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想法,我已经叫手下备好了。”他吹了一声口哨,一条船从上流漂下来,撑船的是个男子,满脸微笑,一见到岑暮便行礼,右手收回横在胸前鞠躬:“二殿下、易大人。”
“这位是甘启来,我的五大护卫之一。”岑暮给易朝做了个简单介绍。
“甘将军,幸会。”易朝先一步走上船。
“易大人真是折煞小人了,我还没有到将军的地位。”甘启来眼睛滴溜一转,转而笑道,“要是大人能替我跟二殿下推荐推荐,或许我就成了。”
易朝回头看看岑暮,后者在岸上对他笑:“你家殿下会听我的?”
“不知道,没人试过。”甘启来再次笑笑,其实他就是开个玩笑也没想让易朝帮他。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聊得这么愉快!”岑暮上船问。
“他说想让你给他……”
“没事没事,我们在聊怎么找凶手。”他打断易朝的话。
“甘启来,你这个样子让我不太放心啊!”岑暮盯着他。
“二殿下,属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甘启来拍着胸脯保证。
“你也不用对他那么严厉,他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易朝替甘启来辩解道。
“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你说说他想让我给他什么?”
甘启来咬着牙跟易朝摇头,示意对方不要说不要说!
“他想当将军。”易朝还是很直接地把他卖了,他内心五味陈杂。
“真的?”岑暮看着他,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好好表现,立了功自然会给你封赏的。”
他在原地愣愣的:什么?他家二殿下竟然默认了?果然还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别谢我,谢你自己,好好立功,争取成为南越最年轻的将军。”易朝经过他身边也拍拍这个愣小子的肩膀。
“嗯!嗯!”他点点头,连划船都更加卖力了。
顺流而下,他们很快出了南溪,转向漓江,这一段是桂州景色最美的地方,有“穿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的美誉。冬天处于枯水期,水落而石出,山光在林中穿梭,斑驳陆离。
这本该是一段美好的航行,然而一阵呼喊声从林中传出:“救命啊!救命啊!”
“停,立刻靠岸。”在岑暮的一声令下,甘启来立即将船停靠在岸边。
三人循着声音跑过去,树林中的人听见有人来之后,立即拖着女子从树林的另一边逃走。
“殿下,我去那边追!”甘启来说了一声便与他们两人分道扬镳,从东面去堵这伙人。
树林里的阴翳层层叠叠,杂草在追逐的步伐中沙沙作响,那伙人总共有四个,同时手里挟持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你们两个殿后,拦住他们。”其中一个指挥道。
另外两个人便放慢了脚步,等着岑暮他们走进,双方又是一场殊死搏斗。看着他在战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所以易朝就先追过去:“我先跟过去。”
岑暮刚想说什么,可对方已经离开了。
易朝只是远远地跟着,不敢走太近,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有几斤几两。出了密林,甘启来在前方拦截他们,于是又有一个人留下来战斗拖延时间。十五六岁是小姑已经被打晕了,领头人把人质扛在肩上,向河岸停靠的一条大船奔去。
这条船高三层,都是用木头做得,上面堆放着许多货物,是一条商船。风帆扬起,正有起航的意思。
他看着人被带上了商船,而岑暮他们还没有追来,如果放弃了这条线索,下一次就难找了。于是打定主意后,捡起树枝在脚边画了个记号:表示自己跟上船去了。
他悄悄从船后的一个口子上去,藏在货物舱里边。周围一袋袋的东西是大米,他在心里思付道:这大米是要运去哪儿?难道是他们的据点?
船夫收了锚喊道:“开船啰!”
易朝透过木板墙缝向外面看去,船上的人都穿着普通,不像是魏城雨的人,但是魏城雨的人为什么又会上到这条船呢?
有脚步声!他马上躲回角落里,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舱门被打开了,一束光照进来,接着两个男子走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细长的影子蔓延到易朝的脚下,另一个矮一点胖一点,影子落在地上,像被人拦腰截断似的。
“阿理,你说咱们真的要跟着他们出海?”矮个子的人问。
“当然啰!富贵险中求,不出海难道你想继续在这儿饿死不成?”阿理回答。
“我没有出过海,有点担心!”
