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把药放在一边,然后凑近一些,替对方往上牵了牵被褥,盖到脖颈的位置,掖好被角,他长长叹一口气,“汴清予,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汴清予闻言便蹙眉,眯起双眸上下打量,看了许久,汴清予忽然瞪大眼睛,试探地问道:“你是蔚楚歌,你是蔚楚歌对不对?”
蔚楚歌颔首,又凑近一些,然后他忽然感受到有一滴冰凉的液体重重地砸在自己的手背上,他震惊看向对面的人,原来是对方眼中的雾气凝聚成的水珠,坠落的时候,在脸上划出一条泪痕。
“刚刚有个人……”汴清予断断续续地抱怨,“有个人……他想强行喂我蛊毒……我没有喝……因为我知道……”
他突然弯起眼角,笑容灿烂,“我知道再等等你就会来救我……”
下一瞬他被蔚楚歌带入怀中,死死搂住。
蔚楚歌的手克制不住地剧颤,浑身上下的皮肉都在痉挛,连心脏也不例外,喉咙里发出不成声的气音,他无声地哽了一下,像是压抑之后的嘶吼。
“蔚掌门好大的手劲啊,你抱这么紧,是要勒死我吗?”耳边忽然传来汴清予调侃声,又让蔚楚歌恍惚间回到江湖大审之前的日子,汴清予每每见到自己,总要调侃几句,逞一逞口舌之快。
于是他只好怔怔地松开。
“我现在浑身上下都疼,我想睡一会儿,你等下再来好不好?”汴清予还在笑,像是在哄孩童一般,语气轻柔地同蔚楚歌商量。
可是药还没喝,蔚楚歌差点脱口而出,但他突然又舍不得让汴清予喝了,他怕汴清予又受到刺激回想起往事,这个时候,最好任何有关药和毒的字眼都不能出现在两人的对话中,可是蔚楚歌忽然又很想趁汴清予神志不清的时候问一问,那些关于他身上的谜团,因为他知道,等汴清予清醒之后,想撬开他的嘴,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好。”几番犹豫之后,蔚楚歌终于下定决心,他盯住汴清予的双眸,“不过作为交换,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问吧,蔚掌门。”汴清予笑着轻嘲道,“你问题可真多。”
蔚楚歌不敢有片刻走神,他不想错过汴清予脸上任何一个神情,他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问道:“给你下蛊毒的人是谁?”
话音刚落,汴清予脸上的笑霎时消散了,“对不起,我不能说。”
他的神情浮现出几分戒备,以至于蔚楚歌一时间不能确定,汴清予是不是还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可是问都问了,干脆问个明白,蔚楚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为什么?”蔚楚歌温声道,“你可以尝试相信我一次。”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汴清予认真地给蔚楚歌解答,“这件事相关,知道的人不必问我,不知道的人我更不能说。”
然后他搂住蔚楚歌的脖子突然在对方的嘴唇上浅啄一下,“蔚楚歌,别问了好不好?”
“毒发还没过去,我浑身真的又疼又累,我想睡觉。”
这是一个不含情欲的吻,和汴清予之前许多次主动吻自己并不一样,以往都是巫山云雨的前戏,目的只有一个,是轰轰烈烈的挑火,是不加掩饰地交换两人的欲念。但是这次,似乎真的,只是为了劝自己离开而给出的奖赏,或者是甜头。
蔚楚歌一时间心乱如麻,最终还是选择尊重对方的想法,“那你睡吧。”
“你躺下,我帮你把被褥盖好。”
汴清予依言乖乖躺下来,任由对方替自己掖好被角,然后汴清予转身闭眼,后脑勺对向蔚楚歌,无意识地蜷缩以留存更多的热度,闭上眼的时候,湿润的乌睫无精打采地耷拉在宛如新雪的皮肤上,很快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似乎已经陷入梦乡。
蔚楚歌深深看一眼汴清予的睡颜,然后将那碗凉透的药给带走,蹑手蹑脚地轻轻地将门关上,即便他再小心,却无法避免发出轻微的声响。
“啪——”
屋内,原本应该沉睡的汴清予缓缓将眼睛睁开,背后已经起一层冷汗。
方才,毒发刚熬过去,他就听见蔚楚歌问自己下蛊毒之人是谁。之前他神志不清时和蔚楚歌说过什么,他没有一点印象,好在自己反应快,继续把戏演下去了。
