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刚走,便有人来报,说是军营门口有人找他。
“找我?”晏沉问。
“是,那人直呼将军名讳,小的见他如此无礼本不欲理会将他赶走,但是他给了小的一个东西,说是将军您见了以后自然会明白。”那小将上前双手将东西奉上。
现在正是两军交战的敏感时期,军营周围出现的人必须要经过严格盘查就怕放了敌国奸细进来。
晏沉看着躺在自己手心的那个小东西,虽然极力镇定自己的情绪,面容上却难免松动:“他人呢?”
“还在门口等着呢!”小将道。
看样子真是将军认识的人啊,幸好自己没有办错事。
“带他进来……不,我自己去吧!”晏沉说着已经先那小将一步出了营帐。
刚走出去没两步又折了回来,拿起挂在墙上的黑色披风。
那小将看着将军匆促的步伐,愣了片刻赶紧跟了上去。
晏沉走到军营门口就看见寒风中立着一个挺拔却有些消瘦的背影。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了。
说真的,只是看着这个背影,晏沉的心里像是一瞬间被什么东西装满了,忍不住想要上去把这个人揉到自己胸口里面去。
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毕竟在将士们面前,他是一个冷酷的大将军。
搓了两下手,苏淮心里暗骂着落月关的鬼天气,明明丰澹已经春光明媚,这里却还跟个冰窟窿似的。
正想着身上忽然一暖,转头便对上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来人是晏沉没错,但这人不过几个月没见而已,怎么就成个胡子拉碴的糙老爷们儿了呢?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晏沉承认苏淮的到来让他欣喜,但也难免担心,他这么冒险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苏淮骂人的脏话就要出口,不过看了看门口站岗的人还是忍住了,改变了说话方式:“我这么大老远来看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晏沉说着还帮要伸手给他系披风的衣带,却被苏淮推开了。
“咳……”苏淮咳了两声,自己夺过披风的带子系了起来。
“进去说吧!”晏沉明白他的意思。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军营的大门,方才去通报的小将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啧,将军和这个人看起来怪怪的,就是不知道哪里怪了。
刚进了营帐,晏沉便从背后一把抱住了苏淮。
苏淮正在解披风,忽然被勒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操你大爷啊,撒手。”
“我不。”晏沉把头埋在他颈窝处,也不知道在乐什么,发出了几声轻笑。
“魔怔了?”苏淮勉强侧了头去看他。
“我觉得我在做梦。”晏沉说着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疼~”苏淮倒抽一口凉气喊了一声,“你特么有病啊?”
“不是梦啊!”晏沉讷讷道。
苏淮都被气笑了,张嘴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就松开:“疼吗?”
“疼。”晏沉老实道,言语间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第97章 由不得你不服
苏淮等他腻歪够了将人推开,一屁股坐在桌前:“我饿了,有没有吃的啊?”
晏沉吩咐人去准备食物,他一向对吃没有太多的要求,将士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这回却破天荒地在帐门口的小兵要去伙房的时候又把人叫住了。
“让老刘单独炒,荤素搭配,不用多,三菜一汤就行。”晏沉说。
小兵点头称是,心里却吐槽,三菜一汤还不多啊?
不过晏将军平时都没有要求过特殊待遇,偶尔一次也没什么,况且说不定是因为要招待客人才破例的呢!
苏淮看着眼前可以算是“丰盛”的饭菜,有点儿惊讶:“你们这里条件不错啊!”
“你才有这待遇。”晏沉说着把那盘烧排骨往他面前推了推。
苏淮恍然大悟,然后看着他笑:“你这算不算徇私枉法啊?”
“枉法算不上,徇私倒是真的。”晏沉说。
“这次算了,下不为例。”苏淮夹起一块儿排骨喂到嘴里,味道竟然还挺不错。
晏大将军在这句话中听出了深意,拧了眉:“你该不会是要留下吧!”
苏淮瞪他:“怎么,你嫌弃我?”
“怎么可能,只是这里太危险了,随时都有可能要与敌人交战,战场上不是闹着玩儿的。”晏沉认真道。
“我没当这里是闹着玩儿。”苏淮把燕知舟跟裕王“狼狈为奸”的事简单说给他听,“哼,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燕知舟那厮一把鼻涕一把泪求着我我才来的。”
一把鼻涕一把泪是不可能的,求着他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晏沉知道苏淮要面子,贴心地不去拆穿他而已。
“你要留下来也行,但必须听我指挥。”晏沉看起来还是有点儿不太乐意。
“当了将军是不一样了啊!”苏淮翻起白眼:“还想指挥我?你准备怎么指挥我?”
