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归没瞅见关不渡的神情,一时也被唬住。却听得关不渡话音一转,道:“我倒是知道一个法子……”
“什么?”
关不渡转头,一字一顿:“双、修。”
鹤归:“……”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鹤归无奈扶额,叹道:“我身受重伤,楼主你若下得去手,便来吧。”
说罢竟然直接摊倒,一副任君蹂躏的模样。关不渡虽然想,但也知轻重,他重新将鹤归抱回怀中,一手挽起他的长发给他按穴,道:“行了,不逗你了,睡吧。”
风声依旧呜咽,但窗门紧闭,它进不来,自然便掠夺不了屋内的暖意。
可鹤归确实毫无睡意,他心中一时担忧关不渡曾在遗迹中经历过什么,一时又忍不住去想他怎么出来的,翻来覆去,扰得想阖眼入睡的关不渡也彻底清醒。
几日的奔波,关不渡眼底呈现出一种疲倦的青黑色,遗迹中处处是机关,想必关不渡一刻也未曾松懈。
关不渡搂着鹤归,手指在他肩上轻轻敲击着:“还是睡不着?”
鹤归颔首,迟疑问道:“儒门遗迹……你真的把他毁了吗?”
在明月涯上时,那声势浩大的山崩地裂的景象,不得不教他有如此猜想。
“嗯。”关不渡淡淡应道,“天机才是传承,我既已知晓何为天机,留着遗迹除了招人妄想,没什么大用处,不如毁了。”
可这到底是儒门一脉留下的最后的东西,若是此事落在鹤归肩上,他坚信自己没有关不渡这般魄力。
关不渡说:“儒门立宗百年,扶持的帝王皆创立了盛世,那姚玉春以为,儒门传承中会有帝王之术,实属可笑。”
鹤归摇摇头:“就算真的有帝王之术,他也无法驾驭。传承之所以叫传承,便是容不得外人所觊觎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自然懂。”关不渡浅浅笑道,“但还是有诸多人认为自己就是那个意外之选。”
人人都想做特殊的那个,但其实众生皆凡人,天道很公平。
关不渡垂眸看见鹤归脸色泛白毫无血色,忍不住在上面按出一个红印,故作冷漠道:“居士,你再不休息,可能就看不见明日的太阳了。”
月上中天,已至后半夜,风声不绝。鹤归盯着关不渡的脸看了半晌,道:“你靠近一点。”
关不渡:“?”
虽不知鹤归要做什么,关不渡仍是乖乖凑了过去。
只见鹤归一手攀至关不渡的肩,凑过去在其嘴角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他双眸明亮,做完偷袭的事便钻进被窝,背对着关不渡闭上眼,作势要沉入梦中,徒留关不渡一人独坐到天明。
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思绪回笼时,鹤归难得地想翻个身继续入眠。只是光线大亮,昨夜关不渡也没有告知他们身处何处,他心中藏着事,再睡个回笼觉的心思,便霎时云飞天外。
鹤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见关不渡倚在窗边,一手拿着笔,正在往折扇上描摹着什么。
“你做什么呢?”鹤归原地调息了片刻,缓缓抬眸问。
“画你啊。”关不渡起身将折扇递到鹤归身前,“你看,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
扇面上,鹤归衣衫尽褪,唯要害处被落花遮挡。他侧卧在一方石桌上,一把剑与一坛酒落在石桌边,地面上铺了一地的落花——由于技法高超,画面上的人物栩栩如生,艳而不俗,几乎触之可见。
鹤归蹙眉,就要伸手去夺,却教关不渡劈手接住,力道一拉,整个人便向前栽去。
“知道居士着急投怀送抱,我这不来了吗?”关不渡将人接了个满怀,折扇无处可去,腾空被无情地扔到案上。他回身将鹤归打横抱起,放到案边的椅子上,鹤归便看准时机,拿起折扇作势要毁。
关不渡眯眼:“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不画人么?”鹤归咬牙道。
“我几时说过?”关不渡擒住了鹤归的手腕,浑然不认为自己在撒谎,“居士怕是听错了。”
关不渡想去取折扇,鹤归不让,争抢中折扇一滑,自空中转了个面,“啪”地一声,正巧落在了大开的门口。
一个人影恰好走近,扇面上的“醉卧美人图”霎时便闯入了来人眼中。
沈云修:“……”
鹤归:“…………”
关不渡:“嗤。”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我来了!
这章是一节粗长的糖~~
第46章 你最好看
还未成型的“醉卧美人膝”早早地落入了外人手里。
“咳。”外人沈云修摸了摸鼻子,佯装无事,将折扇捡起来合上递了回去,边道:“居士觉得伤势如何?”
