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尧道:“王城街巷纵横交错,他刚来东夷不久,估计是在哪迷路了。田塍,你再带人去偏僻的巷子里找找,还有城外,也派几人去。”
“是。”
田塍转身出门,在门口与一人撞上,喊了声失礼,定睛一看,这憔悴不堪,几乎只有一口气的人,不是费添是谁?
“兰誉兄…”费添就倒在房门口,奄奄一息道:“总算到了。”
随后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众人慌了神,扛人的扛人,找大夫的找大夫,一时手忙脚乱。
等费添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上午,阳光明媚,照在床榻上暖洋洋的,他享受了这温暖,想起昨日的长途跋涉,心里更觉得悲凉,好在总算是回来了。
在他塞进第三碗饭后,总算有些饱了,宁清问道:“你一整日去哪里了?”
林荣有些委屈地附和道:“就是,转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我担心极了。”
费添将碰到朴豫的事告诉了他们。
魏尧向田塍使了个眼色,他便上前听从吩咐。
“你带人去追查那伙人的行踪。”
“是。”
田塍带门出去后,宁清细细寻思,越想越觉得不对。
“我们才来东夷,那边就有人绑了你,显然是对我们的行踪一清二楚。”宁清转头看魏尧,“不像是巧合。”
魏尧颔首:“要么他们在东夷势力不小,要么是通过什么法子知道了我们的行踪。不管是哪一种,只能说明,前朝势力远比我们想的要大,或许已经成了燎原之势。”
“不错。”宁清想起费添方才说的,回忆道,“照这么说,朴豫的主家很可能已经露过面了。我们才来东夷不久,人都没见几个,最有可能还是在湟州。”
林荣疑惑道:“可我们在湟州也没见过几人啊,就算见过,那人怎么确定费公子的身份呢?”
身份?宁清想起一事,问费添:“能证明你身份的便是你随身戴的玉坠,你可让什么人看过?”
经他一说,费添这才想起:“我在陇竹寺碰见了林家主和寺中的无忧方丈,那方丈给了我一块护身玉坠,我便把我身上这块也给他瞧了,就这一次!”
“这什么无忧方丈,听说平时神出鬼没极少见人,怎么你一去就正好撞见了,只怕是故意设计的这一出,为的就是见到你的玉坠,确认你的身份。”
林荣越听越觉得自家公子厉害,分析的头头是道的,于是欢喜道:“是呢,这么一想就通了!”
魏尧道:“眼下分身乏术,等回湟州后,我们亲自去会一会那个方丈。”
宁清应声。
随后林荣又问费添:“既然他们早早就放了你,那为何你过了一日才回来?”
一说到这个,费添就有无尽的血泪要哭诉。
“他们不知道给我绑到哪个鬼地方去了,我找不到路,一边摸索一边走,走了数不胜数的歪路才能够回来,中途又累又饿,我都怀疑自己要交代在他乡了,只怕没做个饱死鬼,最后就这么饥寒交迫的没了。”
他似乎下一刻便能滴下泪来,说着握住了宁清和林荣的手:“还好,我熬到最后,总算见到你们。”
他这经历简直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宁清也觉得他可怜,又让小二加了两道菜,看他吃完安心睡下才离开。
最终还是没查到丝毫有关朴豫的踪迹,又过了几日,穆靖传他们进宫。
“孤派的人并未查到海贼的踪迹,也问过几家有名的商帮,他们常年在海上来往,近来并未见到什么海贼,更别提你们所说的几十人规模的。这样的消息商人最为灵通,若真有,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宁清与魏尧都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这事与我东夷无关,只怕是你们惹了别的麻烦,有人想我们相斗罢了。
他们好好谢过穆靖便出了宫,并未多耽搁,直接启程返回湟州。
此次在东夷虽未查到海贼的背景,可朴豫一行突然出现在此实在奇怪,此事总归与他们逃不了干系,再联想之前,大概便能猜到这一出出自谁之手了,因此如今最要紧的不是盲目调查,而是直接会一会,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
帝都宁府。
正厅内,宁珂承与丁崇安已饮了半盏茶,气氛还算融洽。
“宁大人府里的茶果真极品,在下难得喝上一回,顾不上说话,还请大人莫怪。”
宁珂承微微笑道:“既然大人喜欢,我便让人包一些,大人回去时带上。”
“那便多谢宁大人了。”
宁珂承用盏盖拂了拂茶水,说道:“丁大人今日突然来访,总不是为了这几两茶吧?”
