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砚重新拽住了裴既明:“糖芋儿…”
裴既明不管不顾地打着呼尔勒,言砚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猛然喝道:“裴既明!”
裴既明举在半空中的拳头停住了,他呼吸紊乱,双唇无意识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言砚握住他的手腕,严肃道:“你信我还是信他?”
“我…”裴既明缓和了下情绪,重重将胳膊放了下来。
“我信你。”
裴既明道:“可我不准旁人肖想你。”
“我不准!”
言砚听见他的小裴大人蛮不讲理道。
言砚松开裴既明,瞥了一眼狼狈的呼尔勒,淡淡道:“看好了。”
呼尔勒看两人起冲突,心里十分畅快,他听到言砚的话后,只是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言砚揽过裴既明的腰,将人带到怀里,闭上眼睛吻了过去,裴既明始料未及,眼睛愣愣地眨了两下。
呼尔勒:“……”这是什么情况?
言砚只停留了片刻,便松开了裴既明,裴既明还是一副愣怔的样子,言砚一手拉着裴既明,看着一脸震惊的呼尔勒,用半宠半无奈的语气道:“呼尔勒世子,别再胡言乱语了,我家小裴大人不爱听。”
“你若将他惹恼了,我可是拉不住的。”言砚带着笑意道。
呼尔勒:“……”他不是要挑拨离间的吗?
言砚拉着裴既明出去了,裴既明看着呼尔勒还是忿忿不平,总想上去揍他一顿,不过言砚拉着他,他也不便动手。
临出门时,裴既明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呼尔勒一眼,言砚使劲拽了他一下,裴既明打了个趔趄,迈出了屋门,摔进了言砚的怀里。
言砚数落道:“还看!”
裴既明站直,揉了揉鼻子,瞥了眼言砚,又迅速低下了头,不轻不重地哼了声。
“还气呢?”言砚半嗔半怪道:“我不都解释过了。”
裴既明抓住言砚的小臂,不放心地问答:“他真的没欺负你?”
言砚挑眉,玩笑道:“你觉得呢?”
好像是不大可能,言砚这人太精了,裴既明稍稍放下心,但觉得还应该再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也无话可说,只得抓着言砚的胳膊,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你问完了?”言砚问。
裴既明嗯了一声。
言砚拉过他,和他一起走在院子里,斟酌着如何开口,他先道:“你之前深入柔然内部,裴永让你去的?”
“啊。”裴既明点头:“当时我刚从黄泉境出来,不想呆在缥缈峰,就来北岳了。”
“他让你不择手段地杀掉乌丹?”言砚皱眉问道。
“杀人不就要不择手段的吗?”裴既明不以为意道。
“不一样!”言砚严肃道:“有些事是你的责任,我不便多说,但是,裴既明,任何事,做任何事都应该有底线,以前你不懂,我也不多说了,但现在你记着,任何事都不能不择手段,你…能懂吗?”
裴既明理解言砚的意思,他晃了下言砚的手臂,承认道:“我说错话了。”
“所以,你为了杀乌丹…咳咳,做了什么?”言砚眼睛瞥向别处,迅速问道。
“杀他?杀他多简单。”裴既明满不在乎道,一刀下去不就没了。
言砚强调道:“那呼尔勒说你…什么什么的,被什么可汗抢来着…我还以为你被占便宜…轻薄了…”
裴既明如实道:“裴永让我将可汗王印带回去,我潜伏在乌丹可汗身边寻找王印,可他动手动脚的,我嫌他烦,便直接杀了。”
言砚:“……”就这?
想到这里,裴既明还有些不太高兴:“他死了我也没找到王印,回去后便被罚了。”
“那刚刚呼尔勒提起,你为何那么生气?我还以为…你让人欺负过。”言砚松了口气。
裴既明正握着言砚的手,捏来捏去的把玩着,闻言,猛地抬头,一脸愤慨:“谁让他肖想你的!我担心你被欺负!”毕竟,言砚一张脸摆在这儿…想到这里,小裴大人又是一阵闹心。
“我已经尽我最快的速度赶来了,言砚。”裴既明轻拽着言砚的手腕,皱眉道:“但你已经跑了,我没救到你…唉,跑了也是好事,在那地方呆着也危险…”
裴既明前言不搭后语,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就说了。
言砚能理解裴既明的失落,他千里迢迢地来救自己,自己却已经自救了。得知他安全后,裴既明除了放心之外,也会有些力不从心的失落吧,毕竟…小裴大人没派上用场。
就像是一个小孩儿,他满心欢喜地给你带了糖果,最后却发现糖果不见了。
言砚失笑,他反手扣住裴既明的掌心,哄道:“下次给你救?”
