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与楼楼主,救命恩人。
众人大惊。
孟扶渊这才回忆起来牢中人本来在燕元白掌心写完“命”字,随后石门就响了,自己和燕元白急于逃命,于是就不曾设想,原来牢中人的话并没有写完,只两字之差,其中含义却是天差地别!
但是还有一些可疑的地方,例如手链脚链,身上的伤,孟扶渊环视地牢周遭,心中疑惑并未全消。
还没等孟扶渊问出声,喻孑然却是先一步道:“我知道只凭这些并不能让庄主确信无疑,庄主且听我细细道来,我为庄主一一解惑。”
“这人是赤焰帮的侠士。赤焰帮入派前一天,也就是九月廿九日晚。他意外撞见黑衣人搬弄同派师兄弟的身体,才知道原来这九人被做成了傀儡,但是很快黑衣人发现了他的踪迹,寡不敌众,他被黑衣人围攻,那时候傀儡也已经换好了药材,十多人追他一人,胜败自然一目了然,黑衣人捉住他之后给他喂了剧毒,还不忘割了他的舌头。”
孟扶渊心道,换药材这一点倒是和汴清予的说辞相对应。
“我救了他之后,原本并没有将他锁起来,只是留在地牢里,但是他却自己动用地牢里的刑具将自己的手筋和脚筋都挑断了,说是瘙痒难耐,我猜是黑衣人的毒留下的症状,他每日总会有一段时间理智全无,伤人伤己而不自知,所以我只好将他锁起来,以免误伤无辜。虽然在黑衣人的眼里,他已经一命呜呼,永远地保守傀儡的秘密,但是未免还有魔教的人找上门来,地牢隐蔽,相对安全,所以我就让他在这里养伤。”
“这些都是他神智尚且清醒的时候告诉我的。”喻孑然长叹一口气,语气又是愤愤又是惋惜,“只是他最近头脑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了,也只有戌时才清明一些。”
“好好一名少侠被折磨成这样,可见那魔教确实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喻孑然说道魔教之时,语气都陡然出现了压抑不住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的,浓厚的恨意,说完之后喻孑然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睫毛抖动,半合眼帘,再睁开时笑容又变回开始妖冶的模样。
“既然庄主此刻找上门来了,那这人就交由庄主保护了。听闻北圻宗正在加大人手去查这件事,庄主将人护送至北圻宗,以无为山庄在江湖的盛名,我信得过庄主。”
喻孑然此刻主动提出交人,正合孟扶渊的心意,孟扶渊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多谢楼主,我回北圻宗之时,会将楼主所作所为皆告知于三派掌门,定不会让楼主立下功劳却籍籍无名。”
“虚名罢了,我并不在乎这些。”喻孑然笑道。
孟扶渊又问:“蒲州赤焰帮灭门的惨案,楼主知道多少?也是魔教的手笔吗?”
喻孑然答道:“我听江湖传言,赤焰帮近日找到了那本能让人天下无敌的《陵元功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此遭到歹人窥觑,为夺功法灭赤焰帮满门,只是这两次杀戮的幕后黑手是否都为魔教,暂代商榷。”
孟扶渊一惊,线索兜兜转转,所有的疑点竟然都重新回到了那本神秘的,只活在传说中的《陵元功法》上。
喻孑然又问:“那庄主明日会前往北圻宗吗?”
孟扶渊摇头道:“不会,还有几个与赤焰帮有关的可疑的地方没去。”
“那就这样吧。”喻孑然道,“庄主回北圻宗的前一晚来我这里领人,赤焰帮这位少侠暂由我替庄主看管一阵。”
喻孑然倒是想的周全,孟扶渊心道,如果今晚将人带回福兴客栈,万一突然发疯,制不制得住还未知,就算制得住,也无可避免地要闹出一番大动静。
于是孟扶渊欣然接受了喻孑然的提议。
该说的都说了,喻孑然也就让人放了杨七和陆九,又派人送他们回去,吩咐完这些,喻孑然与星霜一起回了折梅居。
临窗而立,看到马车逐渐消失在视野里,与夜色融为一体,喻孑然将窗合上,踱步至棋盘旁,方桌上是孟扶渊与自己下的那盘棋局,其中白龙黑子纠缠不清。
孟扶渊的棋艺不精并不是谦虚,就棋局而言,已经落败。
星霜揉了揉肩膀,伸了个懒腰,感叹道:“楼主这盘棋终于下完了。”
“是,不枉我煞费苦心,与那无为庄主牵扯这么久。”喻孑然颔首,然后意味不明地缓缓道,“可是另一盘棋还没有下完。”
星霜一愣,“啊?”
喻孑然指着孟扶渊留下的棋局,“我说的是这个。”
星霜眨眨眼,柳叶眉微蹙,却还是不解,“这棋局不是也下完了吗?”
