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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 (凉蝉)


  碧山城是列星江以北的十二城之中距离大江最近的城池,拥有船队和码头。站在碧山城码头,可以直接看到对岸大瑀的诸般山岚雾霭,风波袭江渚,天地一色秋。
  “为什么呢?”靳岄看着陈霜,却也没有真的看他,目光虚虚地落在陈霜脸上,嘴里反复咀嚼“为什么”。
  他和陈霜站在一棵梅树下,花早开谢了,梅树枝子繁茂,绿叶成荫,树影摇荡着落在陈霜脸上,靳岄看着他发呆。良久后靳岄终于微微张口,恍然大悟:“我懂了。”
  陈霜:“什么?”
  靳岄笑了笑:“我不过一个工具而已,一个刺激大瑀的工具。昔日的靳明照将军留下的唯一一个儿子,在北戎当奴隶。真有趣。”
  陈霜想了想:“大瑀来的人是梁安崇。”
  靳岄点点头:“还有一位皇宫里的人。”
  陈霜又问:“你觉得会是谁?”
  贺兰砜见两人开始聊天,便大步走过来,靠近时正好听见靳岄说出一个陌生的名字:“三皇子岑融。”
  “这又是谁?”贺兰砜问,“你讨厌的那个人?”
  “对。”靳岄沉吟道,“太子病逝后,朝中能竞争这一位置的仅有三皇子岑融。他年纪恰好,在北军里当过将领,懂得边境之事,母亲惠妃是官家宠爱的妃子,舅舅又是朝中重臣,支持他的人很多。他本人也十分机灵聪颖,做事妥妥当当,极为圆滑。”
  贺兰砜只揪着自己感兴趣的问题:“你为何讨厌他?”
  靳岄脸色一沉,那张原本凝重的面庞上透出几分咬牙切齿的幼稚:“岑融此人相当不要脸。若他这辈子闯过一百次祸,我至少也给他背了九十九次锅!”
  身为靳明照儿子,靳岄五六岁时返回梁京后,结识宫中的皇子帝姬,勉勉强强算是朋友。太子是仁正帝长子,年纪比其他孩子都大,平时不大与他们玩在一块儿,岑融的大姐又已经出嫁,一帮孩子中,只有岑融最为年长,十一二岁年纪,初见靳岄便十分喜欢似的,撺掇靳岄喊他“哥哥”。
  靳岄不明就里,懵懵地喊过几次,宫人听到了纷纷色变,流着冷汗劝他切勿僭越。靳岄后来才懂,岑融是故意设套让自己犯错。
  他喜欢欺负靳岄,旁人看来不过是孩子间打闹的玩笑,但靳岄结结实实地哭过:宫里有一株漂亮的茶花,下雪时盛开,鲜红花盏承托银白雪沫,靳岄每次进宫都惦记着那花儿,下着雪也要站在花树前呆看许久。圣人见到了,笑嘻嘻揉他脸庞,说他是个没心眼的呆孩子。
  岑融让他陪自己玩儿,靳岄不干。几日后再去,那茶花竟然不见了。原来是三皇子调皮,打翻宫灯把树给烧没了。靳岄眼里立刻落下泪来,一路哭着出宫回家。
  他之后再不肯进宫,靳明照和岑静书便请来了西席先生,在家中设塾教他功课。不料因西席先生名气太大,渐渐的,朝中臣子将军们也把孩子送了过来,最终连皇子帝姬也纷纷过来凑热闹。靳岄不得不再次与岑融相处一室。
  岑融知道自己惹了这粉雕玉琢的小孩生气,每天来都带一盆茶花,今日是琉璃盏,明天是凤吟森,一株株开得茂盛,喜气洋洋。靳岄别扭,称自己不再喜欢茶花,岑融一拍脑袋,开始给他送金狮子银貔貅。
  岑静书劝靳岄算了,宫里成日金银珠宝地往靳家送,靳家哪怕不收,别人看着也不对劲。靳岄只好算了,两人继续和和气气相处。但岑融一出宫就坐不住,没几天便挖松了靳家后院的狗洞,带着一帮小孩溜到街上撵猫追狗,吃吃喝喝。
  被责罚了,他便指着靳岄:是靳岄告诉我,那里有狗洞;是靳岄骗我,说买东西不需要给银两,掌柜认识他,他有面子;是靳岄教我,潘楼唱曲儿好听,鸡儿巷姑娘漂亮……等等等等。
  靳岄口讷,往往等岑融把所有锅扣到自己身上,才结结巴巴说一句:我没有。
  说得也小声,除了岑融没人听到。岑融回头看他,那张脸是委屈愤怒的,上挑的狐狸眼里却藏着狡黠的坏笑。
  再长大一点,这些小把戏没用处了,岑融开始天天带靳岄上潘楼吃酒听曲。靳岄不喜欢酒,岑融总灌他喝一杯,等靳岄迷糊了,红着张脸呆坐一旁,他便捏靳岄的耳朵和脸:喜欢哪个姑娘,哥哥帮你把他叫过来。你睡过姑娘么?亲过么?摸过么?都没有?你这呆孩子,哥哥今儿就教教你。
  靳岄学精了,岑融一拿这些荤素不忌的话逗他,他就往别人那边滚。岑融出门不总是自己一人,他会带着宫人、侍从,也常常带上其他皇子帝姬。靳岄扎到别的人堆里,岑融就不好意思再胡闹,抓着酒杯嘿嘿地冲他笑。
  靳岄记得,在岑融鲜少流露的真实时刻里,他曾有一次握着火把,看着火光里的靳岄说,你若不是靳将军的孩子就好了。
  靳岄笑答:我若不是他的儿子,早被你祸害死了。
  岑融大笑:“不至于!”
