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安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银子不多,聊表心意,今天多亏这马跑得快,不然咱们这一行人都要折在这了。”
猎户心情复杂的接过银子,没想到这后生看起来跟个娘们似的娇弱,关键时候竟然比他还顶用,“多谢。”
其实对方狠下心不给银子也说的过去,多出来的银子能让他去给马请个大夫了。
何长安不知道猎户怎么想的,不然怕是想把银子要回来。
幸好地里的苗苗刚长出来,这么碾压也不会不结果,不然怕是农户要报官了。
他们没敢回去原来的路,费尽辛苦走到头,几人鞋子上都沾满了土,路上行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进城时被官兵截下来询问,一圈姓甚名谁家住哪问下来,这群带刀的官兵总算相信了他们的马发疯跑错地方的话。
到家后,何长安让两人去缓缓精神,他提了半桶水倒进大锅里,等火烧着后,何兰悄悄出来看着火。
何长安说,“我去买些安神的药,你在家看着娘。”
何母不比两人年轻精神头好,如果不处理下,等放松下来何母后怕起来,怕是要生病。
何长安去药店抓几包安神药,回去煮一碗随着饭让何母喝下去,何母问了声就一口喝完,喝完去睡了。
晚上,何兰半夜来敲何长安的门,“哥,你睡了吗?”
何长安睡的浅,闻言一个鲤鱼打滚坐起来,一边披上衣裳开了门,“娘怎么了?”
何兰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她摸摸脸,感觉上面有些热,小声说,“娘没事,睡的很安稳,就是我睡不着了。”
何长安摸摸妹妹的头,“害怕了,我陪你去院子里坐坐?”
白天的事那么突然,没接触过这些事的妹妹一定吓到了。
何兰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点点头。
夏日只有晚上带着凉意,何长安去厨房摸黑洗了一串葡萄,放在桌子上,“说起来很快就要中秋了。”
何兰闻言翻个白眼,幸好在晚上兄长看不到,“还要大半个月才要过乞巧节,乞巧节后还要一个月中秋。”
何长安剥着葡萄皮,“中秋那天我们估计已经在老家了。”
何兰脸上闪过一丝怀念,“每年中秋的时候,娘都会把父亲的牌位擦拭干净,我们一家一起过中秋。”
何长安手里捏着葡萄吃不下去了,心想,您是何长安的父亲,以后就是我的父亲了,不要怪我这个孤魂野鬼占据你儿子的身体,我也不是故意的,以后每年逢您忌日我定给您上香。
何兰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父亲还在,“小时候父亲还教过我认字,后来我倒是把那些字忘的一干二净了。”
何长安看她这么缅怀,“这个好办,我可以每天教你一些字,一天学十个字,一年下来你就能自己写文章了。”
何兰:“……哥你别,我不喜欢写字,倒是更喜欢画画一些。”
何长安认真地问,“要不要给你请一位老师,你喜欢画花、鸟、人,还是山水?”
何兰伸脚在桌子底下踢一脚,“哥你能不能别想着给我请个老师,倒是你以前写字也没多好看,现在写的字居然能卖出去了,娘不相信让我去问。”
何长安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他倒是不知道何母居然还让何小妹去问了掌柜的。
“哥你知道掌柜和小儿怎么说吗,那俩人一唱一和跟唱戏的一样,直接把你夸成一朵花,天上有地下无的,说你写的字多受欢迎,哥什么时候还会写其他的字迹了?”何兰嘟囔不清地笑着说完,把葡萄皮吐出来。
何长安的心脏抖了抖,淡定的说道:“你知道考举人有多难吗,在主考官要求下试题要全写同一种字体,但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字,所以很多学子都会两种字体。”
何兰咦了一声,“可是我见怀信哥……张怀信就只会一种啊。”
何长安在心里吹一声口哨,“那是他笨啊。”
第18章
何兰仔细想了想,居然认同了这个说话,“怀信哥……哎呀算了,叫习惯他怀信哥还是不改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他,怀信哥真的不怎么聪明的样子,明明哥你的脾气臭的要死,可你在学院还有几个好友,病的时候还有人探望,怀信哥居然没有一个好友哎。”
“他一个好友都没有吗?”何长安疑问的说。
