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将军在外头接待送礼队伍,江夫人陪着江叙晚站在纱帐后头,看着他们清点聘礼,江夫人心中又欣慰又不舍,只不停的叮嘱。
“母亲,女儿明白,只是女儿离开江家,这上上下下又要劳烦母亲操持了。”
江夫人拍了拍江叙晚的手,“你这是什么话,母亲还能因为自己偷懒,不让你嫁不成?再说,你嫂子也快要进门了,江家有人。”
江叙晚点点头,又忍不住问,“您和父亲对嫂子……还满意吧?”
江夫人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想的是什么,挽香是外邦人,又自己在外头流离,经营挽香阁,在外头抛头露面,实在不是许多高门大户会选择的儿媳妇,但江家是武将世家,本就不大在意这个,往上几代,江山动乱之时,江家女眷披挂上阵,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挽香这孩子脾气秉性都好,长的也好看,你哥喜欢,我们还能拦着?”
江叙晚松了一口气,又提起一件事,“嫂子于瑜舟有恩,嫁进来的时候,我与瑜舟应该给她添些嫁妆吧。”
江夫人想了想,“这事我也听瑜舟讲过,挽香待他如亲弟弟,他给姐姐添些嫁妆是该的,只是也不必太在意,我们江家不讲究这个。”
嫁妆对于女子来说,就是在婆家的底气,江家不大在意这个,可是也难免会有市井流言,江夫人当初进门时也是十里红妆的盛况。
“那我回头再与瑜舟商量备些什么吧。”
外面的礼品基本清点完毕,礼单写了第五页,满满当当,该有的不少,不强求的也基本齐备,显然是下了大功夫的。
老江将军也有点震惊,笑着感谢送礼的人,那人重新将礼单清点了一遍,交到江家人手上,朝着纱帐行了个礼,祝贺江叙晚大婚然后急匆匆便离开了。
江叙晚挽着江夫人从纱帐后出来,老江将军还在惊叹,“瑜舟这孩子,是有大出息,沈大人现在怕是不知道多后悔。”
江夫人没好气道,“咎由自取罢了,同是自己的骨肉,偏心成那般!现在好了,大儿子跟着谋逆,不知所踪,小儿子也是他亲手送出去的,后悔也来不及了!”
“旁人的家事,我们还是不要多言了。”
“哼,我尚不屑议论呢。”
江夫人显然是十分维护这个还没礼成的女婿,早将护犊子写在脸上,老将军和江叙晚无奈的笑笑。
第234章 不言
到了沈瑜舟和江叙晚成婚那日,天公作美,是这月里难得的好天气。
江夫人也松了口气,“这月里天气一直阴着,我还怕瞧错了日子呢。”
老将军和江述去了外头招待客人,夫人身边的丫鬟陪着她,出言安慰道,“夫人,这日子可是您找人瞧了好久瞧来的,怎么会错呢,此月阴这么些天,也就是为了小姐的好日子铺垫呢。”
“就你嘴甜,咱们去瞧瞧叙晚。”
江叙晚在屋里由身边的侍女梳妆,挽香在一侧陪着。
“嫂嫂,过椒???????樘些日子,就是你了。”
江叙晚见挽香一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弯了弯眉眼,笑道。
挽香神色僵硬了一瞬,嘴硬道,“谁盼着嫁给他似的。”
“骗谁呢嫂子。”
江叙晚当然明白,没有一个女人不盼着嫁给自己爱的人,她以前想的全然是如何在各家家眷的宴席上维持江家的颜面,叫众人看到江家的体面,可遇到沈瑜舟之后,她只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嫁作人妇,洗手作羹汤,她盼着,盼沈瑜舟三媒六聘娶她回家。
江叙晚拉着挽香的手,“你放心吧,哥哥肯定会很快就把你娶回家的。”
“嗯。”挽香点点头。
外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新郎官来了!”