只要他恢复神智的时间再晚上片刻,蔚楚歌恐怕已经从自己口中套出姬鸿意这三个字甚至更多的线索,然后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和魔教的关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次没让蔚楚歌套话成功,只是自己运气好,更何况蔚楚歌已经知道自己毒发时会神志不清,他很有可能会在自己下一次毒发时再套一次话,而下次,未必就有这样的好运。
这天枢派,是不能待了。
稍加思索,汴清予已经清楚有关自己下一步的最好的选择——现在从天权派逃走。
等几个时辰后,蔚楚歌发现自己消失会是怎样的盛怒,汴清予无暇多想,也不愿预想,他只知道机不可失,越晚逃走,就越困难,还不如此刻趁蔚楚歌放松警惕逃离天枢派。
凝神细听,确保周围已经没有人在监听自己,汴清予急忙从自己腰带上找到蔚楚歌给的那枚可以自由出入天权派的令牌,又匆匆穿戴好衣物。
因为来天权派的次数实在是多,汴清予早已轻车熟路,他很快就确定好逃离的路线,除了趁其不备打晕两个守内室的仆从,一路通行无阻。
回到天枢派,汴清予不敢懈怠,当即写好两条指令,由上而下传达到每一位天枢派弟子手中。
——变天枢派护派阵法,由离阵变兑阵。从今往后,依照八卦阵法顺序,每日一变,以此类推。
——天权派之人一律不得入内,无一例外。
第124章
回到琼光谷之后,孟扶渊一行人并未多留,只歇息三日,就再次启程前往简州竹林小筑。
华琼笙在孟扶渊临走前还交给他一副药方,说是或许对孟扶渊调理身体有帮助,孟扶渊笑着接下,再三感谢。
楚州到简州,倘若快马加鞭,是三天的脚程,孟扶渊知道一行人从北朔回琼光谷,路上奔波实在劳累,因此有意放慢速度,行路也算悠闲,他并不催促影卫的动作。
将将入简州时,孟扶渊甚至让影卫停车,因此他忽然想到自己还要替霍一修虹饮剑上掉下来的碎裂的红玉珠,竹林小筑多半是不会有软金丝,汴清予不会在竹林小筑放置任何多余的东西,因此,倒不如提前准备,毕竟用于缠绕和田红玉的金丝,孟扶渊想自己挑。
当然霍一也得跟着一同前去。
做首饰的铺子李或许有的卖,孟扶渊这样想着,不由分说直接拽走霍一,“陪我买个东西。”
又想到些什么,孟扶渊回头对众影卫吩咐道,“我此行最多半个时辰回来,你们可以随意走动,但是最多只能在外游荡三刻钟,并且至少得留下三人看马车和马匹,因为马车里有重要的物品。”
霍一等孟扶渊走远了,才低声问道:“庄主,要买什么?”
孟扶渊笑道:“我不是说要给你修红玉珠吗?我的想法是,用质地较为柔软金丝线将碎玉缠绕起来,挂个流苏,给你当剑穗用。”
霍一颔首,“多谢庄主。”
孟扶渊无奈挑眉抱怨,“你什么时候能把你不分场合客气的毛病改改。”
霍一这下连话都不敢说了。
就近找一家做首饰的店铺,孟扶渊牵着霍一踏进门槛,和伙计说明来意。
买来材料的客人虽然少,但也不是没用,伙计很快就反应过来,明白孟扶渊的意思后,转头从木质的橱柜里拿出一个梨花木匣来,在孟扶渊眼前打开,“公子您看一看,想要哪种?”
只见面前六个格子里,有银丝也有金丝,三种银丝粗细并不相同,颜色也略有差异,另外三种金丝也是如此,孟扶渊只看一眼,而后扭头问霍一,“你喜欢哪一种?”
霍一一怔,大概是没想到孟扶渊会让自己挑,连忙说道:“我随意,庄主自己选好了。”
“送你的东西,得符合你的心意。”孟扶渊反驳道。
霍一见孟扶渊这副不容拒绝地样子,只能走进细细打量,然后他抬头问伙计,“我能摸一下吗?”
伙计点头,“可以。”
霍一便挨个用指尖按了按,然后挑了金丝里最暗的颜色,“就这个吧。”
“好嘞。”伙计笑道。
两人从铺子里出来,孟扶渊好奇地问道:“你不喜欢太亮的金色?”
“不是。”霍一急忙摇头,他难得语塞一瞬,随后声音也便低许多,“只要是庄主送的,我都喜欢。”
孟扶渊心里很受用,但是疑问并未解决,于是他继续追问,“那你为何要选这种颜色金丝?”语罢,他扬了扬手里的布包裹,那里面是方才伙计包好的金丝。
霍一答道:“不是因为颜色。”
孟扶渊:“难道是因为粗细?”
霍一老老实实地说:“这一种,是六种里面最软的,我想金丝如果太硬,缠绕的时候容易划伤手。”
出乎意料的一个答案,孟扶渊难得一怔,随后笑了起来,“我好歹是个庄主,会点武功,怎么会像小孩子一般,这么容易就把手给划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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