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我捋一下,你说清楚……我不大听得懂……”许琛暮感觉这是个巨大的信息,支起耳朵来结果发现讲得跟外国话似的,忙挥手打断了老徐还要继续拍下去的大腿,身子前倾过去,注视着老徐那张端庄肃穆的老实人的面孔,她似乎回想起来老徐是个很不错的人,于是报以信任,果然是陆琼会叫来探望他的人,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来。
“哎呀是这么回事儿!”老徐又啪一声一拍大腿,许琛暮感觉自己的肉隐隐作痛,老徐又跟说评书似的一板一眼:“陆琼嘛,作家,一开始写网络小说的,虽然是走言情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转型纯文学了,跟网站合约到期就做了自由作家,原来的读者都嗷嗷跟野狼似的追着陆琼这块儿鲜肉跑,那会儿她就挺出名的了,到底是能靠才华吃饭又有颜值,那会儿陆琼不是年轻嘛——”
“她现在也不老。”许琛暮补充。
“哦对,也是,就是更年轻那会儿,你别打岔真是我思路都没了。”
老徐埋怨似的模样娇羞,许琛暮愈发觉得他磨叽,低头扒拉开饭盒盖子,是南瓜粥,保温饭盒还是很□□的,她还看得到热气蒸腾上来,去厨房抓了个大碗,把粥倒了进去,端起饭盒来。
老徐一把挡住他:“哎哎,我洗,我洗。”
“你是不是老给老婆洗碗呐?”她故意打趣道,笑眯眯地把饭盒让过,“我洗吧,什么都不干我会发霉的。”
“不是,我手糙,洗洁精什么的伤手,做饭就挺损皮肤的,我不会做饭,要是洗碗还让女人来,就太不好了。”老徐不愠不火地解释着,笑得很温和,把饭盒轻飘飘地拿到手里去,端到厨房,接着沙拉拉的水声响起来,许琛暮呆了呆,啊,老徐是很棒的人呐……然而内心深处并不认可老徐是个很棒的人,好像之前老徐有不让她认可的事情,所以评价就只能是及格。
她摸到了这么一束光源了,也不强求,让记忆顺着河流蜿蜒而下接着激起洪涛巨浪,接着一切归于平静,她今天摸到了很多信息的枝节,也不着急去想,额头总是在疼,她摸过去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她一想起什么来就会头疼,头疼过后就觉得世界的迷雾正在散去,她在看向美好的未来。
许琛暮低头抿了老徐爱人好意的馈赠,想必老徐的爱人也是心存恩厚的女子,不介意自家丈夫去找别家的女子,一个电话就过去的那种重要性什么的,甜香味道溢满了口腔,南瓜煮得绵软,她含着勺子笑眯眯地觉得很幸福,这样对比之下,才意识到,陆琼确实是不会做饭。
没有夹生的情况,也有滋有味,但是总有一些不对劲,容易甜咸失控,可是她分明不记得自己吃过陆琼炒菜或者煲汤,这种味蕾上的记忆窜上来就不再停下了,陆琼以前是不会做饭的,后来会了。她蓦地笑起来,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只觉得很幸福的样子,老徐擦了擦手坐在她面前:“我爱人的手艺怎么样?”
“好。”她竖了竖大姆指,“谢谢啊!”
“你跟我也不用客气,哎,陆琼这段时间情绪还稳定吧?”
“啊?”她怎么知道陆琼这段时间情绪稳定不稳定?她只是今天才又重新认识她的,昨天的事情早就忘记了。干笑了几声,“还行。”
“那就还好啊,你可不能撒丫子出去乱跑了。”老徐长吁一口气。
陆琼的情绪?啊说起来陆琼究竟怎么了。于是她撵着老徐把刚才那段儿再接着说,自己一口一口吸着粥觉得身体暖和了过来,老徐抬了手,她下意识地盯着老徐的大腿看,上面有一团水渍,老徐难为情地笑笑:“儿子尿上来的,陆琼打电话打得着急,我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过来了……”
“你有儿子啊,恭喜呐!”她想都没想就笑呵呵地恭喜了一句,老徐叹了一口气:“原来你什么都还不记得啊!那我就不和你说了,说了也没用。”
“啊?”许琛暮懵了。
“我儿子是你救回来的呐!”老徐喟叹了起来,许琛暮陡然坐直了感觉自己形象变得无比高大,但是很慌张,这样大的事情压在了头上,她狐疑地注视着老徐,老徐微笑起来:“我去外地开会家里没人,我爱人也出去跑新闻,你跟陆琼看着我儿子,我儿子叫人打伤了,你送去的医院。”
哦原来是这种事情啊,许琛暮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件呢,英雄从水底救出某某,英雄从车祸现场救出某某,这种事情,不过没这种事情,生活没有波澜平静一些不是更好么,于是坦然起来,难为情地笑笑:“我虽然是什么都不记得,可我在想的,有的东西记起来了,我会把其他的东西想起来的,别拿我当病人。”