江叙晚慌了一刻,叫侍女快些把团扇递给她,挽香和侍女两个人搀扶着她,将她带到门前,外面鲜花铺路,江叙晚以团扇遮面,身侧由挽香引着一步一步走向正厅。
江沈两家的喜事,京中没有人不想来看看热闹沾沾喜气,宾客站满了前院,祝福声久久不绝。
正厅里,老将军和江夫人早已等着了,江夫人笑着,但眼里已是蓄满了泪水,老将军安抚的拍着她的手背。
挽香去扇行礼,“女儿拜别父母亲。”
“叙晚,你自幼聪慧,是世家小姐之典范,父亲相信你嫁到沈家也能做的很好,就不多交代了,只是你日后若是受了委屈,想家了,便常回家里瞧瞧,你母亲定是很想你的。”
“是,女儿知道了。”江叙晚垂着眸,不敢去看老将军,他说江夫人想,他又何尝不想。
拜别父母亲之后,江述这个兄长亲自送江叙晚出门,外头,沈瑜舟骑着高头大马,红色的喜服绣着鸳鸯,他的身后是八抬大轿,一队仪仗,仪仗队后,还有不少和沈瑜舟交好的大人骑着马跟着,头一个便是叶动澜。
接亲的队伍在街上长的几乎望不到尽头,沈瑜舟就这样,带着江叙晚在城中绕了一圈,他想叫所有人知道,他将江叙晚_娇caramel堂_娶回了家。
沈府也早就被宾客填满,宇文柘亲临,不少人趁机奉承,不想宇文柘似是心情不佳,并不买账。
“诸位大人今日若是为了奉承朕而来,那便请回吧,朕今日,只认新人。”
众人自然不敢再多打扰,他们还想同江述和沈瑜舟搭上几句呢。
午时整,江叙晚由沈瑜舟牵着自沈府正门迎进沈府,叶动澜和江述跟着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宇文柘。
宇文柘的目光也始终停留在叶动澜身上。
两人对视半晌,又心照不宣的移开视线,典礼正式开始,宾客安静下来,看着新人拜高堂饮合卺酒盥手。
期间沈瑜舟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江叙晚,叫众人不禁羡慕起江叙晚。
礼成之后,江叙晚被侍女引着回了后院,沈瑜舟开始招待宾客,喜宴开始,觥筹交错。
宇文柘在高位之上被众人簇拥,即使他说了不希望众人奉承,但还是有人陪着笑,打着祝福新人的幌子去敬酒,宇文柘又变了想法,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畅饮。
宇文柘到底年岁尚轻,抵不过那些老狐狸接二连三的敬酒,本酒量不佳,此时神色已迷离起来。
身侧的大公公劝了劝,又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宇文柘仰头又灌了杯酒。
宇文柘勾着唇,眯着眼瞧角落里的叶动澜。
叶动澜在朝中不是好惹的人物,向来不和任何人有过多交集,想与他结成朋党的人早学精了,看他此时神色严肃,都无人上去打搅,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用膳,偶尔饮一杯热酒,到有些独酌的风雅在。
宇文柘抓起酒杯起身,摇摇晃晃走到叶动澜的坐席前。
“澜王倒是与世无争啊,沈公子如此大喜的日子该尽兴些的,来,朕敬你!”
他显然醉的不轻,竟然险些栽倒过去。
周围的人来不及去扶,只有叶动澜反应很快,直起身子托住了宇文柘的手肘,沉声道,“陛下当心。”
宇文柘把胳膊从他掌心里抽出来,仰头欲饮酒,却发现手中的杯盏已空,而叶动澜的衣摆,湿了大片。
宇文柘皱了皱眉,招呼自己身后的侍女,“还不快给澜王擦擦。”
说着,他竟还从怀中摸出自己的帕子,打算自己动手似的。
叶动澜抬手挡住侍女的动作,面色无波无澜,“无碍。”
挽香坐在叶动澜身边,方才他眼中波澜,被她瞧得一清二楚,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凑近叶动澜耳边,“我陪你去后院换下衣裳吧,一会儿起了凉,对你的腿不好。”
叶动澜侧目看了看宇文柘,宇文柘站在原地,似乎没有要走的打算,他不知如何面对,对挽香点了点头,“也好。”
“陛下,臣去更换衣物,就不奉陪了。”
叶动澜手支着桌案起身,挽香搀了下,又被叶动澜躲开,他自己转过身去往前走着,走的很慢,可仍能看出他的腿……
宇文柘看着他消失在转角,叹了口气,将酒杯随手扔给自己身后的人,打了个酒嗝,也摇摇晃晃的跟上去,还摆手不叫侍从跟着。
“你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对陛下说吗?”
叶动澜一路上没说话,可挽香能感到他内心的难熬,方才宇文柘险些摔倒,他看似冷静,眼底的关切却早已藏不住,故作冷淡,但后颈却泛了红,声音也在打颤。
“说什么?”叶动澜反问,“问他是不是真的不再需要我了?”
不待挽香应声,叶动澜自嘲的笑道,
“可是有些话,听一遍就该记得了,问多了,讨人厌烦。”
挽香听江述讲过关于叶动澜和宇文柘的渊源,自然知道二人很是有缘,宇文柘救了叶动澜一命,此后叶动澜便是为他活着了,进京入书院,上阵以杀敌,当年起义,也是为了护宇文柘平安罢了。
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叶动澜内心之煎熬,不难想见。
其实外邦人本就不是感性的人,挽香除了叶动澜和江述几个也不没有别的亲人朋友了,他也不知如何答复,默了声,胸中却闷着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