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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鸢 完结+番外 (秋月长空)


  “哦?”宁清闻言抬头看他,面露喜色,将茶盖盖回茶盏,茶盏放置一旁。看来黄均不是一无是处,他问:“发现什么线索了?”
  见他有了兴趣,江吕文忙趁热打铁道:“那日公府是二更天左右遇贼的,正好更夫洪山那时在公府附近打更,属下已将人带来了。”
  江吕文移开一步,他身后的人便映入宁清眼里。洪山看上去有些年纪,头发花白,步履蹒跚。
  洪山这把年纪从未与皇家贵族接触过,手足无措的,颤颤巍巍地打算跪下,宁清忙制止他:“洪伯,您这年纪可以做我祖父了,实在不敢受这大礼。”
  洪山惶恐中被有眼色的江吕文提醒道:“将你见到的再说一遍给公子听。”
  洪山点了点头,回想起那夜的情形,说道:“那夜小人在前街打更,记得很清楚,二更天,往常这时候街上除了我了无行人,只是那夜不同寻常,我听见了屋顶有异动,担心遇上夜贼,找了个墙角躲着。小人年纪虽大眼力却不差,亲眼见到两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在屋顶疾走后,一前一后跳进一处院子里。”
  窃贼一转眼便没了踪迹,极有可能是进了附近的府宅,这与宁清当时想的如出一辙。
  宁清问:“你看清是谁家的院子了吗?”
  洪山肯定道:“离得不是很远,小人看的一清二楚,是聚客斋袁掌柜的私宅。”
  袁掌柜?袁虚?自从上次三王子的侍从在聚客斋暴毙,宁清已有几个月未去聚客斋,突然听到这名字一时反应不过。
  他停顿片刻,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林荣,送洪伯出去,去库房取锭银子给他。”
  林荣将人带出去后,宁清问江吕文:“袁虚的背景查了吗?”
  江吕文心里暗喜,忙回道:“查过了,甚是清白,聚客斋生意一向红火,不少达官贵人都会去聚客斋,因而袁虚在帝都也有些脸面。”
  “袁虚是掌柜,那主家是谁?”
  江吕文迟疑了片刻,为难道:“这个已经在派人查了,还没结果,不过能开得起这样大的食府,此人在帝都必定算得上人物。”
  宁清垂着头,左手食指敲着靠椅的扶手,思索片刻后抬头说道:“黄大人很是用心,替我谢过他,还请黄大人继续调查窃贼一事,有消息再来公府告知。”
  江吕文笑着领命,又问道:“窃贼既进了袁掌柜的私宅,要不要把他叫来刑部问问?”
  “嗯,也好。不过,虽然窃贼进了他的宅子,却不能因此说明他与窃贼有关系,毕竟是有脸面的人,在没有线索之前,还是不要为难他。”
  江吕文拱手行礼:“是,属下明白,若公子无其他事,属下就先回刑部了。”
  “去吧。”
  林荣回来时,正厅里只剩下宁清一人,见了他便道:“去将陈总领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陈春峦听宁清大致说了方才的是,问:“公子怀疑袁虚?”
  “是,不过没证据。”
  “那公子为何不让刑部接着查?”
  “刑部受制颇多,若袁虚的主家真有些来头,只怕黄均也挡不住,既然让他们查窃贼便纯粹些,只查这个,别的我也不放心交给他们。”
  陈春峦明白他这是怕打草惊蛇。
  宁清对他道:“陈总领,窃贼一事先不用管了,你私底下查查袁虚,不止他,聚客斋那样大,他还有一个私宅,一个人肯定顾不过来,应该有自己的心腹,都别放过,有蛛丝马迹就回来告诉我。”
  陈春峦应令后退下。
  宁清随即起身往外走,林荣忙问:“公子,你这要去哪呀?”
  “去费添那。”
  费添本躺在软榻上,双腿悬在空中摇晃,四目无神地望着房顶,手一下下地抓着葡萄往嘴里送。他突然听见了脚步声,兴高采烈地跳起来,在公府里能来找他的,除了宁清哪还有别人。
  宁清进了屋就让林荣把房门关上,费添不解道:“兰誉兄,你这是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宁清不拐弯抹角,直接问:“费添,我有一事问你。”
  费添点了点头。
  “先前在刑部时我问过你,你说你到了帝都后从未劫富济贫。可袁虚偏说你偷了他主家的东西,你再想想,有没哪里能扯上关系?”
