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发像是一只向主人撒娇的猫崽了。
谢瑾白把人按住,抬起怀中小公子的脸颊,低头攫住他的唇瓣,深深地亲吻,唇瓣摩挲,“都依你。”
唐小棠唇瓣绯红,乌眸晶亮,看得出,这回是当真高兴了。
嗯哼,下一次他定然指定小玉哥哥作画的内容。
“咦,是什么?好香呀……”
唐小棠方才注意力全在那幅画上了,此时方才嗅见房间里飘着一股子葱花蛋香,闻着可香了。
“险些忘了。”
谢瑾白牵着唐小棠的手,拉着他在圆桌旁的凳子上坐下,自己也陪坐在侧,“这是我亲手做的鸡蛋葱花寿面,尝尝看?”
谢瑾白将一双绘有寿桃图案的乌筷递过去。
唐小棠看着桌上铺着深黄鸡蛋,葱绿葱花的鸡蛋寿面,彻底说不出话来。
所以,他方才醒来没瞧见小玉哥哥,这人竟是下楼,去亲自给他做这一碗长寿面去了?
先前那幅画,唐小棠心里头其实是非常感动的,眼下见到这碗长寿面,更是感动得不行。
他红着眼圈,从谢瑾白手中接过那双绘有寿桃图案的乌筷,先是拨开鸡蛋和葱花,夹起一口寿面,吹凉,放入嘴里。
“味道如何?”
唐小棠竖起大拇指。
别说,这碗寿面做得可太好吃了!
汤汁入味,鸡蛋,葱花同寿面的搭配亦是相得益彰。
“小玉哥哥要不要也尝一口?”
唐小棠夹了一口,忽地想起寿面中似乎放了些料酒,迟疑了片刻,“小玉哥哥能吃么?”
谢瑾白凑过去,张嘴吃了唐小棠夹来的那一口寿面。
“今日沾沾小寿星的喜气。”
唐小棠眉眼弯弯,眼里似有星河流淌。
“好撑~~~”
唐小棠一贯能吃,此时这么一大碗寿面全吃下去,也难免吃撑着了。
他摸着滚圆的肚皮,如大腹便便,即将临盆的妇人一般,扶着腰身,费劲巴拉地从凳子上坐起。
哎哟。
可撑死他了。
“可要外出走走消消食?”
小公子扶着腰身,摸着肚皮的模样着实太过娇憨,谢瑾白也凑过去,在他滚圆的肚皮上摸了摸。
约莫是当真吃撑了,足足比平日圆了两圈。
唐小棠看了眼紧闭的窗户,“现在么?雨是不是还没停啊?”
外头沙沙作响的,应该是雨声吧?
“无妨。我们可乘坐马车出行。”
唐小棠:“……”
这都乘马车了,这消的哪门子食?
“如何?想好了,可要外出?”
“外出”这个两个字对唐小棠可太有吸引力了。
唯恐吃过这碗寿面,谢瑾白又要拉着自己温习功课,那这一日休沐,以及他生辰的时间可当真都在屋子里头度过了。
唐小棠想了想,脆声道,“出!”
好歹从私宅出府,不得走上一段路不是,权当消食了。
扶风县的立冬已十分严寒。谢瑾白同唐小棠双双披了件披风,谢瑾白又替他将披风的帽子也给戴上,确定小公子全身包裹得足够严实,这才出了门。
当然,出门前,不忘替他将脸上画的猫须给洗了。
想当然,被唐小棠得知他竟然趁着他睡着,在他脸上作画,又是一通闹腾。
最后以谢瑾白告罪,小唐公子大人有大量,勉强宽恕了谢四公子,这事才算是揭过去了。
萧子舒已驾着马车,等在府衙后门。
因着天冷,马车里烧着兽金小火炉,铺着厚厚的绒毡,唐小棠掀开帘子弯腰跨入马车,便有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同外头的朔风寒雨,全然是两个天地。
不仅如此,马车上还铺设有小巧的几案,一套茶具。
唐小棠是知晓谢瑾白的,知晓对方在衣食住行上并如何讲究,通常都以便利为主。
这又是烧着小火炉,又是铺着厚毡的,摆明是为了再不能沾湿寒的他所准备的么。
唐小棠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上扬的唇角笑容就没下来过。
谢瑾白收了伞,将伞放在马车的外头,也随之挑开车帘,进了马车,瞧见的便是小公子一个人傻笑的模样。
“在想什么?”
谢瑾白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抬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唐小棠体热,便是耳朵也被炉火烘得暖呼呼的,倒是谢瑾白因为刚从外头进来,指尖寒凉,冷不伶仃冻得唐小棠打了个激灵。
“你这手怎,怎么这么冰啊?”