  “人臣之子,与注定要坐上天子宝座之人,不可称兄道弟,连当朋友也没资格。”靳岄告诉他,“三皇子以后大可不必再叫我出去吃酒,有我在,只会扰了你们的兴致。”
  当时下着雪,火把燃烧,靳岄看到岑融脸上没了惯常的笑容。他不知岑融在想什么,但之后岑融没再拎他出门逛潘楼,再之后,他便来了北戎。靳岄在皇宫里盘桓的一个月里,他曾以为官家会来看自己,圣人会来看自己,最不济,那整日跑靳家敲门翻墙找他的岑融,也应该来看自己,问候一两声,或是送个别。
  但都没有。他住的小院子里种着几株茶花,宫人说是三皇子种上的。靳岄有天晚上实在又怕又无聊,想家,想爹娘,干脆也一把火把茶花烧了,热烘烘地过了一晚。
  贺兰砜听得仔细,揪住自己感兴趣的重点问个不停:“你小时候什么样?”
  陈霜忍着笑,后退几步溜走了。靳岄:“……就普通小孩的样子。”
  “不可能。”贺兰砜说,“我要是看到小时候的你,我一定不舍得欺负。”
  靳岄:“你傻了。”
  贺兰砜:“阿瓦说的,我发疯了。”
  靳岄忍不住笑起来。这哪里是该笑的时候?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前路未卜,重重危机,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想笑。想跳到贺兰砜背上,想和他一块儿跑马,在风和大地间奔驰。
  “你要和我同去碧山城么?”靳岄蹲在他身边问。
  贺兰砜用一根木枝在泥地上写靳岄的名字,毫不犹豫:“当然。”
  “如果岑融在,我就把你介绍给他。”
  “怎样介绍?”贺兰砜说,“这样吧,就跟他说我是你的马儿,谁再欺负你,我一蹄子踹死他。”
  靳岄怔怔看他。
  “你是我的风鹿。”他轻声说,“你会驮着我,风不怕,雪不怕,世上什么地方都敢去。”
  贺兰砜点点头,思忖之后又用力继续点头。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句话不说,只是笑。
  对于那未卜的前程与重重危机,靳岄知道自己不害怕了。
  贺兰砜想随靳岄一同去碧山城,他第二天便回蛮军军部报到,重新做起了云洲王的随令兵。他工作愈发勤力,对云洲王吩咐的事情二话不说便着力去做,做得妥当完美,云洲王一看到他就笑:“真努力啊,贺兰砜。”
  贺兰砜:“带我去碧山城。”
  云洲王挥挥手:“那你再帮我办两件事,我瞧瞧办得好不好。”
  贺兰砜没得选择,咬牙又奔了出去。
  如此忙忙碌碌,他也渐渐发现,碧山城之事令蛮军军部和北都气氛变得越来越奇特。人们得知北戎疆域即将扩大,满怀兴奋和不安:那些在北都城中生长的北戎人,大部分都没去过南方,更没靠近过列星江。城里流传着各种传说:等碧山盟签订,北戎的皮货就能大量卖到大瑀去,北戎人就能上列星江学造船。嗬!江,见过江么,这么长、这么宽的水,望不到头,箭根本射不过去——酒铺子里的行商口沫横飞地谈论着,但总被人嬉笑听过,无人相信。
  贺兰砜一面相信靳岄的话,相信列星江的浩瀚无边,但他和其他人一样无法明白: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江?冬天不结冰,夏天会暴涨,星夜里上下都闪动星光,巨船破浪而行,拖动阔大的渔网……这太不可思议。
  对靳岄要和云洲王一同去碧山城的突发情况,岳莲楼与贺兰金英压抑着对彼此的不满,认认真真讨论过几次。俩人都认为从碧山城逃离是不明智的:订盟期间,碧山城必定戒备森严,鸟雀难飞,何况一个人?而最佳时机应该是从碧山城订盟之后、返回北都的途中。
  只要靳岄能脱队,他就有可能抵达英龙山脉,从朱夜指示的路径返回大瑀。
  “我不要‘有可能’。”岳莲楼说,“我要你确保靳岄必须安全抵达英龙山脉。明夜堂的人会在英龙山脉接应……”
  “我没法保证。”贺兰金英说。
  岳莲楼一把掀翻地图:“那还有什么好聊的。”
  贺兰金英:“……想打架是么?”
  贺兰砜和靳岄悄悄溜走了,留两人在房中争吵不休。岳莲楼与贺兰金英的关系在岳莲楼的画像传遍北都之后变得愈发恶劣。岳莲楼发现自己成为了驰望原天神的化身,十分惊奇,亲自执笔作画,将骑狼男子画得俊美异常,与自己一般无二,引来许多认识岳莲楼之人惊叹:原来岳莲楼就是天神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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