“哦说起来了,那束花给陆琼的,这里没什么人气儿,情绪更容易压抑什么的,这段时间打官司挺累的,放点儿颜色鲜艳的东西吧。”老徐没有正面回答她这话茬,指了指被她放在一边的鲜花,“陆琼有抑郁症病史,这段时间大家都挺担心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抑郁症这个你们看出来没有?她很容易情绪失控,又习惯压抑,当然说的是病史……我很喜欢主角从低谷一直往上爬的感觉。
我们小许才不渣呢,哼世界第一大暖女。
第23章 星期一:淡泊宁静
许琛暮傻了傻,老徐又拍了拍大腿:“哎呀,话说陆琼那会儿名气很高啊,作品改编影视剧的改编游戏的,赚得不行,就有人眼红啊,熊明月就是一个,不过长得娘娘的老爱嘟嘴卖萌,我大概是年纪大了不喜欢这样的,那些小姑娘喜欢呀,颠倒黑白,熊明月那个《让我知道你曾来过》还是怎么的,抄了陆琼的书,结果要改电影了,闹版权纠纷,熊明月的粉丝倒打一耙,说陆琼抄了他们熊宝宝的,陆琼这头读者都是跟了很多年的,当然不能让她们这么狗咬人,网上刷刷吵着一群人看戏,这几天打官司闹得挺凶的,亏这里也淡泊宁静,陆琼把你护得太严实了。挺没必要的。”
淡泊宁静!?打官司?信息量突然很大,她觉得自己脑袋疼。
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碗里,她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突然想起来今天来的那个高大的男人,她们拿了很多文件,在那之前她不停地打电话。
不停地打电话?她又懵了一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还有抑郁症?她看不出来陆琼有哪里不一样的,只是容易多愁善感而已啊!之前唐益也说很担心她的身体——
等等,唐益是谁?她觉得自己脑袋愈发疼了起来,接着有大量的无法解读格式的记忆文件被藏在脑袋里,蓦地炸开来竟然一点都分辨不出来具体内容,她揉着头觉得脑袋里面放着炸弹随时都要砰一声爆炸。
“你不舒服……我给你倒点儿水。”老徐起身去给她倒水了,她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忙活,把梨子推过去感觉家里除了这几盘梨没有别的东西,好吃归好吃每天吃一吃好几个也总是腻味的,抬眼看看老徐:“就是我一旦想起什么东西来就会脑子疼,那也就是说这几天陆琼都在打官司?”
“倒也不是,陆琼这人深入简出的,平时也不爱用手机,就具体开庭那几天会开手机跟律师联系联系,不联系的时候就在家里,具体做什么也没人知道,报社里有人做陆琼的采访都让我压回去了。”
“唔……?你是报社,我的同事吗……”她揉揉脑袋。
“我是你上司!”老徐突然板起脸来,摆出个上司大概有的严肃的面孔,只是那张脸刚才才温和地笑过,许琛暮无论如何都不能入戏:“主编?”
“是!”
“哦老徐……”她深吸一口气。
“你就不能叫我一声主编吗!怎么还老徐老徐的……”
“啊不小心……”她觉得老徐这人挺有意思。
“好了好了你从来都没有叫过。”老徐微笑了起来,接着一拍脑门儿,想起了什么似的,把他的包扯过来放在膝上,很是着急地扯开拉链,从里面刨出一个大信封来顺着茶几溜过去,她啪一下按住:“给我的还是给陆琼的?”
“你的东西。”老徐头也不抬地继续刨着什么,大概是太小了半晌也没刨出来,“后来好像是有目击者看见你被打了一顿,当时没敢救你,后来捡起个东西来,好像是你的,一直也忙没给你。”
“你还在刨什么?”许琛暮低头拆信封,却愣了愣,那是一把钥匙,端端正正平淡无奇的钥匙,还是新的,她捏在手心,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个钥匙和自己有什么关联:“你确定这是我的?”
“总不能是那些暴徒的。”老徐低头捏出了个钥匙链来,“太小了都散开了,好像是被踩坏了就分开了,我也是看见这个才确定是你的。”
那是一个小小的银制的月亮形状的钥匙链,绕过一侧环绕半个地球似的有条横圈过来,她捏过来仔细敲了敲,上面写了陆琼两个字。
“这是陆琼的。”她摇摇头,却也没有推过去,低头给自己踹上,预备有机会再好好弄条链子拴在钥匙圈上,和钥匙摞起来攥在手心。
“不,这是你的,陆琼不在自己的东西上留痕迹。陆琼和别人也没有多熟,也就只能是你了。况且那是事发现场,陆琼还能跑过去不成?”老徐说得很有道理,于是许琛暮又知道了陆琼不在她自己的东西上留痕迹,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却想起来那个日记本上可是规规整整写着陆琼的大名。虽然是她并在一起好像两个人的姓名私奔去拍了结婚照的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