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怡临找到了窍门,手里的动作更快了起来,不多会儿就排完了七圈,便听见了咔一声机括暗合的响声。宋怡临心头一喜,刚想开锁,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不多会儿就有人来了,林崖又送进来一个人,就锁进了林崖隔壁的牢房里。
“哎哎,林大哥,你要关我到几时啊?我没杀人!”宋怡临吵吵嚷嚷了几声,林崖离开的脚步却越来越急促,显然是不想与宋怡临多说什么。
人终于走了,宋怡临将铜轴打开,一大步跨出牢房这就准备走。宋怡临倒不是真的要越狱而逃,只是想回去给文然和无忘斋送个口信,之后就会自己回来。要真跑了,他怕连累文然。
可刚走出了牢房没几步路,一转头路过隔壁的牢房,就看见魏林站在里面,也正看着他。
“林叔?”宋怡临彻底愣住了,“你怎么在这里?方才林崖送进来的人是你?发什么事了?无忘斋出事了?”
魏林看着宋怡临,叹了口气,说道:“我听说宋哥将我卖了?不用上刑就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我?出卖了林叔?不是,林叔,我进来之后就没见过一个人。这牢里连个看守的差役都没有,我交代给谁听啊?再说了,我交代什么呀交代,这都是什么呀!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林崖抓来了啊。”
“今日文先生来无忘斋报信,我派人打听了,可府衙里所有人都三缄其口,我只得自己来一趟,在府衙内堂等了一个时辰,等到高晋,高晋一来就命人将我拿下,说宋哥都招供了,是你刺杀了蔡家大公子,而我就是那幕后主使之人。”
“什么?!高晋是不是疯了?我杀了蔡大公子,还是受你主使?凭什么呀?我们跟蔡家无冤无仇的,杀他儿子做什么?”
魏林这个时候了脸上居然还能有笑,道:“为什么?自然是为了挑拨元家与蔡家的关系,好从中获利啊。”
“高晋是看戏看傻了吧?杀个人、挑拨离间?元家和蔡家还用得着人挑拨?他们两家互斗都超过三十年了,像谁不知道似得!”宋怡临一下火气就上来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气归气,宋怡临动手就想拆了魏林牢房门口的锁,居然与锁他的那个是同一个制式,解起来颇为麻烦,他需要平心静气才行,“又是这鬼东西?高晋哪儿弄来的?”
“不用费事了,安心在这里牢里待着吧。”
“林叔?”宋怡临手里捏着铜轴,这锁是撬还是不撬?
魏林笑着摆摆手:“不必费力了。高晋那人无利不起早,更不会无缘无故为难于我,更莫说栽赃陷害了。再者,无忘斋是我名下产业不假,可你宋怡临有谁知晓你是无忘斋的人?能将此局摆成这副模样,就是要我们老实待着。这锁便是最好的证据。”
“林叔,你这意思,你知道是谁害我们?”
魏林摇头:“猜了猜。”
“郭梦颖?”
魏林还是摇头:“高晋有把柄落在郭梦颖手里?”
宋怡临张了张口:“林叔,你问我啊?我还想问你呐。”
魏林一笑:“既来之则安之吧。高晋对你没有严刑逼供,对我也没有,而是直接关了进来,便是另有所图。”
宋怡临想了想,无忘斋,能图什么?
“魏少?他们是为了魏少来的?”宋怡临着急起来,“那我们不是更该早些离开?”
“我已经飞鹰传信给魏少了。眼下先不要横生枝节。且看看高晋要玩什么花样吧。”
宋怡临跺了两步:“林叔,那文然呢?他可还好?”
“文先生应该还在无忘斋,放心吧,多福会照顾他的。”
宋怡临大叹一声:“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去看他一眼,立刻就回。”
魏林将宋怡临喊住:“回来!”
“林叔,我不跑,去去就来。”
“你出不去。这牢里是没有守卫,外面却是十步一岗,你还想跑?”
宋怡临一皱眉:“府衙里的差役功夫稀松平常,莫说要拦住我,他们甚至都察觉不到我。放心。”
“回来。那些不是府衙差役。你出去,要么被乱刀砍死,要么被乱箭射死。”
宋怡临回过头来,盯着魏林看了半天,突然伸手将铜轴牢锁拧了一通,将牢门打开,走了进去,问道:“林叔,你方才骗我?”
魏林皱了皱眉头,没有作答。
“你知道是谁做的局。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不是郭梦颖,对不对?”
魏林还是不答。
宋怡临抓耳挠腮一通想,忽然福至心灵地盲目一猜:“是那日来寻魏少的人?马车里的人?福元客栈?是什么人?”
