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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 (凉蝉)


  陈霜先是怔住,随即脸色阴沉:“我说过我不想找我娘亲。”
  靳岄停顿一霎,忙握紧陈霜的手:“不,是另一个人。”
  章漠:“我们找到杨执园了。”
  陈霜几乎浑身一震:“杨公公?!”
  仁正帝驾崩后,纪春明几次出入宫中,却再也没见过杨执园。他曾跟人打听过杨执园的下落,古怪的是,宫人内侍不是一无所知,便是摇头闭嘴,不发一言。坊间与杨执园相关的传闻数不胜数,潘楼里甚至已经有人写出了故事,称杨执园哭着喊着要给仁正帝守陵,甘愿被封进了皇陵之中。
  “他……他现在如何?”陈霜在宫中五年有余,对他最好、最善之人,也就杨执园一个,他心头打鼓,“……没了么?”
  “仍活着,”章漠低声道,“但受了大苦,生不如死。”
  陈霜:“你们找他要做什么?”
  靳岄把双手袖起,盯着桌上半弧油灯。灯火被窗缝吹进的春季晚风晃得飘摇,他眼中亮起两簇小焰,跃动如萤。
  “先皇崩时,杨执园就在他身边,”靳岄带一丝似有若无的轻笑,“只有杨执园能跟我们说清楚,先皇究竟因何而逝。”
  作者有话要说:
  帮大家回忆一下前文:靳岄曾经对陈霜说过,岑煅是个老实人,即便全天下都反了,他也不会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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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莫急,狼崽的撒娇戏份在名师指导下进步飞快,以至于让名师都发出了“好恶心”的感慨。


第141章 大狗
  章漠是在瑶二姐家中找到杨执园的。
  去年元宵之夜,卫岩把贺兰砜拉出去公开羞辱,纪春明因此揍了卫岩一拳。那拳正砸在卫岩鼻子上,把他鼻梁也砸歪了,如今朝中人人都知道他与纪春明有了极大矛盾,明面上无人提起,暗地里却不知被多少人悄悄嘲笑。
  这事情宫中自然也是知道的。包括杨执园。
  在宫中主动找纪春明说话的不是杨执园本人,而是一个身穿禁卫服的禁军。
  原来那禁军几年前曾受过杨执园赠银救母之恩,他是受杨执园所托来找纪春明的。杨执园知道纪春明是靳岄这边的人,纪春明跟卫岩打的那场架更让他确认,纪春明可以信任。
  在纪春明帮助下,杨执园辗转从宫中逃出,如今藏在瑶二姐家中地窖,十分隐秘。
  章漠一口气说完,陈霜听得糊涂:“杨公公为何要离开皇宫?”
  “皇帝要杀他。”章漠言简意赅,“他是先皇身边最受信任的内侍,知道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那禁军侍从冒死救下他一命,杀了杨执园身边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公公,伪装成他的尸首,骗过了皇帝。”
  陈霜:“他如今情况如何?”
  章漠:“很不妙。当日那侍从救他之时,他已经受尽折磨,奄奄一息,只一口气吊着而已。加上他年纪太大,重伤难愈,如今一直卧床,不能走动,凡多说一句话便会急喘不止。满床便溺,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只怕时日无多。”
  陈霜怔住了。
  章漠未能从杨执园口中问出仁正帝驾崩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单从岑融不肯放过他这一点,已经猜出了大概。杨执园不肯告诉任何人当日之事,除非见到靳岄或者岑煅。
  陈霜终于明白,章漠专程赶到封狐城,实际上是为了给靳岄带这一个口信。在开战之前,两人隐而不谈是为了不让岑煅分心,如今鏖战许久,西北军优势尽显,章漠与靳岄打算对岑煅坦白。
  靳岄回到房中时,贺兰砜还没有睡着。他半靠在床头,一脸若有所思。
  靳岄坐在床边,犹豫很久才开口:“我要回梁京去了。”
  贺兰砜登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陈霜、章漠他们随我一起走,阮不奇留下。”靳岄说,“梁京有一些极为重要之事,我必须去处理。”
  贺兰砜当即扭头不吭声。靳岄知他不悦,好声好气地和他说了半天软话。贺兰砜现在是莽云骑的校尉,白霓又回来了,若想将莽云骑练回靳明照率领时的水平,他是绝对不可离开的。这样一来,两人又要分别了。
  贺兰砜心头有些不好受。他看出靳岄心中愧疚,但想到靳岄总是将朝廷和梁京之事摆在自己之前,他胸中便像是被闷住了一样,喘不上气。
  靳岄凑近,小声和他说话。贺兰砜心头有许多无奈。他很明白靳岄何其重视和爱自己。如今在自己受伤之时,靳岄却要回梁京,可见梁京那件事必定极为重大。
  他不能生气。他绝不可生气。同贺兰金英喝酒聊天、细说别后之事时,贺兰金英劝过他:靳岄是要做大事的人,你若执意要陪他长久,那有些时候就不能让靳岄为难。
  “你说句话呀。”靳岄吻他唇角,“你是不是生气了?”