“这种事,谁想有下次!”裴既明皱眉道:“你别瞎说。”然后,小裴大人还是双眉紧锁,看起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言砚他轻笑了一声,调侃道:“你气性还挺大。”
“我又不会对你发脾气。”裴既明道。
“呦!”言砚调笑道:“以前在世安,一天一小气,三天一大气的是谁啊?”
裴既明强调道:“但是每次都是你先惹我的。”
“谁让你一开始那么不懂事。”言砚数落道。
裴既明反思了一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是不太懂事,但是…但是后来,家里的活很多都是我干的,饭也是我做的。”
言砚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又要笑,他伸手就抱住了裴既明,轻声道:“别动,抱抱。”
裴既明没有动,言砚笑问道:“你在缥缈峰上时也这么孩子气?”
裴既明思索道:“…我哪有孩子气?”
裴既明从小到大很少有情绪,无论何时他都是一副面无表情,公事公办或者置身事外的漠然态度。只有在世安那一年,他因为失忆才流露出少年本性,这让他对待言砚齐昭等人都会很轻松,特别是对某人,他的少年心性总能在言砚面前一览无遗。
“啊,是。小裴大人英明神武,成熟稳重!”言砚笑着调侃道。
裴既明还是在思索:“你喜欢有孩子气的?”
“都行啊,带孩子气的,成熟稳重的,只要是你,”最后一句,言砚故意压低声音,在裴既明耳边道:“我都喜欢。”
小裴大人十分罕见的不好意思了,他侧了侧脸,双唇擦过言砚的脖颈。
言砚忽然想起来,顺手在裴既明胸口摸了摸,问道:“你伤势怎么样了?都两个多月了,该好了吧?”
“嗯。”裴既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早好了。”
言砚松了口气,然后问道:“我师父他们怎么样了?他们知道我被谁抓走了吗?”
“我走时齐昭刚到寿州,他是知道的。”裴既明推测道:“所以,孙前辈他们一定也知道了。”
言砚想起一桩事,他又问:“之前呼尔勒给你传信,是不是让你杀了皇上?皇上知道吗?若是知道了,我可不想去见他。”得亏他是男的,要是女的,这妥妥的红颜祸水啊。
“我没告诉别人,我收到消息就直接走了,陛下不知道。”裴既明如实道,然后思索片刻,他又道:“不过陛下应该能猜到,无妨,陛下是讲道理的。”
两次,裴既明因为他擅离职守两次,言砚更不想去见晋安帝了,眼下他还有更担心的事,他问道:“陛下…会罚你吗?”
“上次就没有。”裴既明想了想道:“他不怎么约束我,况且,我也不是正经的朝廷命官。”
“你这话说的。”言砚被裴既明的耿直逗乐了:“嗯…也确实是个小不正经的。”
裴既明无语:“我哪有不正经?”
“嗯,小裴大人最正经。”言砚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裴既明道:“我已经传信回去了,最迟明晚,会有影卫过来接应。”
“嗯,挺好,呼尔勒身份特殊,你是得加强戒备。”言砚认同道。
“不是…”裴既明抬眼看了下言砚,然后迅速垂下眼帘,低声道:“我想让他们直接送你回雍城。”
言砚一时没听懂:“我们不回寿州了?”
“我带呼尔勒回去,你先回雍城。”裴既明解释道。
言砚立刻明白了:“你怕皇上为难我?”
“…也不是。”裴既明认真措辞道:“我不想你同朝廷的人多打交道…”
“怕我再因为你陷入危险?”言砚一针见血地问道。
裴既明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地嗯了一声,然后解释:“言砚,六合司树敌太多,我不得不防。”
“嗯,我先回雍城。”言砚应道。
裴既明难以置信地抬头,他以为说服言砚要费一番口舌。
言砚看他疑惑的样子,笑了下,抬头看向夜空,闲话家常般地开口:“我以前总觉得将你看在身边才觉得安心,当然,我现在也这样觉得。”
“正如我有自己的考量,你也有自己的考量。”言砚笑了下:“你凡事替我考虑,我自然也不忍你为难。”
“言砚,你喜欢上谁,就会对谁这么好吗?”
“是啊。”言砚笑道:“不过除了小裴大人,我想不出我还能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