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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官无从下笔 (清潭深深)


  崔景行 :莫挨老子!Σ( ° △ °|||)︴
  (对话纯属虚构,本文不会出现脱发情节。)


第6章 暴雨之后
  电闪雷鸣,暴雨如同冰雹一样砸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个洼坑。崔景行没走多远,雨水就糊了一脸,让他有些看不清视线,脚步慢了些,可即便如此走路的时候还是歪歪晃晃。
  这时,小路两旁枝繁叶茂的古树突然向中间倾斜,交错的枝杈合在一起,树叶相叠形成了一把天然的“树伞”,遮住了天空,落在小路上的雨水瞬间变小了。
  崔景行抹了把脸,仰头望望不见天日的“树伞”,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慕府的机关还真是通人性,能制造出这样机关的人不应该只是一个暴戾恣睢的奸臣。
  耳听未必实,眼见未必真,若要了解全貌,单单从一个方面去作为考量是绝对不可以的,无论是可信的消息还是可疑的消息都要去了解,看人如此,修史亦如此。崔景行微微出神,又想起了往事。
  他很小的时候,他爹穆平生便拿修史之事对他耳提面命,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信以传信,疑以传疑”,无论是可信的还是不可信的消息都不能忽略,要原原本本的将这些消息记载下来,这样才能为史不失公允,为人不失明-慧。
  崔景行在雨中静立良久,他不应该对慕疏风心怀偏见,《春秋断纪》中有关慕疏风的那一篇应该重写了。
  “哎!”身后有人叫他。崔景行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背就被小石头砸了一下,他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圆脸猫眼,一双眼睛转来转去,机灵又调皮。崔景行莫名觉得这个少年和慕疏风的那只花猫很像,都是一样的圆圆小脸,一样的活泼好动。
  慕七叉腰道:“主子让你回去等雨停了再走。”喊完,他就蹦蹦跳跳跑过去,弯腰抱起崔景行的腿,把他往肩膀上一扛,又脚步轻盈蹦蹦跳跳的往回走,回到客堂才把他放下来。
  一路上,崔景行被颠的头晕眼花,他扶着桌子有些反胃,捂着腹部闭眼歇了一会儿。
  慕疏风瞥了慕七一眼。慕七哆嗦了一下,转身就往窗户跑。
  慕疏风敲了下桌子,“走门。”
  慕七踉跄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垂着头从门出去了。
  崔景行胃里难受,没有注意到那边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打了个喷嚏。
  慕疏风道:“百灵,带崔大人去换身干衣服。”
  “多谢慕大人。”崔景行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是。”那名为百灵的少女走进来,扶着崔景行去了客房。
  暴雨越下越急,屋子里渐渐昏暗下来,慕疏风走到门口,负手望着门外的雨幕,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打在瓦片上。
  慕疏风伸手,一滴雨滴顺着房檐滑落滴在掌心,记忆深处的那个小童面容依旧清晰,一双大眼睛灵动可爱,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看出日后的风姿该是如何绝代。
  “爹爹,”小童蹲在路边,华丽的绸缎衣角垂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摸着路边被人拔下来的一颗野草,“这是什么草?”
  与小童眉眼相似的儒雅文人弯腰摸着他的脑袋,笑道:“你看它的叶子并列合起,蜷缩下垂,这叫含羞草。”
  “它被拔下来,是不是就要死了?”
  “你可以把它带回去重新种起来。”
  小童捧起柔弱的小草,上面的断叶随着他的动作抖落下来,小童赶紧把它揽进怀里,用小胳膊挡着风,回到家里找了个瓷盆重新种下,盛了一碗清水缓缓浇进花盆里。
  “啪嗒。”又一滴雨滴砸在掌心上,慕疏风缓缓收回手握起来,再摊开手掌,掌心的水滴已经蒸干,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握住。
  半晌后崔景行换完衣服过来,慕疏风道:“这雨怕是停不下来了,慕府有客房,你留宿一夜吧。”
  崔景行听罢拒绝道:“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家中有老人,我来慕府之前尚未告知他,若彻夜不归,怕是他会担心。”
  慕疏风有些无语,道:“你还没出京城。”
  崔景行道:“以下官的腿脚,已经算远了。”
  “慕七,派辆车送他。”慕疏风知道崔景行是个古板,多说无益便也不再为难他。
  “是。”方才那圆脸猫眼的少年,蹦蹦跳跳的从隔壁的屋子里跑出来,直接跑进了雨幕里。
  崔景行微惊,担忧道:“他不会被雨浇出病吧?”
