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机会,为长姐引荐一二吧。阿姐风姿绰约,郡主定会喜爱。
这么想着,心中却有些发酸。面上维持笑颜,同时略带惊慌地告诫着自己:这怎么行,吃谁的醋都不能与阿姐相争,要不真成了那不知恩义的小人了。
“恒亲王老成持重,教导出的女儿不会差。”沈明义点点头,“逸儿,你明年春闱有几分把握?”
“照这个进度下去,应当能中二甲。”沈云逸恭恭敬敬地答道。
沈明义似是还算满意,吩咐拾墨拾宣二人好生照料自家公子。又问幼子在家温习功课感觉如何,沈云景说虽加快进度后有些吃力,但功课都能按时完成。
再关怀了几句长女的生活起居,嘱咐姐妹二人注意休息;沈明义又道:“梳儿你倒比平日多用了小半碗饭。”
沈云梳微微红了脸,程氏却温言道:“二丫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不妨事。”沈云华也说:“妹妹课业繁忙,多用些下午才有精力读书。”
“我不过随意说一句,你们倒都急着替她辩解。”沈明义虽这么说,却明显对家人和乐的气氛很满意。要说唯一不开怀的,恐怕就是在一旁为程氏布菜的蓝氏了。不小心夹了一筷子夫人不爱吃的梅菜扣肉,还被老爷不满地看了一眼,心中更是委屈。
“母亲,女儿想请玲瑶来府中赏红叶,您看合适吗?”
程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若想独请汪小姐一个,这月初九前后不正是个好机会?现在你这般,恐怕让陈小姐和舒小姐多心。”
沈云华有口难言。玲瑶生辰时她送了花了几个月的功夫亲手做的紫砂陶笛,现在想来,一开始她对待玲瑶就比其他二人亲近。娘一向对自己的交友了如指掌,怎会不知?恐怕是不赞成她疏远其他两人的做法了。
“罢了,瞧你为难的样子。”程氏给她盛了一碗乳白的鲫鱼豆腐汤,“你想做什么,只要合乎礼法,我还会拦着你不成?想邀请她就写个花笺送去,措辞文雅些。”
“谢母亲!”
“好了,华儿一向明理懂事,你也不用太担心她......”
听了沈明义的话,几人相视一笑。
下午,沈云梳照例去了风华院,和长姐一同做女红绣花,又聊上午发生的事。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沈云华感概地叹了一声,“梳儿和绮罗郡主果真心意相通,恐怕同一个人都作不出如此一气呵成的诗词。”
沈云梳浅浅一笑,却只道:“阿姐,下次我带你去枫林中看看可好?我们姐妹还没单独出门游玩过呢。”
“你这丫头......”沈云华稍稍一愣后明白了小妹的意思,“我有玲瑶,不用你陪着。”
不过终是应下了;她们以往踏青均是一家出行,确实没单独出游过。
顾玉琦在百味楼吃罢午膳后便继续逛着,准备给府中侧妃买个生辰礼。身为恒王嫡长女兼独女,她也知晓一些朝廷动向;比如这家百味楼是贵妃邵氏娘家的产业。
恒王府其实对邵家是有些不满的。顾允泽向来不拉帮结派,唯独和元后的娘家萧氏交好。而且这也有光明磊落的原因——他们携手辅佐当时还尚及到弱冠之年的天子坐稳了皇位,自然亲近些。
皇帝登基不久皇后就殡天了,虽然没有线索表明与邵贵妃有关,萧家心中总有些疑虑。
顾玉琦摇了摇头。想这些作甚,她也做不了什么。
走到一个铺子里,随意挑了一个四角琉璃灯。父王看到她竟然备下礼物便会欣慰,她亦不愿精心准备。贺氏是个认不清本分的;她看向母妃的眼里常常有着嫉恨。哈,嫉恨。侧妃也不过是个妾罢了,竟嫉恨起先太后亲指的恒王妃来了?
“宜缎,回吧。”
顾玉琦脸色突地一变,心中懊恼。她似乎忘了什么——云梳心底纯善,看到自己早上“冒险”朝那老妪和林怀雪侍女的方向撞去,会不会心中不满?自己该告诉她雯儿武功高强,驾车的技术也极为精妙,无论怎么着都不会伤了对方的。
可毕竟是绮罗郡主,很快冷静了下来。回想起云梳当时的神情,并无以上端倪;又暗暗疑惑今日自己怎地如此多心:既然已认她为友,何必总思前想后的?
却说紫兰殿中,年二十有二的天子正闭着眼,听着魏谦禀告着长安街上发生的事;一旁从小侍候他的李源轻重合宜地按摩着他的头部。傍晚批阅政务疲惫时,顾栖梧便喜好听些街头巷尾百姓间的家事,也算了解民生。
他若有所思地睁开眼:“你若有个老妪装腿被撞瘸讹人,被绮罗直直地撞过去给那家小姐解了围?”
