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饮生笑了一声,随后同侍女道:“好好看着。”
衾折在花园里和小灰狗追跑着玩的开心,薛饮生走后,萧姨娘听见花园里的笑声,慢腾腾从屋里出来。
“夫人。”
萧姨娘在藤椅上闲坐下,瞧着疯玩儿的衾折,美眸一挑:“不是哭就是笑,就没一刻消停的。”
话音刚落,小灰狗和衾折追到了萧姨娘身旁:“你这死狗,离我远些。”
萧姨娘一脚踹过去,小灰狗惊叫了一声,反嘴咬在了她的脚上,萧姨娘又是一脚。
衾折赶忙护住小狗:“不许打狗狗!”
“你这孩子!”萧姨娘气恼至极,挥了一巴掌在衾折的身上:“哎哟,我的脚。”
“赶紧瞧瞧我的脚啊,疼的厉害!”
“快,请个大夫来。”
衾折瞧着花园里的人七手八脚的跑去关切萧姨娘的脚,自个儿被挤在了外头,隐约觉着事情有些严重,人都楞了,怀里的小灰狗脚一蹬,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狗狗!”衾折撒腿追着狗去,一路从花园钻到了假山后头。
小灰狗身子一缩,从狗洞里爬了出去。
衾折蹲在狗洞口,呜咽了一声,小灰狗又把脑袋探了回来。
“汪汪!”
衾折放下擦眼睛的胳膊,趴到地上想去抓狗,顺着狗洞爬了出去。
小灰狗见着人跟着出来了,撒欢的摇着尾巴跳来跳去。
衾折望着外头的小巷子,俨然是陌生景象,只得紧跟着小灰狗从这条巷子氽到另一条巷子里。
薛家此时还乱成一锅粥,萧姨娘被发急的狗咬了一口,脚踝上留了两个牙印,伤口虽不深,却也流了血,细皮嫩肉的贵夫人哪里受的这委屈,直叫道:“把那只死狗给我抓着,丢去厨房给厨子剐了!”
“还楞着干什么!快去啊!”
“夫人,那狗是老爷让带去给小少爷玩儿的。”
萧姨娘瞪圆了眼:“他算什么东西,当心连着他一同打!”
侍女唯唯诺诺的去找小灰狗,扭头这才发现不仅狗不见了,连小孩子也没了踪影,惊慌的跑回萧姨娘身前:“夫、夫人,小少爷不见了。”
萧姨娘心思还放在自己的脚上,不耐烦道:“花园就那么大点,找就是了,还能跑到哪里去。”
“多两个人去找啊。真是不省心,闹得几夜不得好睡,现在又找只狗来惹事,做了孽了。”萧姨娘骂骂咧咧:“待会儿就把那小兔崽子关在屋子里,不准再让他出来。”
“夫人,夫人!小少爷真的不见了!”
萧姨娘敛起脸上的不满之色,疏忽间站了起来,心里一慌:“再好好找找,如何会不见的,是不是落池塘里了,假山后头呢!”
衾折跟着狗乱跑,到底是两条小腿儿赶不上四条小腿儿的,摔了一跤后就不肯再追着狗走了,眼瞧着巷子里也没什么人,他只得循着声音大的地方去,几番窜走,终于回到了主街上去。
他也不知该往哪里走,原哭的满脸是泪珠子,从狗洞爬出来糊了一脸的灰,现在跟个泥娃子一样,又找不到回家的路,只得沿着街边走,熟识的人没碰着,倒是瞧见了福禧斋。
这几日陆续又审问了刑槐和张铁虎,除去刑槐同杨家又姻亲关系之外,实属查不出有何逾越之举,可那边又有薛饮生和于止戈,这边杨晔也未有过多的解释,大理寺拿着事情也难办。
临近午时,杨晔等着吃饭,自打阿喜来打点了衙役,他的饭菜虽也只有一顿,但饭好歹丰盛了些,偶尔还能吃上个鸡腿。
他正准备吃饭,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外公,您来了?”
衙役恭敬的引着季崇进来,打开了牢房:“将军,您有什么话烦请您看着些时辰说。”
季崇看着衙役走后,径直道:“在西北和薛家通信的人抓住了,一个已经自尽,只扣住了一个。”
“只要能抓住一个便好。”
季崇却叹了口气:“人虽然抓住了,可又不能到皇上跟前去指证薛饮生,孩子还在他手上。”
杨晔道:“今下拿住了薛饮生的把柄,也好同其商量,看能不能先把孩子换回来。”
季崇点点头,孩子在薛家他是一天也放心不下。
“那老夫先去同姓薛的交涉,事成以后,你也可出来,对付薛家来日方长,孩子最重要。”
“是。”杨晔沉着眉:“劳烦外公了。”
“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些作甚。”
季崇和杨晔通完消息,正要走,衙役却带着阿喜来了。
瞧着阿喜匆忙的模样,杨晔连忙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怎么又过来了?”
