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悯生说着,便将那层层的白布拆开,露出了骇人的伤口来。
第10章
身边的那两位,伸着脖子过去瞧,只见这赵悯生的手臂确实是烫的不轻,即便如今涂了草药上去,依旧能看出红肿来,更有的地方那就直接烫掉了一层皮,瞧着就吓人。
眼看着今日在赵悯生这儿捞不着什么好处,赵宁便趁早甩甩袖子,站回自己该站的位置去了。
只有赵展那个不开窍的,薅不着羊毛,还要拿羊出气,站在那儿磨磨唧唧的好一会儿都不肯走。结果正巧就让皇上撞了个正着。
这种时候,陵王能围在赵悯生的身边做什么,他这个做皇帝的,就是闭着眼睛都能猜的到。
陵王正在那边找赵悯生的茬儿,听见皇帝跟前的张公公刻意的在他身后一清嗓子,他才知道皇帝来了,吓得他赶忙便束手低头,站回了自个儿的位子。
可饶是这样,他还是在与人四目相对之时,被皇帝狠剜了一眼。
“真晦气。”
那赵展有了火气也不敢跟皇帝发,就只能将这一切都算在了赵悯生的头上,只见他梗着脖子低着头,瞧着赵悯生的背影,默默的啐了一口。
赵悯生虽将背后人的听的清楚,却也懒得理他,倒是赵宁,站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瞧了个真切不说,临了还不忘了乘个口舌之快数落人两句。
“有些人自己脑子不灵光,就把一切都赖在运气头上,我要是老天,可得冤死了。”
赵悯生听着身后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嘀咕,摇了摇头,继续盯着自己眼前那块砖一个劲儿的猛看。
这种时候朝中这帮老不死的最容易拿赵悯生做文章,所以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千万别再惹人耳目,另生事端。
正当赵悯生努力的缩小着自己的占地面积,争取将自己炼化成为一块背景板的时候,一直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却突然的将话锋转移到了赵悯生的身上。
“淮王,朕听闻昨日谢督公去了你那儿,竟然大中午的就喝醉了酒,没过一会儿你又烫伤了?”
皇帝的这一句话,让台下两个人同时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谢渊站在后边,瞧着赵悯生略显单薄的背影,皱紧了眉头。
赵悯生也没想过,这皇帝会如此突兀的将话题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所以在听见人叫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间,便跟着呼吸一滞。
不过也只是那一瞬间后,便缓和了过来。
周围的文武百官,皆将目光转移到了赵悯生的身上,他便只身一人在众人的目光下,不慌不忙的理了衣衫行了礼,之后的回话也是做的滴水不漏,礼数周全。
“回父王,昨日儿臣与谢督公相谈甚欢,一不留神便两人都喝的比平时多了些,后来督公不胜酒力,儿臣手脚粗笨,本想照料督公,却不想伤了自己,反倒让父皇和督公挂心了。”
那皇帝也知赵悯生此时这话,恐怕不真,但他把戏做的这么周全,也实在让他挑不出什么错处。
更何况方才赵展那小子已经当着朝臣的面,挤兑过人一番了,如今他若是再不跟人说两句,怕就要有人说他是为父不慈,有失偏颇了。
那皇帝拍着扶手冷笑了两声,转头便挑着眉毛,瞧了谢渊一眼。
谢渊见了皇帝的眼神,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安稳落下,拱手还了人一礼。
“哦,不妨事,你与谢渊相处的来,那是好事,只不过你也已经成年了,日后饮酒要注意度量,莫不要再出这等事了。”
那皇帝若有所思的怒了努嘴,抬眼又接了一句。
“还有谢渊你也是,要保重身体啊。”
“是,儿臣遵旨。”“臣遵旨。”
台下的两人近乎是同时的应了声,那皇帝才敲了敲椅子,微微点了点头,这事到了这儿才算完。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二人才终于又从殿里出来。
一出殿门,赵悯生便紧跑两步跟在了谢渊的身后,他本是想趁着这功夫,与谢渊多说两句闲话,却不想张嘴的片刻功夫,身后便不知道从哪撞出来一个不看路的家伙。
那么宽敞的地方,他都能直接撞到赵悯生的背上,险些给人撞了一个趔趄。
“嘿,哪来的小畜生走路不长眼睛!。”
赵悯生是差点趔趄,可这撞到他背上的承王,却是实打实的摔了个大跟头,赵悯生转过头去的时候,他还摔在地上没起来呢。
赵悯生不知道赵宁此番举动,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可这撞了人的人,却先骂起街,赵悯生觉得没有道理。
这本不是件大事,可赵宁却觉得是赵悯生折了自己的面子,他这个人平日里事事都爱装个温润贤良,可但凡要是涉及到面子上,他便很容易就原形毕露了。
不过瞧着人如今这副狼狈样子,他也确实是不好再说什么,承王势大,此时若是闹起来,吃亏的也只能是他。
所以此时,赵悯生也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人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而后又前去搭了把手,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赵悯生刚将人从地上拉起来,转头就瞧见赵宁的巴掌朝着自己的脸上来,此时宫里的那么多双眼睛可是都盯着呢,他无依无靠一个小皇子,赵宁打了他,定多是被皇帝数落两句,可若是他伤着了赵宁,那只怕是捞不着什么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赵悯生索性就一闭眼,打算将这一巴掌硬抗过去算了,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运筹一段时间后,再宰他这只肥羊也是不迟。
可他这一闭眼睛,等了许久,也不见巴掌落下,再睁眼时,便已瞧见赵宁被谢渊擒在手里了。
“承王殿下这是要打谢某的脸吗?”