“你也以为下完了。”喻孑然闻言却是低头,意味不明地轻笑出声来,“世人都以为,这局棋已经下完了。”
第45章
等回到福兴客栈之后,陆九跟着孟扶渊进了客房里,将门关好,好奇地问道:“庄主,这魂与楼楼主的话究竟可信不可信?”
喻孑然确实并没有伤害自己,对待庄主也很客气,或许可能是喻孑然的笑容太过离奇诡谲,陆九总觉得不对劲,想不来结果,只好亲自去问孟扶渊。
孟扶渊正在执笔写信,这封信即将寄给天枢派掌门汴清予,上面会提及近日发生的与赤焰帮有关的所有事。
孟扶渊头也没抬,边写边道:“可信,但又不可尽信。”
“为何?”
“喻孑然的话大多合情合理,例如魔教给傀儡换药材这一点,正好能和汴清予给的线索相吻合,如果是撒谎,是绝对不敢提到这种细节的,万一被抓住漏洞就大事不妙了,大概只会说,魔教中人与赤焰帮九人见了面。”
孟扶渊写好一张纸,双手将纸拖着放置一旁,“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以魔教毒辣的行事作风,想杀人灭口,既然都有时间割舌头喂毒药,为什么不干脆将其一刀毙命呢?那样不是更加万无一失吗?”
陆九哑然,也不解其中深意。
孟扶渊却话锋一转,“但是喻孑然肯放人,那我们就能继续查下去。”
剩下四天里,前三天孟扶渊等人继续顺着赤焰帮来时的路线,去了面馆茶馆等地,并没有什么新线索,不过想来也是,这些地方赤焰帮的人也只是停留了一小会儿,根本不够魔教的人行事。
最后一天,孟扶渊派杨七前去将那位幸存的赤焰帮少侠接出来,送至北圻宗。
路上傅八为那位少侠诊脉,而后表示自己医术不精,查不出是什么毒。傅八告知孟扶渊,自己只略通江淮之地的各种毒,赤焰帮这人体内的毒自己从未见过,可能是朔方一带的毒,若要治好他,还需去请琼光谷谷主出手。
琼光谷谷主并不是那么好请的,孟扶渊便没有多做考虑。
孟扶渊将人送回北圻宗,言明了魂与楼楼主在其中的作用,得到三派掌门感激不尽的谢语。魔教的事更为重要,因此孟扶渊并没有留在北圻宗观看三派切磋。
再次回到竹林小筑之时,已然日映,碧空如洗,薄云浮于苍穹,大雁掠过长空。
按照孟扶渊的计划,是等三派切磋的结果出来之后,也就是后日,再启程去昭元寺,因此,今日竹林小筑里众人难得安闲。
暂时解决完赤焰帮少侠的事情,孟扶渊立刻去翻了摘录天机的书册。
孟扶渊记得自己曾经似乎看过有关魂与楼的天机,孟扶渊一页一页地翻,翻了一本又一本,两刻钟之后,“魂与楼楼主喻孑然”八个大字映入眼帘。
终于找到了!
下一瞬,孟扶渊看着书页上短短一行字,瞠目结舌——怎会如此?
孟扶渊花了一个时辰翻完了所有天机册,喻孑然有关的,却只有这一句。
还是孟扶渊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一句话。
孟扶渊凝眉思索无果时,窗棂被敲响了,只见窗外停着机关鸟——汴清予的回信到了。孟扶渊取出信笺,上面白纸黑字只有一句话——既然赤焰帮的灭门也与《陵元功法》有关,还请庄主替我好好查一查《陵元功法》。
庄主在忙,另一边傅八也没闲着。
“路十!”傅八步履匆匆,见到路十,急忙走上前问,“你见到杨七了吗?我找他有急事,和赤焰帮那人中的毒有关!”
路十先是摇头,然后朝着傅八走进了几步,凑近了神神秘秘地说道:“杨七和陆九两个人不知道是达成了什么交易,躲到西厢房里鬼鬼祟祟的,还不让人进去,你暂且等等吧。”
西厢房某件屋子里,四折的屏风上绘着山水景色,将杨七和陆九隔开,杨七躲在屏风后捣鼓衣裳,边穿边确认道:“陆九,你说话算话,我这次如你所愿,从此你的救命之恩一笔勾销。”
陆九伸出三指做发誓状,怕是忘记此刻杨七并不能看见,陆九连忙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提栈道的事情。”
杨七没理他,不说话了。
陆九等得心焦,隐约可见到屏风后的人在动,可是始终没有出来,陆九心痒痒,没忍住问道:“杨七,你好了吗?”
“没!”
等陆九问第三遍,杨七终于从屏风后走出来,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殊不知绯红的耳垂已经出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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