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有个白月光 (盗贼与玫瑰)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盗贼与玫瑰
- 入库:04.09
宫人们得了吩咐,便将半开半掩的门直接合上了。
芍药有些急了,声音比一开始大了些:“初羽犯了事了,小主子若是不去,不知他还有没有命在——小主子,你……”
霁晓推开了门,跨过门槛,寡而淡的眼睛对上了芍药的视线。
那目光像经年不化的冰,是带着怒意的,芍药从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王霁晓,她以为这位主子是冷淡到没有脾气的,比起偏殿那位,其实她觉得眼前这位分明更像仙,更没有人气。
可是如今再见,她却觉得他有些活了似的。
偏殿。
殿内飘着一股檀木焚烧的气味,带着一丝浅淡的清甜梨花香,这是霁晓从前最喜欢燃的香。
映离半倚半靠在软椅上,坐姿没骨头似的懒散,因着姿容独绝,这样的坐姿却不显得俗懒,反而给他平添了几分媚色。
霁晓缓步走到他面前几步远处,才发现这妖连他的一举一动都学的像极了,就连他本人见了,也会有一瞬间的怔愣与恍惚。
“你来了,”映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坐。”
霁晓在他旁侧落了座。
“初羽犯了什么错?”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映离不紧不慢地眨了眨眼,偏浅的眼珠子折着灯火的光,像是烫了层金色,语气却是与霁晓相当一致的冷漠:“你急什么?不过是个命如草芥的小太监,我并不想要他的命。”
“阿来……唔,也就是你们的陛下,他灭了你全族,确实是愧对于你,也是我管教不严。”
霁晓嗤笑了一声。
很不屑,也很嘲讽。
映离却丝毫不受影响,依然操着那幅冰凉凉的嗓子说道:“但是依照人间的规矩,谋反之罪该当诛灭九族,你们王家人死的不冤。他留你一条命,已是你的气运。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想要他的命,但是……”
说着他看向霁晓,眼中的明晃晃的威胁不言而喻。
“但是他这条命是我的,不能给你,你也拿不走。不管你搭上了哪条妖邪的线,即便能死而复生……但若你胆敢再对他下手,我便让你死的不能再死。”
霁晓不躲不避地对上了他的目光,忽然笑了,而后漫不经心地吐出几个字:“你可以试试。”
映离早一眼看出了他是个硬钉子,哪怕见他这样无惧无怕,心里也不慌乱:“我只是提出建议,你若是这般不识好歹——我定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霁晓忽地站起身来,像是不想再与他废话,话音里有些不耐烦:初羽呢?”
“海棠,”映离偏头喊了一声,候在门外的海棠便立刻移步到了两人眼前,“你来与你的旧主说说,初羽犯了什么错。”
海棠悄悄抬眼,瞥了面前的霁晓一眼,见他仍然是一副冷静模样,心里莫名也稳了下来。
“今日晨起霁主子说院中太过杂乱,便让初羽去院里打扫,可不知怎么的,那常开不败的梨花树……忽然就枯倒了,”海棠说道,“霁主子说是初羽不小心弄坏了那树上的禁制,陛下大怒……便将初羽锁进了暗牢。”
霁晓轻飘飘的目光又落回了映离身上,他冷声问:“那梨树的禁制藏得那样深,他一个凡人,要怎样才能‘不小心’将那禁制弄坏?”
“我就是故意的又如何?”映离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目光,冷淡的面孔有些撕裂了,泄出了几分妖气来,“我说了,我并不想要他的命,是阿来要的……”
他语气里夹着些许有恃无恐的意味,像是在明目张胆地说:即便陆朝看出自己是故意的又如何,他还是会心甘情愿地向着他。
还不等他继续说下去,霁晓不留余地的一巴掌便扬了上去。
“啪”的一声,映离的脑袋不受控制地歪倒在软椅扶手上,有如万只蜂鸣一般的声响在映离脑中轰然炸开。
这一巴掌让映离懵了好半晌,他完全没料到王霁晓敢动手打他。
这明明只是个凡人,他怎么敢?