唐小棠将谢瑾白手拉过来,放在他的双手之间,搓手给他取暖。
一只手暖好了,又拉过谢瑾白的另一只手来暖。
到最后,谢瑾白的双手逐渐地暖和起来,唐小棠原本热乎乎的手却只余温热。
谢瑾白将人揽在怀中,吻了吻他的耳尖,“多谢棠儿。”
“不客气。小玉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
唐小棠有些好奇地问道。
谢瑾白却是并未直接回答,“到了便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
唐小棠嘀咕了一声。
扶风县不大,马车也就是在街上跑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便停了下来。
这是,到了?
谢瑾白先行撑伞下来了马车,唐小棠随后下车。
萧子舒跟在两人之后。
唐小棠下了车,才发现谢瑾白带他来了扶风县平日里最为热闹的画舫河岸,但因着天冷,又下雨的缘故,此时大部分的画舫全停靠在岸边。
谢瑾白替唐小棠打着伞,三人上了其中一艘画舫。
“民妇参见谢大人,谢大人万福金安。谢大人,两位公子。里头请。”
应是得了画舫外上小厮的通报,涂着淡妆,头上梳着发髻的妇人掀开帘子,从里头盈盈走出,先后朝谢瑾白,唐小棠福了福身子,将三人迎进画舫。
画舫外的小厮则是手脚麻利地将谢瑾白以及萧子舒两人手中的油纸伞接过去,放好。
唐小棠一踏进这画舫,心里头顿时升起一股怪异之感。
这感觉,怎么怎么这么不对劲呐……
小玉哥哥该不会是,在他生辰这一日,特特地请他来听花曲了吧?
尤其是那妇人,虽是梳着妇人发髻,但年纪瞧着却是不大,淡妆浓抹,有着寻常少女所没有的风韵……
即使大心底对谢瑾白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在瞧见那位风韵犹存的妇人时,唐小棠心里头还是抑制不住地直冒酸泡泡。
瞧小玉哥哥这熟门熟路的模样,莫不是平日里经常出入这些画舫?
那妇人引着谢瑾白,唐小棠以及萧子舒三人分别在两张桌案后头坐下,命大厅内的婢女奉上小食,看茶,转头柔柔地对谢瑾白三人道,“谢大人,二位公子,请在这里稍作片刻,奴家这就去将云岚叫来。”
说罢,身影没入大厅后的布帘。
不一会儿,一名怀中抱着异域乐器,相貌姝丽,脚踝处系着一对银质铃铛,身姿曼妙的女子,从布帘后头步出。
走路间,脚踝处的那对银质铃铛便叮当作响,叫人很难不被那一对天然莹足所吸引。
要是寻常男子,只怕要被这充满异域风情的一幕撩得心神荡漾。
只可惜,谢瑾白同唐小棠两人一个是天生喜欢男子,一个是这世间只喜欢谢怀瑜一人,因此,两人仅仅是在女子出场时,瞥过一眼,之后两人便别过了眼,视线都不带逗留的。
至于萧子舒,在他眼里,只分男子,女子,美丑什么的一概没甚区别。
他看女子的眼神,就同看这画舫内的摆件是一样的,波澜未掀。逢笙,也就是从画舫内屋走出的身子曼妙的女子,自是也察觉了画舫内三人的目光并便未在她的身上。
这才以往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以前那些个前来听曲的那些人,谁人不是恨不得将目光黏在她身上似的?
这三人是怎么回事?
三人都是睁眼瞎吧?
但是很快逢笙便瞧出了些许端倪。
原来那两人是一对断袖啊。
她说呢,没有人能抵抗得了她的魅力的。
至于那个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木头,木头既是木头,吗便算不得是一个人。
她逢笙还是这个天底下最有魅力之人。
唇边扬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意,逢笙抱着怀中的乐器,大步来到大厅中央,脚上的铃铛也叮叮当当地响起。
裙摆飞扬,逢笙在铺着软垫的乌木椅上坐了下来。
指尖拨弄着琴弦,异域的调子便从他的指尖流溢而出,朱唇微启,唱的,竟是旧国南桑的曲子。
唱的一点不比唐小棠先前喜欢的明月楼的那位倩倩姑娘要差,甚至在风情上,要胜过倩倩姑娘一筹,真真是像极了小时候他阿娘在哄他睡觉时所唱的空远、苍阔的曲调。
唐小棠自是明白,这不可能是一种巧合。
这一切,应是他身旁之人的精心安排。
桌案下,唐小棠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谢瑾白的。
谢谢你,小玉哥哥。
这是自阿娘去世之后,他过得最最幸福的一个生辰!
那位逢笙姑娘不仅长相貌美,而且嗓子确是得天独厚。
若是从前只身一人,唐小棠定然要替这位逢笙姑娘赎身,好日日给他唱这南桑旧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