是不是给他脸了?想当年在丞相府的时候,究竟是谁指挥谁啊?
“让你往东就往东,让你往西就往西。”晏沉说。
“……”苏淮无言,咬着牙,“行,谁让您是将军呢,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小的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第一个要求,别这么阴阳怪气跟我说话。”晏沉挑眉看他,还真拿出了将军做派。
算了,不跟他计较,苏淮这般想,埋下头去啃排骨。
“这么好吃?”晏沉见状问。
苏淮点头,十分敷衍:“好吃。”
“喂我一块儿。”晏沉往前倾了倾身。
苏淮耷拉着眼皮:“你没长手?”
“没筷子。”他说。
确实,晏沉已经吃过午饭了,伙房炒完菜他本是没打算吃的,就要了一双筷子。
苏淮嘴角一抽,夹了一块儿排骨喂到他嘴边,就在晏沉咬上排骨的那一刻,帐帘被急匆匆地掀开了。
是开始通报他外面有人找他的那个小将。
被撞破的两人强壮镇定,尤其是晏沉,居然还能泰然自若地剔了骨头放到桌上。
“什么事这么神色匆匆?”晏沉皱了皱眉,显然对他这种不通报擅自闯帐的行为有所不满。
小将只能把自己震惊不已的神色收了收,结结巴巴道:“那桑莱的一群杂碎又来了。”
晏沉还当是什么大事,桑莱在他手上吃了几回败仗,便开始乐此不疲地没日没夜“骚扰”落月关。
这种小伎俩晏沉不看在眼里,他们无非是想以此消磨掉大顺将士们的耐心和戒心,多次试探,我军但凡表现出疲于应对或是不以为意,桑莱便会举兵来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他既不能漫不经心,也不能次次都整军迎敌,乱了自己的阵脚,于是派秦彧领了千人队伍守在落月关的第一道防线上。
若对方只是骚扰试探,撵回去便罢;若是来真的,他也有时间整军待战。
“来便来了,让秦将军去试探他们虚实。”晏沉道,虽说他跟秦彧有私人恩怨,但在外人面前倒还算给他面子,称其一声“秦将军”。
小将一脸焦急:“可秦将军、秦将军他根本不在营里啊!”
“你说什么?”晏沉噌地站起身,脸色黑的吓人,就连一旁的苏淮都感受到了这件事的棘手。
“桑莱那群游兵一来,斥候发现便去通报秦将军,结果才发现秦将军不在营里。”小将道,“那守帐的小兵眼见出了事,瞒不过去了,这才说出秦将军的去向,原来今天一大早秦将军的母亲到了落月关探望,将军怕在军营招待不周,便出了营带秦老夫人去关内了,说是就出去一小会儿,谁曾想到了这个时间都没回来。”
晏沉目光深沉看不出什么情绪。
正愁抓不到这厮的错处,结果倒好,自己犯到他手里来了。
“着人去关内把他给我绑回来。”晏沉顾不上多想,抓起墙上挂着的长剑,取下银色的头盔,跟苏淮交代:“在这里等我。”
看他这样子,苏淮就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忽然涌出了很多话要跟他说,但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
晏沉步履匆促,不过是片刻的事情,这将军帐内就只剩下苏淮一个人了。
饭菜没吃多少,他已经没心思再吃了,转念一想这样的“佳肴”在这种地方可不是顿顿都能吃上的,况且还是那人“徇私”才弄来了,他也不能浪费。
于是勉强将三菜一汤吃了干净。
苏淮听晏沉的话,除了解决内急问题,他基本没有出过营帐,就算是出去的那两次看见大家神色紧绷步履匆匆似准备要整军迎战,甚至他看见霍启站在点将台上,他也没有去问出了什么事。
他怕自己胡思乱想,而事实是他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眼看着天都黑了,晏沉还没回来,苏淮在营帐里搓着手来回踱步。
听着外面的声音从嘈杂变成安静,再从安静变成嘈杂,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才由远及近。
他有预感,是晏沉,想也没想便三两步冲到了门口。
帐门口的小兵刚把帐帘掀开,里外两人就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