和挽香。
他们两人,皆是身姿挺拔,两匹马并排偶尔互相靠近,他们的肩膀因此相互触碰,发丝交缠,看起来十分相配。
沈瑜舟瞧着他们的背影,笑了笑,“来时还是我和江将军并排,这下倒好,打了一场胜仗还带回去个夫人。”
木石脾气不好,与沈瑜舟的马离得老远,叶动澜侧头看着沈瑜舟,“这次,挽香可是要成你嫂嫂了。”
沈瑜舟语塞,他早将挽香当做亲人,当做亲姐姐,这次倒是成了亲人,却竟然是嫂嫂。
沈瑜舟心里不服,扯着马缰靠近叶动澜,咬牙道,“嫂嫂又如何,这下我就不担心她与叙晚如何相处了,亲上加亲,何乐不为!”
木石朝沈瑜舟的马打了个喷嚏,那马摇着脖子往一旁躲,沈瑜舟晃了下,叶动澜轻笑一声,“坐好吧,明知我又不在意这些,你气不到我。”
回程的队伍浩浩荡荡,捷报先行一步进入皇城,使者携降书到了御前,宇文柘疲倦的揉揉眉心,眼底布满血丝,有些力不从心,见到捷报与降书,也只是松动了下眉眼,挤出一点笑意,“好,吩咐下去准备庆功宴。”
陪侍领命,下去交代了,宇文柘将降书放在一旁,手指还在摩挲着降书背面绸缎上的暗纹,心乱如麻。
他本该早些回京的,却因为在驿站等叶动澜滞留了两天,可是最终也没等到叶动澜,那日他离开驿站之后就没有了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陛下,”堂下有人禀事,宇文柘收回思绪,那人道,“太后近几日精神不大好,想让您过去看望一下。”
“朕知道了。”宇文柘摆摆手打发人下去。
宇文柘当然知道太后为何难受,后宫各处挂着白幡,岂不叫她见物伤情。
可是他宇文柘又能如何?他也悲痛失去了唯一的妹妹,现在,甚至连那个说为他而来的人都找不到了。
宇文柘感觉自己被背叛被欺骗,或许叶动澜从没想过要救宇文妙音吧,毕竟宇文汀也不是善茬,叶动澜总不见得单枪匹马,赌上自己的性命去拿他的心吧。
宇文柘冷眸,开口问堂前的陪侍,
“江卿和沈卿行至何处了?”
对曰,“明日便到京城了。”
宇文柘太需要一个信任的人在身边了,回京之后的日子,他心中始终不宁,总觉得会有事发生。
有江述和沈瑜舟在京中,他也能安心些。
实在无心批阅奏折,宇文柘还是去了寿喜宫看望母后。
淑太后,中年突遭丧女之痛,一夜白头,气色不佳,寿喜宫上下斋戒,宫女嬷嬷日日与她一同绣经幡,她又叫人请了尊佛像,日日奉香跪拜。
虽然有一儿一女,但是宇文柘自幼就独立,又为着不打扰他念书,淑太后与他独处的时间不多,宇文妙音生下来就有心悸的毛病,日日被带在身边,时时相伴,淑太后还是对宇文妙音的感情更深些,这下身边突然没有女儿陪,对她确实是个很大的打击。
“母后。”宇文柘看着淑太后在窗前发呆,轻声叫道。
第229章 孤独
淑太后阖了一下眼,又艰难的睁开,看起来眼皮十分沉重,她看着宇文柘,眼神中却带着沉痛与思念,好像在看宇文妙音一般。
“妙音……”她低声唤道。
她身后陪侍的宫女向宇文柘行了礼,想去提醒她,宇文柘摆摆手制止。
他就站在那个位置,任由淑太后望着他,或者说透过他去思念妙音。
宇文柘站了许久,站到外头天都暗了,宫人在屋里点亮了烛火,淑太后才好像猛然缓过神来,“天黑了啊。”
她侧着头看正在点灯的宫女,宫女行了个礼恭恭敬敬的答话,“是的,娘娘。”
宫女瞥了眼窗外,禀报道,“陛下来了,在外头站了一个多时辰了。”
淑太后瞧了眼窗外,就看见宇文柘背着手,站的笔直,正对着她的窗。
“陛下一直站在哪儿?”
“是,娘娘,您一直对着陛下叫着公主的名字出神,陛下又不让奴婢们提醒您,就一直站着。”
淑太后叹了口气,暗道自己糊涂。
宇文柘叫人传了晚膳,膳房早就备好了,因此迅速的布好了菜,宇文柘走进室内站在淑太后身侧。
“儿臣见过母后。”
淑太后起身握住他的手,外头天气冷,宇文柘的手冰凉,红通通的。
“柘儿,是母后不好,可冻着了?”
宇文柘感觉到淑太后的手也凉,担心等着他,抽出了手接过下人递来的暖炉捧到母后手里嗔怪道,
“母后这是哪里的话,母后心有郁结,儿臣立侍窗前实属应当之举。”
宇文柘淑太后拉到餐桌前,道,“儿臣也久未陪母后用膳了,今日赶了个巧。”
他亲自给淑太后夹菜,又给她勺了汤,敬奉于前,道,“母后请用。”
淑太后落座,拿玉著的手有些颤抖,她吃了几口,又放下了筷子,去抓宇文柘的手,“柘儿,母后只有你了,以前都是妙音给母后夹菜。”
宇文柘皱着眉,也放下手中的餐具将淑太后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母后,儿臣一直在,以后儿臣为您布菜。”
“柘儿,母后午休时梦到妙音了,妙音一直说她胸口还是好疼,她还是好难受,她说她还很想多陪陪母后。她一直在哭,母后真的好想抱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