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为我当初的做法向你道歉。”
“不用了,魏长老,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我要去渺云洲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他转身一步步离开,很慢,他希望对方喊他停下,然而,魏让始终没有出声。
后来他就一直在渺云洲,直到听说魏让死了,他从渺云洲回来,直奔盲肓山,见到的魏让中毒很深,只剩半口气了。他赶紧伪造了一具白骨代替魏让,自己则带着魏让回到渺云洲的封雾岛。然而最终他还是没有救活他。
他抱着魏让的尸体,守了很久,对着魏让的尸体说话:“你知道吗?我找到了一种方法,据说可以将你复活,你等着!”离开前他在魏让的唇上亲了一下。
岑暮再次扭头看易朝,后者的眉头敛得极深,似乎很有感触,但又不想表现出来。他握住对方的手:“你很难受?”
“没有。”易朝皱着眉头回答。
“没有那你皱什么眉?”岑暮伸手将对方褶皱的眉头捋平,“皱多了就不好看了。”
易朝抓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我死了,你会变成魏城雨那样吗?”
“不会……”
易朝听了放下那颗悬着的心,谁知对方又补充一句:“我会比他更疯魔。”
“比如……”
“比如跟你的尸体一起睡,或者是殉你。”岑暮认真地说道。
易朝收回目光,跟着魏城雨的转换到了另一个地方:神巫岭。
同样是一个沉沉的黑夜,魏城雨挥手:“将寨子里所有的人都抓起来。”
“是。”夜里整个寨子火光冲天,鸡鸭犬吠生此起彼伏,整夜不息。
巫栎从梦中惊醒,拨开罗帐披衣下床。一把青锋从黑暗中挥来,他立即闪开,拎起旁边的椅子挡下袭击:“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的族人?”
两人在黑暗中对话,谁也看不清谁:“我想来找祭司大人主持一个祭典。”
“请人就这个请法?恐怕不是普通的祭典吧。”
“是春阴祭。”
“不行,这个祭典太过凶险,逆天而行终是要付出代价的。”巫栎拢了拢肩上披的衣裳。
“我不管,天要罚便罚,我都认了!你族人的性命可都掌握在你手里。”
巫栎戴上面具跟着魏城雨出去,他的族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被抓来了。“祭司,你答不答应?”巫栎在考虑,没有及时回答他。他抬手,一个手下立即杀掉一个人。
“你……野蛮至极!”巫栎骂了一句,奈何他修养太好,搜肠刮肚都没有可以骂人的话。
“当然,您是圣人,所以请救救你的族人啊!”魏城雨站在竹楼上,看着底下跪着的一个个人有如蝼蚁般脆弱卑微,“点香,每烧完一炷香杀一列人。看看你们的大祭司到底有多狠心。”
“你……不用点了,我答应你就是了。”巫栎看着这一群族人,狠不下心。族人走时,一个小男孩被石头绊倒,没有人敢来扶起他,大家都忙着赶回寨子。
巫栎走下竹楼,扶起小男孩,帮他拍去身上的泥土:“别哭了!有祭司哥哥在这儿,你们不会有事的。”
“哥哥,我害怕。”他抱住祭司,把小脸埋在巫栎的肩窝哭泣。巫栎轻拍他的脊背:“我楼上有一串糖葫芦,我带你去好不好。”
小男孩拿到糖葫芦之后就不再哭了,一个人慢慢走回寨子里。这一切都落在魏城雨的眼里,他的视线中,祭司的身影跟他记忆里某个模糊的身影重叠在一起,重新勾起他温暖的回忆。“魏让,是你吗?”
巫栎回头,脸上戴着一个银色面具,冰冷无情,连同那双眼睛也衬得格外冷。魏城雨自嘲地笑道:“是我晃了眼,祭司你跟一个人很像。”
“我跟谁都不像,我就是我。”巫栎拂袖离开。
☆、渺云洲里魂落忘川水
回到渺云洲的封雾岛,巫栎问道:“你想让我复活的人在哪儿?我得去看看才知道该怎么做祭祀祷告。”
“你跟我来。”魏城雨带着他去地下的冰殿,整个冰殿只有一张寒玉床,那个人躺在寒玉床上,面容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巫栎一看到那人的脸,感觉自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这也太像了吧?
“你怎么了?”魏城雨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虽然戴着面具,但是眼神不一样。
“没什么,你先出去,我要问一下他的个人意愿。”
“我可以呆在这吗?”