  贺兰砜在沉默时已经自己消化了所有情绪。他揽着靳岄的腰,忽然想起方才岳莲楼教导的事情来。
  岳莲楼与章漠相处多年,对那些引人愧疚的把戏富有心得。他在传授房中技术时,顺道敦敦教导:靳岄这样的人,也就对你才会心软,才会什么都顺着你来。你如今受伤,那便牢记,时时刻刻都要在靳岄面前表现出你的痛苦来。但光痛还不行,你还要装出忍耐。
  贺兰砜不解:为何要装忍耐?
  “傻子,你真是不开窍,也不懂感情事里头的分寸和趣味。”岳莲楼转着手中烟管笑道,“让他心疼是基础,你要是能让他心里过不去,对你生出愧疚,那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贺兰砜始终半信半疑,他觉得靳岄不会是这么软乎的人。“……太疼了,不想说话。”他对靳岄讲,“你抱抱我。”
  靳岄立刻紧抱住他,黑眼睛里尽是难过和惆怅:“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老受伤。”
  “我也想当将军,建功立业,死后有许多人给我烧纸。”贺兰砜想了想说,“这和你没关系。”
  靳岄不吃他这个理由:“若和我没关系,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贺兰砜:“还是疼。”
  靳岄:“我去叫大夫。”
  他跳下床,贺兰砜却一把攥住他的手:“大夫说疼很正常。我能忍。你陪我躺一会儿。”
  靳岄以为他疲倦了,忙收拾好床上东西,只留一盏小灯,和衣与他躺下。贺兰砜心中蠢蠢欲动,岳莲楼跟他讲了不少令人脸红心跳的事儿,他想尝试,又怕说服不了靳岄。
  靳岄的黑眼睛被灯火照亮,他摸了把贺兰砜的头发。那头棕褐色的长发里还藏着许多砂子,贺兰砜翻身不便,他心中暗想,明日得给他洗洗头。正思忖着洗头工具,他腰上一凉,是贺兰砜摸索着捏他,大手在衣下游移。
  靳岄:“……你为什么尽想些不该想,又做不了的事情?”
  贺兰砜:“什么事情?”
  靳岄:“别装傻。”
  贺兰砜缩回手,沉默不语。靳岄见他不吭声,心头又觉过意不去,推推他:“贺兰砜。”
  贺兰砜:“睡了。”
  靳岄:“等你好了再做。”
  贺兰砜:“以后都不做了。”
  靳岄:“……自欺欺人。”
  贺兰砜扭头看他:“我就是想和你亲热亲热,不行么?”
  他一委屈上,靳岄立刻就没了招架之力:“我没说不行……但你现在又动不了。”
  贺兰砜:“也有别的法子。”
  靳岄:“……”
  贺兰砜靠近了吻他额角和眉梢,声音轻得像驰望原吹开草蕊花心的春风:“比如……”
  他小声说了一会儿,察觉靳岄心跳急促,脸上透出哄哄热度。贺兰砜想笑,但仍艰难忍着,继续依照岳莲楼叮嘱行事:“罢了,你若不想就算了。反正我现在是个废物,动不得弄不得。”
  “……我没说不想啊。”靳岄极小声,眨了眨眼睛,“是不是岳莲楼教了你什么?”
  贺兰砜装不下去了,直截了当:“可以吗?”
  靳岄坐起身,一双眼睛亮得灼人。
  岳莲楼自然有许多招式技巧可以传授,贺兰砜当时只听着都觉得面皮热红,但当靳岄真的跨在他身上时,岳莲楼教他的那些道理全都从脑袋里跑了出去。贺兰砜只记得自己应当继续装可怜,继续跟靳岄撒娇。靳岄耳根子只对他一个人软,他此前从不晓得靳岄还能说这么多令人心头灼烫的怪话。
  分明是怪话,却让人兴奋到了极点,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激烈漫长。
  第二日,在询问了大夫之后,靳岄打来热水给贺兰砜洗头。贺兰砜仍躺在床上,在床沿探出脑袋,靳岄用沾水的梳子一点点地给他清理发中砂子。
  岳莲楼在窗口探头探脑:“还有这待遇?”
  等洗完了,擦净脸,贺兰砜仍是引得城中少女频频回头的英俊邪狼。靳岄给他梳头,朝镜中看了又看,不知想到什么,面上微红,在他发上飞快一吻。
  贺兰砜提醒:“院子里有人。”
  靳岄:“那就让所有人都晓得,你是我小将军的人。”
  梳好了头,一直倚靠在窗口抽烟管的岳莲楼怔了一瞬,笑骂道:“贺兰砜,你咋又长俊了?真让人不高兴。”
  贺兰砜听若不闻,伸手把靳岄揽在怀里,只当岳莲楼不存在,抬头看靳岄。靳岄亲他,贺兰砜笑了笑,把脑袋埋在靳岄胸前,蹭了一会儿。两人亲热得旁若无人,仿佛昨夜的热度尚未消散,仍在心头拱着,天光白日也阻不了那些绯红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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