鹤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憋着口气闷闷应道:“好多了,多谢城主挂怀。”
关不渡心情颇好,眼中便带了丝愉悦的笑意。
经此一遭,鹤归的伤势虽重,但误打误撞的,让体内的真气重新得以归入灵窍。若加以时日好好修养,想必很快便能重拾少时的功力。是故即使伤得重,此时也能下地走动。
只是沈云修的脸色却不大好,他现在来此,想必是有话对关不渡说。
鹤归默默和关不渡对视了一眼,已然顿悟——看来沈云修已经知道林绍离开鸢都了。
只是这到底是他人的私事,二人都不大好主动开口。沈云修心事重重地饮了口茶,才道:“近日发生的事众多,我倒不知从何说起了。”
关不渡劝道:“城主不必心急,一件一件说。”
鸢都合该是一个世外桃源,却因为儒门遗迹的存在,被迫搅入了江湖的是非之中。以姚玉春为首,诸多人想要取得儒门传承,最终无功而返。
后沈云修得到消息,胡人之所以愿意与姚玉春合作,就是因为那儒门传承。眼下传承被毁,姚玉春和胡人的关系便岌岌可危,临安城以西,以尉迟家族为首的马背部落,距离长江不过数千里,随时都可越江而来,进犯中原。
“这还不是最危急的。”沈云修叹道,“我鸢都靠海,今日守城人书信告知我,渡口边发现东瀛人活动的迹象。”
“东瀛人想趁乱由海上进犯?”关不渡接话道,“城主有没有与其他节度使通过气?”
大晋疆域辽阔,皇帝位于临安城,管不住诸多的流民与外族,百年前立朝时便设立了节度使。如今外族即将侵入,首当其冲的必定是他们这群人。
“都一样。”沈云修摇摇头,“大晋内乱很久了,这一天迟早会来临。”
内忧外患之下的大晋,宛如风雨中被折断根基的古树,连虫蚁都能爬上枝叶去狂欢。
关不渡思索片刻,道:“我有一想法,不知城主愿不愿意听。”
“自然是求之不得。”沈云修忙道,他早已知晓关不渡的身份,自然便知儒门传承之人,有匡定乱世的本事。是故他来此,也是抱着让关不渡指点一二的目的。
“既然外族之人多如牛毛,大晋内部又溃烂无比,城主何不先解决内忧?”
沈云修苦笑道:“楼主,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有力,那便去借。”关不渡轻笑,“东瀛人现下还并未有入侵之迹象,城主何不前去与之交涉,说不定有奇效。”
他这话虽说得隐晦,沈云溪却听懂了其中的暗示。
可沈云修却犹疑了。
若真的要与东瀛人合作,即使平定了内乱,又与姚玉春之辈有何不同?勾结外族,百年后去到黄泉,祖祖辈辈定不会饶恕他。
然而……这恐怕是如今唯一的办法了。
良久,沈云修心中已有了定论。他朝关不渡行了个拱手礼,沉声道:“多谢楼主。”
沈云修得到了答案,但鹤归却心有戚戚,他看到沈云修这般忧国忧民的模样,又想起在明月涯上,隐士般的天子景誉,忍不住深深一叹。
儿时说过的恣意之语,到如今竟真的应验了。
“你又何故叹气。”关不渡看着沈云修离去的背影,笑道,“若真到国已破山河亦不再的那日,我们便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不问世事地过一辈子,不是很好?”
鹤归不语。
但他想,若真有那一日,关不渡定不会如他说的那般做。
自那日之后,沈云修便终日忙得脚不沾地,原本的风筝节也无限延期,鸢都中的人似乎也闻到了战火的味道,街道上也不再如往日那般热闹。
后来鹤归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小胖,问起时,才知浮白已经将他送回了母亲身边。
鹤归留在山庄养伤,山庄外的时间却恍如白驹过隙。待他伤养得七七八八,鸢都的夏日便也悄然离去了。
临安城以西的战报愈演愈烈,好在姚玉春并非等闲之辈,手中数万兵力与胡人分庭抗争,为其他地方赢得几分喘息的机会。
景誉在明月涯守了鹤酒星数月,终于也在夏日将尽赶回临安。只是在启程之时,他来看了鹤归一眼,问他:“你不去看看你师父?”
鹤归听罢摇头:“我现在见他,他恐怕不愿见我。”
他心中已无悔恨,但仍旧自责,当年归元之事,始终是横亘在鹤归心上的一根刺。若是真相永远不明,他便一日不配去看望鹤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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