侍立在一边的芍药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目睹这一幕,惊讶得有些失声:“小主子,你……”
“去暗牢。”这话是对海棠说的,霁晓撂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你站住!”映离捂着半边脸,有些狼狈地站了起来,“我愿想着饶你一命,只要你愿意离京,不再出现在阿来眼前,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今看来……”
他一边说着,霁晓却头也不回,连个眼神都欠奉。
映离一咬牙,口中念了念,动了妖术。只见半空中忽地凭空聚起了一把白色梨花,旋即又凝聚成利剑,而后飞速向霁晓飞去,直指霁晓心门。
然而奇怪的是,那剑却堪堪在他后背半咫之处停下了,像是被什么消融了似的,化作了一把飞灰,消失不见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映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怎么会呢?怎么会……”
霁晓脚步不停。
这俗世中除却应了他情劫的陆朝,其余人与妖的术法皆是伤不了他的,他对此心里有数。
第28章 识破
戌时三刻,正殿。
魏忠宁慌慌忙忙跑了进来,到陆朝近前时,脚下还磕绊了一下,差点摔在皇帝的案上。
“皇上,出……出大事了。”
陆朝有些不悦地一抬眼:“怎么了?”
“魏小主子解开了暗牢的禁制,将里头关着的初羽与那只妖,全部放了出去,”魏忠宁觑着皇帝沉下来的脸色,下唇忍不住发颤,“他还打了霁主子,陛下……”
“宫门后的结界呢?拦住他们没有?”陆朝追问道,“还有宫中的影卫呢?养在玄影司里的臭道士呢?”
魏忠宁膝盖一软,直挺挺地跪下了:“没拦住……那妖物修为颇深,能够隐匿行踪,又像是对宫门前的阵法了如指掌,轻易便避开了那阵中的所有杀局。”
“而后魏小主子亲自改了阵法,那禁制便开始反噬,阻拦住了宫中的影卫与道士,这才叫那妖物与初羽逃出了宫……”
他话音未落,陆朝便拍案而起,怒而将瑟瑟缩缩的魏忠宁踹翻在地:“废物,一群废物!”
“为何不早来禀报?”
魏忠宁涕泗横流地跪倒在地:“奴才们以为……以为是拦得住的。”
此事实属他们这些人失职,魏忠宁怕陆朝这一怪罪下来,项上人头极有可能不保,于是想先将人捉住,按下去遮掩着,也能大事化小。
谁知这事情反而闹得这样大。
“蠢货,”陆朝从他身边走过,忽而又冷声问道,“王霁晓呢?也跟着一起逃了?”
魏忠宁怯怯地回道:“小主子回西厢暖阁去了。”
“将他看住了,如若让他也逃了,你便以死谢罪。”
魏忠宁头也不敢抬:“是……奴才遵旨。”
当陆朝踏入偏殿之时,映离还倚靠在榻上,他的左边脸颊高高肿起,已然失去了方才初见霁晓时,那番游刃有余的闲散之感。
见陆朝来了,他连忙理了理衣冠,站起身来:“阿来,你来了……”
正当他满心以为陆朝会虚抚住他的脸,愤怒地问“这是谁干的”的时候,陆朝却只是欺近了看他,嗓音有些低哑:“那禁制的解法是你教给他的?”
映离愣了半响,没立即回答。
说实话,他也是方才才发现那枯倒的梨花树前还有一道禁制,这院中居然还藏着一座暗牢。
“说阿,”陆朝逼视着他,“你连这也忘了吗?这不是你曾经教给我的吗?”
他的目光极具压迫性,让映离几乎不敢直视,温热的吐息刮着映离的脸而过,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一只利刃顶住了下巴。
映离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但却已经没有勇气再撑起那张近似霁晓的、冷淡的面具:“是我告诉他的,阿来为何要这样看着我?”
“为什么要纵容王霁晓将荼锦放出去?”陆朝忽然擒住了他的下巴,声音有些失控,“你还是觉得荼锦比我好,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始终还是不如他,是不是?”
下巴仿佛要被捏碎了,他挣动了一下,这举动牵扯到了他高肿的脸颊,让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没有这么想,”映离解释道,“阿来……我只是……”
他眼中泛滥着收不住的怯懦与恐惧,这太失态了,陆朝看向他的目光愈发冰冷。
真正的霁晓哪怕掉在阴沟里,眼神也不会像他这样狼狈。
这绝不是他的霁晓。
骗子,都是骗子,陆朝心想。
映离强忍住了行将掉落的眼泪,而后紧紧地抓住了陆朝的手腕:“阿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陆朝毫不留情地甩开了他,冷声道:“滚开。”
“别用这张脸露出这种表情,”陆朝低声道,“这是诋毁,也很让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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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西厢内。
豆大的灯火忽明忽暗地摇曳着,霁晓端坐在桌边,静静地凝望着桌上跳动的火光。
此刻荼锦应该已经将初羽送入了太师府,他也当逃进山野荒芜之处养伤去了。
而他在这等着陆朝。
这些天来,他的情绪异常烦躁,睁眼闭眼都是阿来第一次在他识海中脆生生地叫出他的名字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