  “慕府的人不怕雨。”
  崔景行望着慕七渐渐消失的背影,也不知这慕疏风平时如何训练下人。
  慕府的马车自然是奢华无比的,车内上面镶着夜明珠,下面固定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糕点和书籍,车壁上还有几个小格子。一只萤火虫趴在车厢上没有动弹,只是偶尔扇动一下翅膀。
  崔景行上车后看了一眼那只萤火虫,也没有驱赶它,抱着湿漉漉的官袍盘腿在车角。
  萤火虫调转了一个方向,把脑袋对着崔景行,黑漆漆的小眼睛盯着崔景行的一举一动,可崔景行一动不动。他正襟危坐,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摸,充分表现了什么叫“非礼勿动”。
  崔景行被暴雨淋了一场,回到家中后连打了几个喷嚏,即便崔恩给他熬了一碗姜汤,第二日还是发热了。他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咳嗽两声,“崔叔,官袍干了吗?”
  崔恩摸了摸他的额头,用凉水浸了浸手帕,给他擦着脸,一脸愁容,担忧地说道:“今日别去衙门了,一会儿我去衙门给你告个假,正好买两副药。”
  崔景行身上难受,一时也起不来,他想了想便同意了,然后闭上眼睛继续沉睡。
  他这一觉睡到了好几个时辰,崔恩回来的时候见他已经退热便没有吵醒他。一直到下午时分,窗外吵吵闹闹的,崔景行从噩梦中惊醒,他隔着窗往外张望。
  片刻后一个穿着官袍的青年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崔恩走在后面端着一碗药汤。
  崔景行从床上爬起来,靠着枕头坐着,“方兄,你怎么来了?”
  崔景行终年埋身书海,几乎与人没有什么相交,眼前这个叫方齐的人还是他从参加科举便相识的,崔景行也不大和人出去参加集会,大家的关系也就淡了,最多不过点头之交。不过方齐这个人自来熟,便是崔景行冷淡,他也能自说自话一天一夜。
  “我听说你今日没来衙门,料想是生了病,便来看看你。”方齐此话不假,崔景行的家很偏,他连回家换身衣服的功夫都没有。
  崔景行笑道:“多谢方兄。不过这两日暴雨连绵,路上很滑,你回去的时候可要小心些。”
  “你不必担心我。”方齐摸了摸崔景行的额头,“退热了就好,快把药喝了。”他回身把崔恩手里的药接过来,递给崔景行。
  崔景行端着药碗,眼睛一眨不眨地把药喝下去,他的动作并不粗鲁,喝的速度也不快,但中间却一口气都不换,直到一碗药都喝干净。
  方齐坐在旁边,暗道,有些人喝药犹如恶鬼嗜血,有些人喝药却像是仙人饮露,而崔景行就是后者,让人看了便也想上去喝一口。他眼睛微睁,嘴角上扬,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拿着笔刷刷刷地写了几笔。
  崔景行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个方齐到哪里都要带着这个小册子,灵感一来,想起什么诗句就写上去,甚至还出了诗集。
  方齐写完,吹干纸,把小册子收回袖子里,笑道:“我听闻前几日慕狗派人调查过你。”
  崔景行微微一怔,“调查我?”
  方齐点头道:“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崔景行沉思半晌,老老实实地说道:“大概是因为前几日我在街上撞到了他,他才派人去调查我的身份。”难怪那日他一踏入史馆的门,慕疏风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方齐接过药碗,不解地歪了下头,“虽说慕狗喜洁,但只是撞了他一下,他不至于记仇吧?”
  崔景行慢腾腾地补充道:“我把他撞倒了。”
  “撞倒了?”方齐语调一转。
  “压在了身下。”
  “啊!”方齐怪叫一声。
  崔景行道:“不过他没有计较。”
  方齐惊魂未定,轻吐一口气,碎碎念道:“这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想置慕狗于死地,你居然差点就成功了,唉,你要是再胖点就好了,直接压死他。”
  “......”
  “哈哈哈,说笑而已。”方齐笑着摸了摸下巴,“你没事就好,想不到慕狗的脾气也没有那么差。对了,压着慕狗的感觉如何?”
  崔景行仔细回想了一番,“很轻,不像是人。”
  方齐比了比拇指,笑道:“读书多骂人都不一样。”
  “......”崔景行和他解释不通,便不再解释,他低着头回想着那日的情景。半晌后他回过神,下床去穿衣服,“出去走走吧,再睡也睡不着了。”
  方齐从衣架上拿了一个斗篷,把崔景行一裹,“在门口走走就得了。”
  “去渭堤转转。”崔景行把斗篷的帽子推下去。
  方齐把帽子重新给崔景行带回去,“去渭堤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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