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下人有事上来找陈奉,陈奉便跟着他一起下去了。
顾励一个人躺在床榻上,看着阁楼外的街景,不知道自己这大老远地跑过来干什么,待在皇宫里,从万岁山上看风景不是美好得多吗?
自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越陷越深,结果小狐狸这是玩完了拔吊就跑啊!说出海就出海,要把他一个人撇得干干净净。
亏他还觉得陈奉这家伙纯情,原来年轻人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倒是自己,不过比陈奉年长几岁,谈了恋爱却跟老年人似的,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越栽越深。
他正歪在矮榻上伤神,越想越憋屈。陈奉又进了阁楼,在他身边坐下,含着笑伸手往他腰上摸。顾励大怒,心说你这该死的小狐狸这是都决定要走了还要打个分手炮啊!
他气坏了,把脸一擦,跳起来,把陈奉的手打开。
陈奉愕然,捧着手,有些委屈似的:“不想做就说,干什么打人。”
顾励不想说话,在矮榻上躺下,看着窗外。陈奉在他身边绕了两圈,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不开心?上次说的事解决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顾励说:“用不着,已经解决了。”
陈奉说:“那就好。”
他找来报纸,在顾励身边坐下,说:“我读故事给你听吧!”
陈奉的嗓音还是那般动人,待他也一如往常,看样子倒不像要抛下他的意思。顾励转过头,看着陈奉的侧脸,琢磨着或许是自己方才想岔了?陈奉这不像是要跟他分手的样子啊,难道这小狐狸是……要自己等他?
也是怪自己关心则乱,听见奉奉要出海,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分手。
他问陈奉:“奉奉,你当真要出海去吗?这一去要多久?”
“一年左右吧,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你要去哪儿?”
“想去孔神父说的神圣罗马帝国看看。”
顾励心说您去那儿干嘛啊,那地方现在在打仗呢,一片混战,还得打个二十一年,不过他转念一想,陈奉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裹乱,那边越乱,他越能捞好处。
“海上风浪大,很危险。”
陈奉握住他的手,笑了笑,说:“夷辛,你放心吧。我跟着师父在海上颠簸数年,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海。”
“那船呢?你们有船么?”
“已命人在太仓准备了大船,放心吧。”
看来小狐狸是早就计划着要出海了,这船都准备好了啊。顾励握住他的手,问道:“奉奉,就不能别走吗?”
陈奉看看他,有些不高兴似的,笑容也没了。
顾励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知他为何忽然间不高兴,他想的是,奉奉这一走就是一年多,要自己一个人在京城里等着,这日子实在难熬,他就算能保证不变心,也不能保证奉奉不会变心啊!
陈奉不说话,顾励急了,握住陈奉的手,追问道:“奉奉,就不能别走吗?”
陈奉丢下报纸:“这事没的商量。”他说罢,一个人下了阁楼。
顾励坐起身来,有点恼火,奉奉这是干嘛呢?他要出海也没事先跟自己商量过,要自己一个人留在大楚等他,怎么说也得说点好听的话哄哄人吧。这人倒自己傲娇上了。
他有点气,可想想陈奉那个傲娇嘴硬的性子,或许是自己误解了他,要么他去哄哄陈奉,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顾励爬起来,蹬蹬蹬下了楼。陈奉正在院子里,指挥着家仆们收拾东西。
顾励走到他身边,跟着一起看着。陈奉不跟他说话,也不多看他一眼。
顾励咳嗽一声,问他:“你真决定要走了啊?”
陈奉哼了一声:“这还能有假么。”
“那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就不能尊重我一点?”
陈奉这才看着他,冷笑道:“你成天跟俞公公待在一处,三天才到我这里来一次。再说,我上次不是早跟你说过,想到海外去看看,是你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顾励心里头那个气啊,就是在现代,一对恋人里有一个要出国,那也是件大事啊,更何况这是古代,音书不通,奉奉去了国外,就没想过他会多么担心吗?
还是说这家伙真打算分啊?
顾励一屁股在走廊上坐下,心里堵得慌。
陈奉进了室内,家仆小声劝他:“顾郎君一个人在外头坐着,还是叫他进来吧。这进进出出搬东西的,他坐在走廊,恐要磕碰了他。”
陈奉气恨道:“我看他就是不想跟我一起出海去!他是舍不得俞公公,还是舍不得京城啊?!”
家仆为顾励说话:“顾郎君这毕竟是大楚生大楚长的,跟您去了海外,到了陌生地方,谁能不害怕呢?”