魏林脸上的笑突然消失了:“不该你问的事情,不要问。”
宋怡临一瞬间感觉到魏林身上露出了杀气。魏林脸上总是有笑意,虽说多时都假而不真,但对无忘斋自己人一直很好。魏楚越身上偶尔会有怒意和杀气,而魏林身上,宋怡临这是头一次察觉到。
“林叔?我跟着魏少、跟着你十多年了……”
魏林脸色一松,轻轻一笑:“安心待着吧。等魏少回来,我们自然可以出去。”
“那魏少何时回来?”
魏林摇头:“不知。”
宋怡临憋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屁股坐了下来:“文然定是要担心死了。”
“文先生在无忘斋,不会有事的。”魏林坐到了宋怡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我们都被困于府衙,无忘斋自然会戒备。文先生聪明过人,知道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啊,?该多信任他一些。”
宋怡临垂头,连连叹气,手里把玩着铜轴锁,指甲抠这锁格,像是要将七圈七格都抠下来。
***
夜里,鹰隼又飞了回来,竟比韩牧川回来的都早,信上的字迹是夏原的,说魏林也被扣在了府衙。
魏楚越几乎是立刻就断定扣押宋怡临和魏林的人不是郭梦颖。
既然不是郭梦颖,能差使高晋,令他唯命是从的,现在卞城只有一个人。
韩牧川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魏楚越一人站在院中,望着天,仿佛能看穿重云看见月看见星。
“回来了。”魏楚越突然回眸向韩牧川一笑。
“回来了。”韩牧川忍不住上前一把揽住魏楚越,将人抱了个满怀。
魏楚越展臂抱住韩牧川,魏楚越想告诉他,这一日,他过得很不愉快,莫名的孤单,一直在想他,可越想就越孤单。
魏楚越没说出口话,韩牧川好像感觉到了,搂得他更紧了些。
过了许久,魏楚越才问了一句:“你的伤还好吗?”
“我没事,如你所料玄剑山庄待我如上宾。你交代的事情,我要办妥了。只不过为了避免玄剑山庄的人起疑心,天亮前,我还要回去一趟。”
“嗯。”魏楚越笑着点头,“你再玄剑山庄吃饱喝足了,有没有给我带点吃的?”
说着话,魏楚越已经摸到了韩牧川腰后别着的小包袱。
“我看看,给我带了些什么。”魏楚越松开了韩牧川,拎着小包袱走进了农舍。
今夜,魏楚越依然没有燃灯火。
“桂花糕,杏仁饼,就这样?”
“你身上的伤,戒腥腻。”
魏楚越撇了撇嘴,一脸不大高兴的样子。
韩牧川走到寒崇文身边,低头细看之后,突然僵住了,寒崇文已经死了,没了气息,身体都凉透了。
魏楚越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却没吃,他看着韩牧川,不发一言。
韩牧川在寒崇文身边坐了许久,终于还是转身过来,坐到魏楚越身边。
“他告诉你了你想知道的事情?”
魏楚越愣了片刻才道:“有些事情他也不知道。”
韩牧川点了点头:“所以,知道的都说与你听了。”
魏楚越点了点头。
韩牧川憋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不能留他一条命?”
魏楚越又不说话了。
“他毕竟是一代宗师,死在这里,死得这样悄无声息……”
“韩牧川,在你的记忆里,死在你面前的人,哪一个算得上死得轰轰烈烈?”
韩牧川蹙起眉头,不知如何说。或许魏楚越说的一点都不错,人死便是死了,十之八、九都是悄无声息,魂归天、身归土,究竟是没有什么分别。但是韩牧川仍是心中不平,突然觉得憋屈,觉得寒崇文该怨忿。
可对魏楚越,韩牧川无法责怪。
第129章
韩牧川垂头不语,他越是缄默,魏楚越心里就越是慌张无措,他看不出来韩牧川的沉默是什么意思,是恼怒还是失望,是责怪还是厌恶。
“寒崇文的伤这么重,就算活着、养好了,也是个废人,他可能自己都不想活下去。”
韩牧川听着魏楚越的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紧皱,忍不住问:“寒崇文是怎么死的?”
“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他?!”魏楚越又急又慌,突然没了往常的镇静自若。他折磨寒崇文的手法极难察觉,杀寒崇文的手法更是无从查验。寒崇文死在这里,挖个坑埋了,神不知鬼不觉,魏楚越多此一举只是因为心虚,他害怕寒崇文知道,明知是掩耳盗铃还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