承王的手臂被谢渊死死拧住,痛的他呲牙咧嘴,却不敢多说什么,谢渊他虽是个太监,但也的确很不好惹,先前赵展那傻子就是因为背地里骂了他一句阉狗,一夜之间就被端了几家赌场钱庄,一时间几乎是被完全断了财路。
如今人昨日刚被派去给赵悯生做了老师,今日他便大张旗鼓的打人家的学生,如此举动也的确太不给人留脸了。
赵宁想了想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以表示弱,谢渊也没太难为他,见人不再纠缠就松了手,理了理衣袖,打算继续往前走。
结果这赵悯生反倒是站那儿不动了,皱着个眉头,也不知道跟那瞧什么呢,谢渊叫了他几次,他才如梦方醒般的,跟了上来。
“殿下……淮王殿下!”
赵悯生冷不丁的被谢渊吓了一跳,等了两秒才缓过神来,不紧不慢的跟了上来。
方才那承王被谢渊擒住之时,赵悯生真切的瞧见了,他那衣袖里头,赫然藏着个不大的香囊,上边绣着一对鸳鸯还有一个绾字。
绾字……赵悯生有些出神的跟在谢渊后边走着,还不等他细想,便有一个小侍卫从一旁跑了过来。
“哎呦,殿下你原来在这,可真是让奴才好找,咱李将军想要请您去府里头吃个饭,如今这时辰都要过了。”
那侍卫瞧着就没多大,刚瞧见赵悯生出来,便乐颠颠的跑过来,话都说了一半了,才瞧见赵悯生旁边还立着个人。
这一瞧可把他吓坏了,赶忙撩了衣袍就往地下跪,再说话都打着哆嗦。
“参见谢督公,奴才失礼,还望大人恕罪。”
谢渊向来不喜欢和陌生人多犯话,见是赵悯生这边的人,也不和他计较,一摆手便放人过去了。
“无妨。”
谢渊如此说了后,那小侍卫才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拉着赵悯生的袖子,可怜巴巴的说了一句。
“殿下,那咱们这就走吧?”
那侍卫是又怕又急,才刚到这儿就要拉着人走,全然不给赵悯生再留与人说话的机会。
“老师之后可还有什么事吗?若是得空不如一同随我去到李府,吃顿便饭?”
“下次吧,如今我这也不算清闲。”
赵悯生转头瞧着谢渊,只见他朝着远处遥遥一指,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太监,正站在树下唉,看样子是在等他。
赵悯生随即点了点头,跟着自家的小侍卫,便往宫门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回过头来,反复打量着那个来寻谢渊的太监。
那人看上去有些面熟,又与自家这个毛头小子不同,办事稳妥,礼数周全,赵悯生这一路上想破了脑袋,也没想起那太监来自哪宫。
——
“谢督公,太后娘娘听闻您昨日醉了,恐您今早起来头疼,特意叫了奴才过来,让您回宫里喝碗醒酒汤呢。”
“好,你且在那儿稍微等我一会儿,我随后就来。”
谢渊望着赵悯生的背影,并没有当即就跟人走,反倒将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唤了过来,带到一边嘱咐了两句。
“你下午替我出宫一趟,备些厚礼,我晚上好去见一个人。”
那小太监虽好奇能让自家督公备厚礼相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却并不敢多嘴,听了吩咐以后,也不敢太多耽误功夫,麻溜的领了银子,便出宫去了。
下了一宿的瑞雪,将今天的日头映的格外的亮,赵悯生与谢渊在这一片宫墙的内外两侧,将这松软的雪踩得咯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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