丁崇安笑着将茶盏放下,表情柔和,尽显谦卑有礼:“最近少有机会与宁大人说话,因此特来拜访。”
“哦,那丁大人想与我说什么?”他明知故问。
丁崇安甩了甩衣袖,随意道:“那在下也不拐弯抹角了,宁大人近来在查什么,我也有所耳闻,既心疼您忙碌奔波,又感慨大人用心良苦,故而十分佩服。”
宁珂承不畏一笑,斜眼看他:“那丁大人今日前来,是警告?”
“怎会。您资历比我高,我是后辈,不敢说什么警告不警告的,宁大人想查什么做什么尽管去做,我绝不阻拦。”
闻言,宁珂承只觉得好笑:“难不成丁大人觉得,自己的圣宠已经到了能胡作非为的地步了,丝毫不担心陛下会如何?”
丁崇安一笑而过,从小厮手里取过一个细长的木盒。
“我敬佩宁大人,自然不会阻碍大人,这不是只能想点别的法子来讨好您了吗?”他将木盒打开,递到宁珂承面前,“这画是我机缘巧合从南疆寻的,如今送给宁大人,还请大人笑纳。”
宁珂承倒想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取出画轴,拆了绳子展开来,霎时面色一变,转头看丁崇安的眼神都带上了厉色。
第60章 逢生
北狄。
陶吉几日前收到宁清的信,信中写道他启程去了东夷,近来不在帝都。细细一想,这段日子他还真没好好休息过,一桩桩事接踵而来,看来他也是应接不暇。
陶吉走到窗边,将王宫大半风景收在眼底。
眼下只是多事之秋,如同山雨欲来的前夕,或许不知何时天就变了。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宫人道:“三王子,二王子说有要事要说,去了宝德殿,派人来请您一同前往。”
好端端的,不知道巴奇又再打什么小算盘。
“知道了。”
陶吉一进宝德殿,便看见巴奇一副洋洋得意,小人得势的样子:“哟,陶吉来啦。”
陶吉应了声,先给布那行了礼,又问:“不知二王兄有何事要说?”
巴奇挑了挑眉,没搭理他,直接向布那拱手道:“先前父王命我们寻‘北先生’的下落,费了不少时日和人力,儿臣总算不负父王的期望,找到了人,特此来禀告。”
布那颇有兴趣,直了直身子想细听详情。
陶吉惊讶道:“找到人了?”
“我不是三王弟,这么久日子找不到人还仿佛没事人一般,我可是为此愁得日日睡不安稳。”巴奇讽刺过他,心情颇好,毕恭毕敬地对布那道,“好在儿臣的手下还算能干,顺着蛛丝马迹,抽丝剥茧般地探寻,总算寻到人。”
陶吉原先还抱着他找错人的想法,谁料他说:“那人名叫苏长源,儿臣查过他的背景,竟有意外收获!”
“哦?什么收获?”布那问道。
“这个苏长源竟是前朝大襄的武备监,如今住在北狄和大魏北疆的边境山里,平日鲜少露面。好在儿臣早已在边境附近部下眼线,盯着几个从别处来的可疑人选,跟了几日,果真有发现。这苏长源与其中一人见面,递了个盒子,儿臣的属下当即将人拿下,打开盒子一看,确实是木鸢。”
巴奇好不容易抢在陶吉前头一次,心情雀跃,又怕他们不信,赶忙补充道:“后来派人去他家中一看,发现几个未制好的木鸢,还有一大堆制作木鸢的材料,想来是万无一失的。”
布那倒是没想到,这次竟让巴奇抢了先机,欣慰道:“此事你立了功,之后孤定好好嘉奖。”
他垂眸将茶杯放下,吩咐道:“将人带上来让孤看看。”
苏长源是被人带上来的,看上去没缺胳膊少腿,想来巴奇为讨好布那,即使苏长源没给好脸色,他也好好礼遇,没对他下手。
布那给他安排了个位置,让宫人们又是端茶又是递点心,有意示好,并未摆着高高在上的谱。
从始至终,苏长源都没看陶吉一眼,陶吉知道他这是在避嫌,只是从布那要找‘北先生’起,他就已做好准备,以布那的脾性和手段,没道理不会顺藤摸瓜找到自己,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布那笑道:“孤听闻先生美名已久,一直在想能做出木鸢的人该是什么样子,今日有幸一见,也算圆了孤的一桩心愿。”
苏长源不喜奉承,也知道布那此人表里不一,不可能真信他的话,于是直言道:“王上不必拐弯抹角,不如索性开门见山,二王子绑了老夫来,是所为何事?不是只想见一面这么简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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