“对啊,他每次从学院出来都是形单影孤的,我都没见过有谁和他说笑。”何兰趴在桌子上嗑葡萄皮。
“……你去学院找他了?”何长安立即关注到重点,扭过去头看她。
何兰瞬间坐直身体,“哥你探我的话。”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何长安不客气道。
“好吧,我告诉你你可别和娘说,我那几个小姐妹好奇嘛,我们就一起去看看他,怀信哥不知道啦。”何兰无所谓道,婚事都没了。
“那你……婚事没了,会不会被你朋友笑话?”何长安有些不忍心。
何兰面色有点古怪,“没有笑话我,她们还帮我打听到了给张怀信说亲的那家,哥,就是那个不让我们卖绣品的张家人。”
“怎么是他们?”何长安一瞬间想到张家是不是恶意做这事,但很快摇摇头,张怀信算什么良配?如果不是何母和张姨关系不错,他都想打到张怀信家里去。
张家人给张怀信介绍亲事,还算做了一桩好事,至少张怀信没有找上自己家的门,也免去再牵扯一番。
何兰想的就不一样了,有点发愁的说,“那个张家人想让张怀信入赘呢。”
“入赘……咳咳……”何长安险些被这句话吓到,喉咙里的葡萄瞬间卡到了。
当年□□认为男子入赘太跌份,大晋朝律法对入赘男子要求很严,甚至把不得抛头露面写到条例里面去了,而经过近百年的无为而治,晋朝发展繁荣到一定程度,姑娘家或者外嫁妇人都可以随意上街,这条律法却没人改。
也就是说,入赘男子还不如外嫁的妇人呢,何长安不由得对张怀信由衷的产生一种同情。
何兰却在发愁,“张家那么有钱有势,怀信哥入赘过去一定过得很好,这么一对比,我们解除婚事过的还不如他们,说闲话的都跑到我们身上了,怎么办啊哥?”
“我们比他过的好就行了。”何长安左右看看,屋子里何母还在睡着,他小声说,“等着,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何长安跑到屋里,拿出那张一千两的银票,递到何兰面前,“看看,你哥挣的银子。”
“多少啊……一、千两银子??”何兰说话都发抖了,“哥你去抢钱庄了?”
何长安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上等田三两银子一亩,中等田二两,下等田一两半,一个庄子二百两银子,哥咱家要当地主了?”何兰双眼发亮。
“财不露白,等咱们收拾东西回老家了,再去当地主。”何长安把银子放回去,坐下来说,“现在还觉得咱家过的不好吗?”
何兰激动道,“哥明天我要吃俩鸡蛋。”
“吃,明天吃两个够不够,不够就吃五个。”何长安哄孩子似的。
何兰说,“我觉得我要是做梦都笑醒了。”
何兰快快乐乐的回去睡了,留下何长安睡不着了。
他在床上翻个身,还是忍不住抱着被子想:“那么多杀手……那个人怎么样了?”
*
第二天早上何母精神大好,何兰看着也是精神奕奕,她从厨房端出来一盘炒鸡蛋,桌子上还有两个青菜。
何长安拿来碗筷,说今天要出门,“出门有没有让我捎带回来的?”
何母说,“今天我也要出门,就不用捎带了。”
何长安手臂一直有疼痛的感觉,昨天那么一震,情况又加重了,喝完药才出门,今天是去鸿源书楼。
那天见到四王爷家里的管家,何长安已经可以肯定,掳人的事情四王爷有参与在其中,可四王爷这么胆大包天,公然掳人还把地址暴露出来?
要说何长安不好奇是假的,难不成四王爷仗着好名声,怂恿大量读书人伪造名迹?不然怎么陈春也关注着这事呢?
陈春可是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听帝王令’的那种读书人口中的‘走狗’。
鸿源书楼里人数量不少,何长安挨个看过去,不经意地走到二楼,出乎他意料的,二楼的那桌人其中两位竟然上次见过。
何长安上次听过,坐在主位的那位公子姓乔,至于另外一位,就是总冷眼瞧自己的一个书生。
何长安刚踏上二楼,那位手中摇晃着纸扇的乔公子就把扇子收了起来,而另一位冷眼看人的不出意外……又瞪自己一眼。
何长安心情没有上次鸡婆,也就径直走过去,朝着冷眼看自己的人,“请问这位是?”
冯平脸上颇为自傲的笑容裂了下,“何长安,同为白露书院学子,你莫要装了,怎么可能不认得我?”
“兄台说笑了,在下的确不认识兄台,只是见兄台多次对在下放冷眼,甚至无端端地瞪我,所以来问个究竟。”何长安如果没去过学院,闻言怕是要惊吓一下,以为自己暴露了,但他去学院时认识原身的人屈指可数,也就那俩同寝好友,这时候丝毫不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