“是。”按理说闺阁女儿间的事无需禀告,可京中谁不知天子对恒王很有好感,连带着对其世子和绮罗郡主也多有亲近,想来说这些他不会怪罪。
果然,顾栖梧开怀地笑了。“真是我顾家的女儿,聪慧果断,倒有几分永阳的风采。”
魏谦垂下头。贵为天子也有偏爱,若是他厌恶之人做出这样的事恐怕要被骂一声鲁莽。不过陛下善识人,提拔的官员都是栋梁之才,绮罗郡主也......呸,皇家血脉怎是他可以议论的。
“陛下,邵贵妃说您处理政务劳乏,亲手熬了鳝鱼汤送过来。”
看着宫人将汤羹放在桌案上,顾栖梧的脸色柔和了少许。“赏。”
小太监满脸喜色,他好不容易讨来这个差事,赏钱还不要紧,重要的是在皇帝面前有了个露脸的机会。谁人不知贵妃娘娘在后宫艳压群芳,不但受宠还手握宫权?的亏他干爹是鲍公公,要不然挤破头也到不了披香宫服侍。忙又说了几句吉利话,才恭恭敬敬地告退。
魏谦看天子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了半晌等他回过神后才继续道:“陛下还听吗?”
“听,自然要听。”顾栖梧眯了眯眼。
“是。”魏谦又低下头,开始讲述今日官兵巡城的情况,心中却深深叹了一口气。
陛下听闻邵贵妃又来送汤时,看似感动,眼底却藏着一丝阴狠。冤孽......
罢了,不是他该管的事。
沈云梳与长姐相谈甚欢不忍分别,干脆留在风华院用了晚膳。这也不是头一回了,管内厨房的张婆子是个机灵人,送来的饭菜均是两人都爱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1):九月初九重阳节是汪玲瑶的生辰。
_(:з」∠)_强迫症作者花了半个多时辰,把文中每个出场过的人物的生辰都编出来了......qaq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所以说,泥萌想不想让姐姐百合呢?
第16章 第十六章 长姐如母
喝完碗中最后一口红枣桂圆八宝粥,吩咐仆从撤下残羹剩菜;沈云梳和沈云华一会儿学着初次拜见长辈,一会儿学着宴会待客寒暄,看得侍女中有的用帕子捂了嘴偷笑。身为贵女,不光举止须端庄合宜,言谈也要斯文稳重。想要到时候不出差错,就只能平日多加练习。
就在此时,月婳前来通报,说沈云景来了。沈云梳下意识看向长姐,她面上没有一丝惊讶的神情:是了,阿姐一向心善,见蓝氏出身寒门对于诗书一窍不通,平日偶尔在功课为人上指点庶弟几句也正常。
沈云景一身宝蓝色的对襟衫,衬得他多了几分稳重。手中持了本书,看封皮就知道很是爱惜,没有一丝折痕。他进门后先是规规矩矩地施礼,才道:“二姐也在,太好了。今晚又来向大姐请教功课,实在叨扰。”
沈云华面上漾起了清浅的笑意,招手叫他过来。“跟姐姐还这么客气干甚?说吧,哪里不懂?”
沈云梳看着小大人般的沈云景,不禁又想到了蓝氏。嫡妻和妾室天生就针锋相对,倒也情有可原。可别说不少女子入贵人府是被逼无奈,有选择的话谁愿意当半个奴才低人一等呢?即使是那些自愿的,也不过想过上好日子罢了。
都说自个贪慕荣华富贵怨不得别人,可世人不也都劝男儿好好读书才是正途,一朝金榜题名光宗耀祖。难道博取名声是君子所为,追求富裕就低贱?凭什么男儿想出人头地可以靠科举军功,女人若想锦衣玉食就只能出卖美色?
是了,名声确实比财宝珍贵。女人珍惜名誉才能许个好人家,就连她,还不是为此事事谨慎。
这时沈云华解答完幼弟的问题,又提点了几句为学之道;沈云景十分懂事,即使这话也许在父亲先生那听了不少遍,面上也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意思。
“景儿,看你二姐姐,亏她还整天读书呢;这会儿我们谈学问,她又不知在发什么呆了。”
沈云景自是知道长姐是在表示亲近,忙拱了拱手道:“二姐定是在想重要的论题,小弟自愧不如。”
沈云梳也回过神来,和长姐对视一眼都笑了。
“你瞧,小小年纪就如此滑头,日后怎生得了!”
“小弟这么恭维,要是我讲不出来什么可就难看了。”沈云梳微微一笑,倒真将自己近日来习读《大学》的感想解说一番。姐弟三人谈天说地,不觉天色已晚。
“原来已过戌时,小弟耽误长姐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