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太子锦衣玉服面无表情站在暗处,一双招子幽幽亮,仿佛是隐在暗中要捕猎的狼。
“太,太子殿下!”
常怀之一个手抖,哆嗦了两声。
任是谁在浓情蜜意中发现自己被人偷窥,都会吓一跳。这也就是在外面他们还算规矩,若是行某些事时,软得可不止是两条腿。
别说常怀之,银烛早就离他三步远,垂着头煞白着脸,不敢多吭声。宫里不许有私情,纵使他们合乎情发乎礼,如今被人逮到,能说什么呢?处置与不处置,都是主子一句话的事。
何况太子又不是端妃宫中的人,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
总之也手辣地很。
这边常怀之镇定下来,叫了一声殿下。那边元霄开了口:“你们是夫妻?”
这突兀一问,吓了常怀之一跳。他冷静过后才想起来,这位太子并非从小在宫中长大,爱憎分明,不受规矩束缚。当下心中升起一种希望,小心翼翼解释:“我们不是夫妻,只是两情相悦。一直很守礼仪。打算挑些时候便娶她的。”
银烛万万没想到常怀之胆子如此之大,顿时惊诧。
却见太子也未发怒,闻言也只是若有所思。两人便不敢多言,只等太子发话。没有马上处理,说明太子另有打算,说不得是个机会。这时当然要谨言慎行。
不是夫妻,那就是说,即将成亲。
宫里管不管这个,元霄没心思去知道。他只是在想,看来这两人的情状与温仪和他倒是挺相像。毕竟他也是要挑好日子娶温仪的人。虽然说要娶,其中很多细节他也不太了解。只知道伴侣在一起,是和兄弟朋友不同的。
他想到方才那蜻蜓点水似的亲吻。“你刚才亲了她?”
常怀之顿时想跪下了,他忐忑地辩解:“臣,臣有罪。但臣止乎礼,只亲了脸。”
“哦。”
没等到责罚,却等到太子好学的脸。
“还要亲些哪里。”
常怀之:“……”
——什么啊 !
他嗫嚅了半天,眼光瞟了下银烛,对方已经快羞愤欲死,当下小心道:“殿下。这种事,还是要顾及姑娘颜面。可否——不去提起?”
不提?这没什么。元霄也觉得银烛这姑娘已经快要撞墙了,他是个大方的人,也是个守得住秘密的人,同时,也是个很会打算盘的人。
“可以。”元霄挥挥手,让银烛走。“她走,你留下。若你好好与我说道,今日之事,孤便当没看见。只是看你二人反应,显然这宫中做这种事不适合,往后你们还是挑好地方再亲——她跑什么?”
没等元霄老神在在教训完,银烛得了赦令,早就起身要走,何止走,甚或跑。
常怀之苦笑道:“殿下,您再说下去,臣的亲事可以不用提了。”
——大概要死情缘。
不提就不提罢。元霄无所谓地想,姑娘家就是脸皮薄,还好温仪脸皮是厚的。那以后亲来亲去,应当也不碍事。这便提起了十七年来所有的兴趣,满脸写着‘求知若渴’四个字。
“除了亲脸,还能亲什么?”
却说回坤定宫那边,温仪并不知道元霄去了何处,也不知道对方揪住小俩口干了什么混账事。而十一就在他这里,没看见元霄动向,故也说不出所以然。为免元霄突然回来撞见,也怕有别人过来,温仪挑些紧要的事嘱咐了十一,便令其退下。
轩辕玄光与轩辕仇大约是另有要事,多时不见踪影,临时被当成休息处的后殿就显得有些空荡。因着这里寻常是没有宫女太监的。温仪一个人躺在塌上,想着接下来的打算。坤定宫是住不了几日,等他伤好一些,必然会搬出去。
其实回温府最方便,不过太子那里……应当没什么事。他将十一安排在太子身侧,又从言语中判断此次行刺搞不好是宫里哪位的手笔,温仪甚至怀疑是皇帝。这并不奇怪,当今元帝的性格,足以干得出这种自己刺自己的事。
加之那黑衣刺客虽一个劲挑着元霄打,实际上却并未下杀手,又在错手伤了温仪后果断离去。这都令温仪不得不怀疑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除了他自己顺水推舟演场苦情戏赚些人情。虽然说,这苦情戏没演成,反倒是他安慰了计划中的太子一顿。
啧,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太子太子到。
元霄的脚步声实在明显。
温仪心中一动,便装着睡着的模样侧过了身。果然没一会儿就听见咚咚脚步声过来,到了殿门口,大约是瞧见温仪在休息,不由自主放轻了些。温仪倒不是特地要装睡,只是不知为何脑子一抽。但睡都睡了,总不能马上醒吧。这样想着,他便一边闭着眼,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挑个恰当的时机醒过来。
殿中寂静无比,来人又刻意放轻了呼吸,这般静谧下去,温仪就算是假睡也要成了真睡。
胡思乱想间,就忽然觉得额间一暖。
温仪瞬间僵直了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元霄;新技能GET。
老温心情三连拍:……??!!!