“有什么好怕的,我会保护好他的。”陈奉嘴上这么说,心里想一想,觉得家仆说的也颇有些道理,或许夷辛是害怕海外那个陌生的世界才这般推三堵四。
他对家仆说:“你去叫他进来吧。”
顾励进了室内,在椅子上坐下,问道:“奉奉,你有没有想过,你去了海外,我怎么办呢?”
陈奉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一切都会安排妥当。”
顾励说:“那可是出海,你说走就走,把我一个人留在京城,这就是你的安排吗?”
陈奉恍然大悟,原来夷辛生了一上午的闷气,竟然是认为自己要把他一个人留在京城!陈奉这才终于明白过来,不禁失笑,是他没问清楚,竟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夷辛不想跟他走。
是他犯傻了。
顾励见陈奉居然笑了,莫名其妙,又有些气。
陈奉走上前来,抱住了顾励,问道:“夷辛,你舍不得我,对吗?”
“你也知道我舍不得你,我看你倒是很洒脱。”
陈奉摇摇头,道:“我自然也舍不得你!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你不用担心这个。”
顾励问:“你要怎么安排?”
他想来想去,左右不过是交代俞广乐照顾好自己罢了,奉奉怎么就这般笃定,他去了海外,自己不会变心吗?
陈奉笑了一下,说:“现在先不告诉你,下次你来时自然就知道了。好了,方才是我想岔了,你不要生我的气,我给你赔不是!”
顾励听了他的话,知道陈奉不想说,他也问不出来,便不再追问。当然,当后来发现奉奉居然是想把他一起带去海外,顾励真想给这时候的自己一巴掌,问问自己为什么要掉以轻心?
此时的顾励对陈奉的想法一无所知,还帮着陈奉一起清点东西,忙活了一上午,两人吃了饭,在阁楼上缠绵片刻,抱在一起睡了。
晚间,顾励还是从皇宫西南角溜进宫,哪知道刚落地就让侍卫给堵了。侍卫们拿着剑,喝道:“大胆贼人!居然敢擅闯皇宫禁地!”
顾励转过身来,木着一张脸:“是我。”
不是……现在宫里的安保也搞得太好了吧?他以后还能不能自由出入皇宫啊?
侍卫们见了他,连忙收了武器,顾励交代他们:“不许把我溜出宫的事跟别人说。明天若是有言官来弹劾我,我唯你们是问!”
侍卫们唯唯诺诺,护着顾励回了干清宫。
第二天,言官们倒是没来,刑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与大理寺卿一起来了。
三人已把宝钞司案件审完,向顾励回禀,宝钞司案已审理清楚,傅少阁收杂色银充作足色银兑换宝钞,收受贿赂,又撺掇谏言弹劾崔尚书,结党营私,证据确凿,可以结案了。字画案涉案官员也已尽数下狱,一一查证,无一人被冤。
顾励问江延书:“之前有佃农状告穆丞相一事,你可查清楚了?”
江延书回禀道:“穆丞相与这事无关,乃是管理田庄的几名家仆做恶。穆丞相已将这几人交至刑部大牢,向苦主赔付了补偿。”
顾励点头道:“好,宝钞司案乃宝钞司郎中傅少阁一手炮制,与崔尚书、穆丞相没有关系,穆丞相官复原职,仍然做朕的丞相!至于傅少阁该如何量刑裁夺,由刑部议处。”
下午,刑部尚书洪枕秋进宫,向他禀报对傅少阁的量刑,傅少阁收受贿赂,栽赃陷害,着革去官职,流放戍边,他所得赃款,悉数追回,充入太仓。
下了旨,顾励下午去了一趟大理寺的地牢,看看傅少阁。曾经他对这个人寄予厚望,可没想到这人为了利益,不仅辜负了他的信任,也辜负了曾经举荐他的穆丞相的期待啊。
他要看看,这人有没有一星半点的愧疚。
傅少阁就静静地靠坐在牢里,他受了些刑,囚衣渗出血来,看起来有些狼狈。见到顾励,他竟然还有心,挣扎着爬起来,向顾励施了一礼。
顾励以为他要求饶,哪知道他行了礼,便又坐下来,靠着墙壁,默不作声。
别说,这人安静的模样,看着倒有几分脆弱的俊美,看着是个不下陈奉、俞广乐的人物,可惜了。
顾励问道:“傅少阁,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陛下什么时候杀了我?”
“你倒是挺坦然么,朕已下了旨,流放戍边,过两天你就该去辽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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