他还未问出个所以然,牢房门开着,阿喜先扑进了他怀里。
季崇性子急,看着外孙急慌慌的来,却又不说话,张嘴正要询问,杨晔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又把话咽了下去。
杨晔知道这阵子家里全靠阿喜撑着,孩子又在别人手里,担惊受怕了好些天,要和他亲近一下也是情理之中,他任其抱着:“我多日未曾洗漱了。”
“我也没说嫌你啊。”
杨晔揉了揉阿喜的头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阿喜摇了摇头:“不是,衾折回来了!”
季崇和杨晔异口同声:“回来了?”
杨晔不明所以:“薛饮生送他回来的?”
“是他自己回来的。”
福禧斋的启福把孩子送回来的时候还一身泥垢,小衾折见着阿喜很高兴,直说狗咬了坏人,他跟着狗跑出来的。
杨晔神情难以自抑,一把又将阿喜抱住:“太好了!”
“衙役,快去通传,我要见大人!”
他抚了抚阿喜的肩膀:“你先回家,现在衾折回来了,我们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阿喜用力的点了点头。
杨晔审讯自证清白还得需要些时间,不能立即回去,再者他打算也让薛饮生吃吃哑巴亏,看看其中的滋味如何。
“外公,衾折回来的事情暂且别先走漏风声,让薛家以为我们还认为孩子在他手上,先把抓住的人暗中交到皇上手里,先传消息到薛家,阿喜因担忧孩子病倒在床,您在拟一张西北布防图,说愿意用布防图换回孩子,到时候上薛家,来过瓮中捉鳖。”
季崇听的有些糊涂:“薛饮生如何肯冒险拿布防图?”
“他早知我们已经知其有逆反之心,暗中与巴塔部在勾结,一直想要拿到西北布防图,若是我们主动给,自然也会牵连其中,为此而不敢轻举妄动,再者衾折跑了,薛饮生定然十分着急没了把柄,铁定了会同意交换,到时候拿到图纸没有孩子,吃亏的只会是我们,一举两得之事,他怎么会不拿布防图。”
季崇大笑:“如此再好不过,老夫这就去办。”
为着这事儿憋屈了好些日子,依季崇的火爆性子,杨晔让把子襄卧病的事情传的薛家,他想了个既能让薛家相信子襄是真的病了,又能狠狠出口恶气的法子。
他先送子襄回去,又好好瞧了瞧小重孙,听小孩子告状有坏女人踹他的狗且打他时,他的火焰更盛,掐着薛饮生下朝的点儿便赶着去了薛家。
薛饮生白日里才到皇帝跟前告了季崇一状,纪文帝的意思虽然模棱两可,但自来帝王多疑,诸多罪状堆积,即使在信任,也少不了生出嫌隙来,再者季崇在前朝原本就骁勇善战,会得他挑拨而遭先帝爷疏远,他不信时下年轻的帝王还能对季崇信任有加。
方才在府门口下轿子,他扫了扫衣袖,就瞧着萧姨娘哭哭啼啼的迎了上来。
“老爷,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大门口这幅模样成何体统,有什么进屋再说。”
萧姨娘哪里敢,只得先入为主,一瘸一拐的装着可怜模样。
“你这脚怎么了?”
萧姨娘泫然欲泣,侍女上前帮腔道:“是今日老爷让留给小少爷玩的狗,不知发什么疯,竟然咬了夫人一口。”
薛饮生伸手扶着萧姨娘,放软了些语气:“好端端的怎生的还让狗咬了去。”
“孩子呢。”
他随口一问,不料众人却安静的如同空气凝滞了一般。
察觉到不对劲,他松开了手:“老夫问孩子呢!”
“夫人被狗咬的时候,花园里乱、乱成了一团,小、小少爷便不知随着那狗跑哪里去了。”
“不知跑哪里去?”薛饮生怒火中烧:“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这么多人都看不好,要你们来有什么用!”
“老爷,这也不能全怪我们呀,谁让那孩子多动,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薛饮生当着下人的面反手一巴掌甩在了萧姨娘脸上:“你还有脸辩驳,这都什么时辰了,要找早被找回来了!”
“大计得败在你手上!”
萧姨娘不知薛饮生做的什么打算,只知那孩子是薛子襄的骨肉,家中无男丁,这是薛饮生多年来的心病,如今把薛子襄的孩子抢过来,不就是为了家里有个男丁吗,她心中本就已是不满,现下又当着下人的面受辱,放声哭了出来:“是何大计一个孩子能办成的,琳琅如今也生了个男孩儿,怎不见得老爷心疼,倒是把胳膊肘往外拐的薛子襄的孩子当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