“阿阶,这条船上的都是老人了,懂的东西多着哩!不用怕。你扛这袋到厨房去。”两人扛走了两袋大米。
南方水灾造成了大批流民,大部分的人要么北上去中原乞讨,要么出海做生意。但是出海毕竟有危险,大多数人选择去乞讨。
他躲在角落一边观察敌情,一边想办法给岑暮留记号,可是在水上怎么做记号?
*
岑暮与甘启来解决绊脚石后来到水边,早就空空如也。甘启来望着水面:“易大人去哪儿了?”
岑暮在草丛里找到了易朝留下的记号:“他跟着匪徒上船了。”他有点着急:易朝那家伙手无寸铁就这样跟过去了,太莽撞了!从来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你立刻去找一条速度最快的船。”
两人乘坐小船追过去,好在这条河岔道不多,一路南下,顺风顺水,入夜之后,两人便很快看到了大船。
“我从水里游过去,你在这儿跟着,有事我会通知你。注意,别打草惊蛇。”岑暮嘱咐道。
“是。二殿下,您小心。”
岑暮跃入水里,像一条鱼一样游向大船,潜入商船内。他在大船顶部听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对话:“船长,这一番航行还要多多关照啊!”
“不必客气,我还要感谢各位的捧场呢!如果不是左护法,我怎么可能从一个流民变成现在这样坐拥一座金山的富翁呢?”
其他人则哈哈大笑,觥筹交错,杯盘碰撞,原来他们在船舱里开宴会。
他只听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货舱里躲藏了一天的易朝不得不出去找点吃的,他摸进了厨房,说实话,鸡鸣狗盗之事他还是第一次做,隐隐有种良心的谴责。
他只是从笼屉里拿出两个包子,有点烫手!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进来,四处看看,厨房里竟然没什么可以避身的地方。一只手从身后捂住他的嘴:“嘘!别出声。”随后他被人拎上房梁。
他知道是岑暮,对方总是在不早不晚是时候出现,再迟一秒,外边进来的伙夫就会发现易朝的存在。
待伙夫将馒头拿走后,他问道:“你什么时候潜进来的?”
“两个时辰前。”岑暮略微思考了一下。
“有什么发现?”
“偷听到的一点,跟魏城雨有关。”岑暮将自己听到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
“看来我们是找对方向了。”易朝咬了一口馒头,吃的很慢,儒雅的风范总是不经意间在一举一动中流露出来。
他看着他吃馒头,看的人也是津津有味。
“你也没吃饭?”易朝发觉他一直盯着自己。
“没……只是在想为什么他们走珠江去,而不是长江?长江东流,一路可以直达东海进入渺云洲,可是为什么要绕道南海?这不是白费力气吗?”岑暮思考的样子还真的跟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太一样。
“这个窝也曾经想过,可能是为了顺便跟南洋诸国进行贸易,或者是想掩人耳目,又或者是……”他没有将这最后一种结果说出来。
不过两人都明白,这最后一种结果是他们最不希望发生的,那就是有人在故意引他们去南海。不过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想除掉他们?
“你带了多少人来?”易朝问道。
☆、三万里海雾茫茫
“不多,就甘启来一个。”他毫不担忧地答。
易朝:“……”这不是去送死吗?
“不过,三天之内我没有跟甘启来传信的话,他就会带人来找。”
夜深,船上的人大部分都入睡了,两人将商船的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在舱底的密室里找到了被抓的姑娘,细数一下,竟然有三十个。看来魏城雨也在赶时间。岑暮在心里有些担忧,这些人该如何救走?如果跟着去到他老巢,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需要救,他南越的手下怎么样才能及时赶到呢?
南越的东部有一个东越,双方经常发生战争,最近几年才平静些,然而这平静的背后可能蕴藏着更大的漩涡。
不到十天,商船进入伶仃洋,腥甜的海风迎面吹来,穿过木板进入每一层楼。船长钱青在甲板上看着远方海天相接的地方,那里正升起一轮红日。
一个助手走过来悄声在他耳边说道:“船长,有人混入我们的船队。”
钱青皱着眉问:“查出来了是谁了吗?有什么目的?”
“暂时还没有查到,这几天伙夫只是报告说有些食物莫名其妙地丢失。”这个助手叫阿嘎,是钱青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阿嘎,你去叫阿左阿右加强戒备,按兵不动,注意不要让混入者发现,暗中查清楚再说。”钱青抬手让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