第48章 他纠结啊
额上触感暖且软,仿若羽毛拂过。
当然温仪再想装聋装瞎,也不能骗自己这真的是羽毛。
这他妈分明是有人亲他啊!
一瞬之间心头鼓跳如擂!
元霄何等反应,立马察觉到身下人的动静,当即咦一声:“你醒了?”
语气之从容平淡,仿佛刚才不过是温仪的错觉。
温仪一时竟然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被人非礼了。
可是亲额头——这么小的幼辈亲额头,在他的观念中,应当不算僭越吧。温仪有些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这样意外得来的一个亲吻。
毕竟当事人不说——
你总不可能主动去问。
实在太尴尬了。
而且——
元霄这兔崽子他就是很淡定,见温仪醒来,便要张罗着替他叫太医再问诊,跟没事人一样。对他来说,什么亲不亲的,不过是一时心动之下的举动,就和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般自然,小小举动早就被他抛到了爪哇国,也就留下温仪一个人在那边纠结而已。
至于为何是亲额头——
却是花园中他逮着常怀之好一顿磨,常怀之告诉他的。
但常怀之,没有说太多。
常怀之二十好几,又是下臣,当然不可能告诉不过十七岁的小太子更深奥一些的成年人会做的事。其实在宫中,皇子十二三岁就可接受启蒙。别说老大已经娶了亲,像六皇子之类,皇妃虽未定,也不是不食荤的人。但常怀之把不准太子有没有,皇帝没有给他安排,刚才太子的反应又不像作假,保险起见,他就胡乱说了些无伤大雅的。
谁知道太子竟然还听得津津有味。
常怀之结结巴巴道:“就,脸啊,额头啊,之类的。”
元霄道:“没了?”
常怀之昧着良心:“没了。”
元霄恍然地哦一声,又有些疑惑:“不可能。成了亲是要睡在一起的。”他没吃猪肉,也看过猪跑,光亲能亲出个蛋?孩子怎么生的。难道两人睡在被子里随便亲两口吗?
这番‘童言无忌’说的常怀之脸色通红,心里简直要哐哐撞大墙。他额上汗都要下来了,大乾列祖在天有灵可保佑他吧,如果被皇帝知道他教太子行房帷之事,他现在就能拿把刀自裁了。“殿下,那就是要成亲后才能做的事。这,等殿下成亲时,会有人说的。”
元霄追问:“你不能先说?”
常怀之要哭了:“不能。”
“……好吧。”
元霄总算放过了他。
常怀之如蒙大赦:“那臣方才的事……”
元霄大度地挥挥手:“走吧,孤保证不提。”
常怀之一个高兴:“多谢殿下。”
太子摸着下巴:“不过孤以后有问题,还是要找你答疑解惑的。”
“……”
其实这怪不了元霄。早前在凉州,府里人虽然塞了丫头给他,但也没教他怎么用。而元霄一心喜武,又心大,平日精力被武学磨去八·九分,哪里还有旖旎的心思在别的上。纵使身体上出现生理变化,无师自通也就好了。关键这无师自通——他还联想不到别的上。
——温仪之大幸。
太医过来把了脉,捋着胡子咦了一声:“国公脉象沉着有力,瞧着没有昨夜那般虚乏。”说着又看温仪,“温大人可否解开衣襟?”他要看看温仪的伤如何,是否有红肿发炎。
温仪便从善如流,解给他看——
然后就发现元霄站在一边,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的胸也看了个遍。
“……”
这没什么,男男授受可亲。温仪安慰自己,小时候还给他把过尿呢,看胸算个蛋。
看完伤后,太医与太子同时点头:“很好。”
嗯?林太医看向太子:“太子也懂医术?”瞧得出这伤口平整,不红不肿。
太子脸也不红:“我说温大人肤色很好。”
林太医:“……”白白嫩嫩,是挺好。他装着听不懂的样子,收拾自己的医箱,“大人伤口要忌水,失去的血气还要好好补养回来。每日换个药,就会好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