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是凌倾允。”
凌琅沉声道了一句,他宁愿相信是凌倾允用了谢相迎的身子,也不愿相信是谢相迎骗了他。
他锁在谢相迎脖颈上的手越来越紧,谢相迎却没有反抗,只是闭上眼,静静等待死亡。
凌琅说自己骗了他,但他对凌朗,对北齐的心从未有半分作假。即便是做摄政王的时候,也未做过一件伤害凌琅的事。
可现在凌琅却要他死。
一行泪从谢相迎的眼角滑过。
“你哭了,朕惹你哭了。”
凌琅收回手,一时间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尽管他不愿承认,但这个为他挡刀的人确实是谢相迎。除了谢相迎,哪里还会有人为他挡刀。
这个他放在心里的皎白无暇的人,原来是别人派来的细作。
“帝师,为什么离开朕。”
凌琅问了一句,这句话他在梦中问过无数次,可谢相迎却没回过。事到如今,比起问谢相迎背后的人是谁,他更想知道,谢相迎为什么要离开。
谢相迎抬眸,一双眼被泪水氤氲的厉害,他看着凌琅道:“是你要我死的,你有了张念汝,就要我去死。”
“什么张念汝,你知道了什么?”
他这样珍爱谢相迎,怎么会让他死。
“那药膳不是你过目的吗?你分明知道它对我有害无益,还要一又一次哄着我喝下,你就那么想要我死?”
谢相迎终于把这件事说出来了,泪水遍布的脸颊,让人心疼的厉害。凌琅每次送药都会备下一小碟子蜜枣,他的刀藏在柔情里,叫人分辨不清。
“朕没有,朕怎么会,朕知道你的病难治,所以才会去竟胜……”
“去竟胜打你的天下吗!”
谢相迎的话让凌琅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揪着谢相迎的衣领,厉声道:“我他妈是去给你拿药了!”
“药……”谢相迎怔怔看着眼前的人,问道,“什么药?”
“织火丹的解药,你身上原本就有寒毒,不知何时又被那柴弈下了织火丹,朕匆忙前往竟胜,是他妈的给你取药去了!”
凌琅的音声很大,一如控诉。
那太医院的药是治疗寒毒的温里药,但织火丹的火毒北齐无可解。他平日里小心翼翼把人哄着,供着,唯怕谢相迎动怒,身子里寒热两毒交争会让他丧命。他为了解谢相迎身上的毒,亲征竟胜踏平了那地方。可谢相迎却说自己要他死,他又怎么会舍得!
“为何不告诉我,你为什么告诉我?”
倘若真是如此,凌琅又何必瞒着他。
“你又为何不问,朕在竟胜国六月有余,你可曾有一封书信!”
凌琅气极了,他气谢相迎和自己赌气,若是早些解释清楚,他二人断不会走到如此地步。
只要一封信,若是谢相迎要他回来,他必然不会恋战,就是日夜不停也要赶回来。
“我写了!”谢相迎哽咽的厉害,他攥着拳头,道,“你二月离开,我每隔三五日都会寄信过去,信鸽也放了,驿馆也去了。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只恨不能插翅飞过去,可是你只字不回……”
“你给朕写信了?”
凌琅当场愣住,谢相迎给他写信了,他怎么不知道。
他的帝师居然给他寄信了,整整三十七封。
凌琅心疼的厉害,他无法想象谢相迎一封又一封的信寄去军营,却得不到回复的模样。无发想象他带着骐骥落笔,却又在得不到回复是如何失望。
谢相迎一定心冷的厉害,恨他这个冷情的人,为什么害了他的命。
“我写了……”
谢相迎还在重复着这句话。
“朕,朕知道。”
早在三年前就该看到的那分情谊,他没有收到。必定是有人截下了谢相迎的信,他不该将人留在宫里的,早知道……
这世上最悔恨之事便是早知道,若不是谢相迎一次又一次回到他身边,他早就失去这个人了。
凌琅将谢相迎揽进怀里,他用自己的脸贴在谢相迎脸上,低声道:“是朕的错,朕不该不信你。你不要再离开,不要离开了,朕不能再失去你。”
凌琅的话声声入耳,让谢相迎的心揪的厉害,他奋力推着凌琅的胸膛道:“张念汝,会做皇后,你,不要我,你要我死……”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让他的心已经到了承受的临界点。
谢相迎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凌琅意识到谢相迎在意的是什么,吻着他眼角的泪水道:“他不会做皇后的,只有你,朕只有你。”
若不是谢相迎身为男儿一门心在前朝,那皇后的位置早落在谢相迎身上了。
“你还在骗我!”