  费添一头雾水,几个月前的事,那时候都搞不清楚,现在既不是难上加难。
  “你从荥川来,走过的地方不少,不知是城内,城外的有没有能与此事扯上关系的?”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费添恍然记起,“在晏州城外盗过一笔,乡野田间的竟然有座大宅子,我心想定是剥削佃户得来的,夜里便溜了进去。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我方进屋不久便被人发现了,最后只从抽屉里慌乱地取了些轻便的银票。”
  宁清入神的思忖着,费添以为他生了气,忙道歉道:“我发誓,我就做了这一次,而且那时你问我在帝都里有无偷盗,我就没想起来城外的事。”
  “不,我不是想这个。”宁清猛然抬头,问他道:“那时候偷的东西,还在吗?”
  “在,都是些大额的银票,我一时用不到,分了一部分出去,就留了两三张。”费添从衣柜里将包袱取出,拿到桌子上,找到最底处的一叠,面上确实有几张银票,一张一千两。
  “这些银票你是不是拿去当铺换成银子了?”
  费添惊奇道:“你怎么知道的?一千两数额太大,我换成银子后才分给那些穷人。”
  “那便对了。”宁清道,“数额大的银票都有标识,你贸然去当铺换,只怕前脚刚走,后脚就被人告发了。”
  费添豁然道:“我就说怎么刚进聚客斋不久就被人拎起来,原来是误打误撞,自己送上门去了。”
  宁清将银票放在一旁,看了看包袱,觉得有些眼熟,问道:“这包袱是你去南疆时用的那个?”
  “我就这一个包袱,自然用这个。”
  宁清噗呲一声,笑道:“我那时就奇怪,你的包袱怎么偏比旁人的鼓,原来装得都是银子,真是难以预料。”
  看样子,袁虚知道费添偷了银票,为何不说?费添偷的宅子必定与袁虚有关,可在魏尧将费添送去官府时,他的神情有些古怪,看样子不打算闹到公家,只打算私了。明明是受害的一方,为何要藏着掖着?前些日子的窃贼,躲进的也是袁虚的宅子,这两事是否有所关联?
  若这两件事确实有关,只能说明一点。窃贼煞费苦心进公府,要盗取的不是银票。方才费添说自己去南疆时也带着这个包袱,回帝都后,这包袱跟着他们禁足了两个月,解禁不久后就出了夜盗的事,莫非,包袱里有什么让他们更在意的东西?
  宁清手伸到包袱上,一扯,整个包袱都散开来,将表面的杂物扫开后,底下的一叠信件暴露在眼前。宁清霎时情绪紧绷起来,轻轻将信件拿起,翻看几份后停了动作。费添虽不知他在做什么,但见他半天没有动作,也有些紧张,问道:“怎么了?”
  宁清将其他信放下,唯独留下了一封,递到他面前,费添茫然道:“是什么?”
  宁清淡淡道:“他们是为了这个来的。”
  费添接过信,低头一看,吓得瞪大了眼睛,忙到包袱里将从南疆带来的密信取出,放在一处比较,信戳的样式分毫不差。他也无法相信自己原来早就在无意中拿到了信封,无措道:“我,我真不知道有这东西,当初没顾忌太多,随手抓了一叠就走,这些,这些东西我都没仔细看过。”
  宁清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费添,你帮上大忙了,为兄今晚就让厨子给你加菜。”
  “我,我帮上什么了?”
  “我们手里有杜源的信,那时大家都不知道他此举是何意,如今却明白了。”宁清走了几步,转身对他道,“杜源身后之人不能事事出面,可需要一种证明身份的法子,以免他人冒名顶替,这信戳就是此用。我们依据信戳,顺藤摸瓜,必定能触及幕后之人,因此他们也着急,才要出此下策夜盗公府,没想到弄巧成拙。”
  “原来如此。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那个城外的宅子在什么方位,你大致还记得吧?”
  …
  聚客斋外,陈春峦已盯了几日,在聚客斋和袁虚的私宅之间来回奔走,摸清了大概。平日里袁虚都在聚客斋招呼宾客,铺子里的事大多都由他亲自过问,忙得团团转,关了铺子便回宅子歇息,直至第二日清早出门,到聚客斋去。他有一个得力手下,名叫霍三城,总跟在他身边,袁虚也时常提点他,算是心腹。
  这日霍三城进了铺子不久又出来,袁虚还留在聚客斋,实在反常,陈春峦等了这些日子,总算等到他们有所行动,便悄悄跟着他,见他上了马车,回头取了马远远地跟着。马车兜兜绕绕得出了城门,此时人烟稀少,不必像在城中时那样避人耳目,马车径直向前行驶。陈春峦骑着马在荒山平野中过于显眼,于是中途拐道进了林子,在暗处继续跟着。
  他一路跟到一座坐落在山下田边的大宅院前,大门上挂着明晃晃的两个赤金大字,霍府,大门口足足有八个家丁手持木棍在守。霍三城下了马车,家丁见到是他才将紧闭的大门打开,霍三城进了宅子,大门又立刻被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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