“有人在会惊扰了他的灵魂,到时候他不肯说话就麻烦了。”
“好,有事情叫我。别耍花招,你的族人还在我手里。”魏城雨临走前还警告他。
巫栎摘下自己的面具,他的脸跟躺在寒玉床上的魏让确实相似,可是仔细看到话还是有点区别的,他的眼角更细长些。“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我如此相似?难道只是巧合吗?”
魏城雨在门外等着,一个手下赶来说道:“护法,岑暮他们已经去到密道里了,我们捡到了这个。”他拿出一块玉佩。
易朝转头看着岑暮:“你什么时候把我的东西丢了?”
“没有丢啊!我一直带在身上,不信等一下出了幻境我拿给你看。”岑暮很认真地说道。
那他们手中的玉佩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另一半?易朝在心里猜测。
魏城雨看了一眼玉佩:“把它放在密道里,我之后会带祭司去,这样才能让他乖乖给我主持祭祀。”
巫栎戴着面具出来。“问完了?”
“问完了。”
“他说了什么?”
“不方便说。”
“好吧,他想回来吗?”魏城雨想了想又问道。
“不能说。作为祭祀,如果泄露与灵的对话,会被神收回能力。”巫栎说的很认真,仿佛是真的存在一样。
“我不为难祭司了。想告诉祭司一个不好的消息。”魏城雨故意卖关子停下来。
“什么消息?别卖关子。”
“我的手下放了你的族人之后,他们藏到了祭台底下的密道里,可是南越的二殿下岑暮和易朝带人把他们都杀了。”
“什么?”他恍然间有些头晕,腿软了一下,扶助旁边的树。良久,他才回过神来,“带我去看看。”
他们回到了神巫岭,巫栎立即冲到密道中,看见的是如山的尸体,死相惨烈,如同人间地狱,在一角落里,他找到了一枚玉佩。他双腿跪在地上,叩头,再叩头,三叩头之后他匍匐在地上,久久没有在抬起头来。
魏城雨蹲下,手掌轻拍在他背上:“祭司,别难过,你帮我复活我哥,我会帮你报仇的。”
巫栎起身,没想到面具在这个时候从脸上滑下来,他沉浸与悲伤中,竟然没有发现面具松了,因此自己的整张脸完全暴露在对方眼中。他赶紧将面具带上。
魏城雨僵在原地,他盯着巫栎,怀疑是自己看错了,难道是这里怨气太重?他赶紧离开。
巫栎堕落了好几天,每天都把自己关在竹楼里,喝得醉醺醺的。魏城雨实在看不下去了:“你打起精神来行不行?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
“我挺好的,真的。”他坐在角落里,脑袋倚在墙上,一手拎着酒瓶,一手垂在地面上。魏城雨扪心自问:“我真的做错了吗?或许当初我不执著于复活哥哥,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个情况?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他进去后便没有关上门,径直走到巫栎的面前,单膝跪下,端详这对方银白色的面具:“你之前给我看的羊皮卷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应该毁容了吗?”
“因为天火焚山,前一任祭司自己殉神了,没有来得及帮我。”他的双眼在酒的作用下无神而空洞,他绝望地笑了几声,“他临死前还叫我好好保护族人的,结果现在一个都不剩了。”
魏城雨伸手拿下对方脸上的面具,很像,但是又有不同之处,尤其是在这种醉醺醺的状态下,对方的眼角上挂着泪珠,泪痕还没有完全消失。
“你跟躺在寒玉床上的人是什么关系?”
“他……一个我爱而不得的人。你醉了,别喝太多!”
“我没有醉,醉的人是你,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了醉意。”巫栎靠近他盯着他的眼睛,“你把我当成他了,是也不是?”
“……”魏城雨没有回答,他心里乱得很。偏偏这时候巫栎抬着醉眸在诱惑着他,这么相似的容貌,这么绝望的眼神,一切都太让他心慌意乱了。
他捏住对方的下巴,吻上去,对方也是极其配合地张嘴,呼吸间酒气伴着淡淡的松香、雪冷在唇齿间融化。对方的衣襟腰带被一一除去……
易朝抬手挡住了岑暮的双眼:“非礼勿视。”而后带着岑暮离开屋子。可是里面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的传出来。
岑暮握着他的手:“要不咱们也试试?反正是在幻境里。”
“胡闹!”易朝想抽回手指,没想到却被对方抱着,压在翠竹栏杆上,来了一个细腻温和的吻,一切发生得太过于突然,让他没有来得及避开。
“易大人,你到底怕什么?每次只会捂我的眼睛,为什么你都不捂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