谢相迎的手落在凌琅脸上,并不重的一记耳光,叫凌琅心下难受的厉害。
他该如何告诉谢相迎他的心意呢。
“朕只有帝师。”
谢相迎看到凌琅眸中被燃起的火,想起那梦中的事,一时间激动的厉害。他知道自己抵挡不住凌琅,所以在那温热唇覆来之时,便狠狠咬了上去。
有点滴鲜血从口角溢出,谢相迎的拳头暴雨般砸在凌琅的身上。
眼角被擦过,留下火辣辣的痛感,凌琅吐了一口血,去缚谢相迎的腕子。
两人如同仇敌相见,一时间扭打在一起。
到最后撕咬与亲吻混作一谈,流水与沉吟相融。用力砸在身上的拳头,被化成了带刺的亲昵。
华贵的锦衣碎了一地,两颗跳动的心之间,再没有一丝缝隙。
昏暗的高台上,恨与爱,悔与幸,纠缠不清。如烈酒浇在火上,火势滔天,将两人顷刻间烧之一炬。
“你有本事,今日让我死在这。”
谢相迎的眸光混沌无比,一片死海中倒映着俊美又痴狂的面容。
“朕会的。”
凌琅眸中的火光跳动,他会让谢相迎死的。只是,要用另一种方法。
.
谢相迎不记得自己和凌琅是怎么抱在一起的。等到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凌琅怀里,腿勾在人劲瘦的腰上,累得再没半分力气。
从密室到马车上那一段路,谢相迎是被凌琅打横抱着的。走出山洞的那一刻,谢相迎低着头,躲着孙良玉和谢镰的目光。
“陛下……”
孙良玉脸色青的厉害,他不知道眼前谢相迎这衣不蔽体,在凌琅怀里的模样该如何跟谢镰交代。
凌琅却不慌不忙,用锦衣盖住面前的人,道:“谢将军放心,朕会好好审问这个冒充摄政王的细作。”
他说罢,紧了紧怀里的人上了马车。
“谢将军……”孙良玉蹙着眉看了身旁的谢镰一眼。
这审问的方式可想而知。
谢镰脑子乱的厉害,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眼下,他只想知道这人究竟是谢尹,还是别的什么长得像的细作。
通幽殿,谢相迎被放在焚着甜腻香料的正殿之中。
锦帐遮着烛光,人的脑袋忍不住昏沉起来。
修长的胳膊粘着高台上蹭到的灰,要上酸的厉害,身下留着极为不适的感觉却并未有痛楚。
凌琅坐在一旁,双眸蕴着笑意,对谢相迎道:“朕记得清楚,是帝师的腿先缠住朕的……”
他音声低沉,十足诱人。此刻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谢相迎还活着。往后的事,他会慢慢查。
谢相迎蹙了蹙眉,没有理会这人。是他又如何,那是气急了想给他一脚。
“你总是这样,仗着自己力气大,就欺凌旁人。”
谢相迎的话冷冷的,像数九寒天里的冰,往人心窝里钻。虽然方才勾着凌琅不放的人也是他,但这并改变不了凌琅拿他泄.火的事实。
他闭上眼睛,不再看榻边的凌琅。
凌琅看着面前双眉紧蹙的人,道:“不是欺负,是喜欢,朕心悦你,才会想做这样的事。”
“你说你什么?”
谢相迎愣住了,方才凌琅说他喜欢自己,多可笑呢。
凌琅柔声道:“朕为帝师准备了红色的喜服,原是想着从竟胜回来,就让你看到一场满是红绸的大婚,可朕没做到。”
“你,你是什么时候。”
他规规矩矩这么些年,凌琅是什么时候起了这样的心思。
“朕也不知,幼时只是觉得帝师与旁人不同。待到后来长大,心里梦里便都是你,帝师的脸,帝师的腰,还有……”
怪只怪有句话叫相由心生,他觊觎的是谢相迎的心。
“别说了。”
再往后,也不知还有什么让害臊的话。谢相迎头疼的厉害,这些事本不应该在他思考范围之内。他宁愿凌琅告诉自己他是张念汝的替身,如此叫他心下恨也恨的干脆些。
谢相迎睁眼,看着面前的人。凌琅眸中毫不掩饰的爱意让人害怕,口中的“帝师”二字,更让人心下不宁。
这话是真是假难以分辨。这人对着莲生能许出皇后之位,对着自己也满口“我心悦你”,他说谎脸都不红一下。
凌琅见谢相迎低头不语害羞似的,一时喜从心来。谢相迎这个人一贯口是心非,虽横眉冷对,恨不得再他扇几个耳光,却没有直接拒绝。
“帝师身上不大舒服,不若待会儿去沐清池沐浴。”凌琅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