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薛雍笑的风轻云淡,并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慕容亭又交代几句,匆匆忙忙地走了。
薛雍上前拍拍啸云骓:“我说兄弟,看样子,你是吃多了撑出来的病吧。”
说完,他翻动啸云骓的马料,倒掉三分之二以后又放回槽内。
半大不小的马驹长啸一声,四蹄奋起,似乎很不高兴被人克扣了口粮。
薛雍抚着马颈上的鬃毛,微微有些失神。
这马估计要伏枥一段时日了。
一阵风旋地而起,卷着雪粒扑向他的脸上,雪雍没有伸手擦拭,他的目光凝注在来人身上:“靖安将军。”
卫玄琅今日着一身缥青色常服,墨发半披,使得原本已经极为英武的少年将军,更添了几分儒雅之气,银质面具下一双波澜不惊的墨眸亦看着薛雍。
好似那夜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这才是狠人。
薛雍暗自叹道。
卫玄琅没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想必慕容氏兄弟已经把事情禀告过了,薛雍也不多说,只弯眉一笑,目光又放在啸云骓身上。
“薛公子,卫某那日的话说的不够明白?”
第8章
薛雍目光一转,微愕道:“小将军说什么?”
“互不相犯。”卫玄琅道。
他以为薛雍是为了皇帝的事儿来的。
薛雍微微一笑,眸中风情潋滟,突地靠近他:“小将军,在下不敬小将军在先,小将军烧我祖宅在后,原是扯平的,不过在下一向为人厚道,这京中,怕没有谁比在下更精通医马之术了,在下怎能袖手,这次前来,与旁人绝无关系。”
卫玄琅剑眉微转,双目熠熠如电,似是信了,又似乎没信,轻点头道:“嗯。”
薛雍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好又道:“小将军。”
卫玄琅不再理会他,只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马,片刻之后便离马厩而去。
当夜大雪纷飞,天地间白茫茫浑沌成一片。
又一次在薛雍的眼眸中,他想起来那个人。
浮光十五载。
花落花谢,那个人死去十五年了,只余他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持一碗,却不知寄与何方。
冷,太冷了。
没有炭盆烧火,薛雍锦衣玉食惯了,受不住夏暑冬寒,裹着两层被子倚在房中,双唇发紫,冻的根本就睡不着觉。
这鬼天气。
卫府以武兴家,满府上下都是习武之人,大约除了女眷房里,其他人到了冬天都不用烧炭盆的,更不要说后院马厩这里了,连一丁点儿烧火取暖的痕迹都没有,倒不像是故意苛待他的。
挨到三更天,他忽然又热起来,大汗淋漓,贴身的衣服湿了,被子也一层一层的沁了汗,渐渐沉重起来……
“水,水……”
断断续续的呓语微弱地传了出来。
“哎,那人什么毛病?”旁边的屋子里,慕容亭一个激灵坐起来,不耐烦地道。
慕容氏兄弟二人不放心薛雍,大半夜摸进旁边一间屋子里,哥俩儿刚喝了几杯小酒,睡下没多久。
慕容耶翻了个身:“估计在做梦吧。”
只要他没喊“杀了卫玄琅。”就成,反正他是不可能去给薛雍端茶倒水的。
“我去看看。”慕容亭披上衣服起身。
那声音似乎越来越弱了。
风萧萧、雪凄凄,加上方才那似有若无的痛吟,唉,这苍凉的冬夜。
“嗖——”
抬脚刚要踢门,忽然一支飞镖打掠风而来,眨眼斩断一缕头发钉入他身侧的大树干上,掩不住的怒气。
慕容亭快吓哭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公子,我,我不知道你在里面啊。”
不会吧,那声音,这二人……
难不成之前就看上了……幸好那人刚开始叫的时候他没出来,唉,自家公子生这么大气,说不定方才意犹未尽,正温存着想再赴一次巫山呢……
越想越罪无可赦,慕容亭正犹豫要不要以死谢罪呢,就听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去请大夫来。”
慕容亭:“……”
两行热泪差点夺眶而出,原来他们的小将军不仅于千军万马中如风扫落叶,鲜逢对手,没想到于□□上也这么有建树啊。
看吧,连薛公子久经男风之人都承受不住,大半夜的要传大夫来治伤了。
他刚站稳脚步要走,只听卫玄琅又道:“罢了,取些散寒退热的药来吧,这儿烧上炭盆。”
“是,公子。”慕容亭松了口气。
这事儿,还是不请大夫了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啊。
一股冷风自窗棂的空隙间吹进,屋内昏黄的油灯,暗了几暗,几被这雪夜的风吹熄。
薛雍平躺在床上,苍白的容颜上浮着两抹淡粉,墨发铺枕在两侧,饶是在病中,依旧秀眉玉肌,让人想再多看一眼。
冷……冷彻心扉的冰寒……
热……身体里像有一万把火在烧着……
“薛雍。”卫玄琅声音低哑,冷冷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薛雍。
沙场岁月使他养成了巡夜的习惯,回京之后依旧到了夜半就要醒来,本想在后院的空旷处练会儿剑术,却被薛雍微弱的呼叫引了过来。
他向来不过问府中之事的,可这个人,似乎……是冲着他而来的。
不得不留意。
最好死活都不要跟他们卫府沾上关系。
他给自己找了个来薛雍房里的理由。
长而浓密的黑色睫翼微动了下,喉咙灼热不堪,薛雍再一次跌入虚幻的境地之中:“卿……”
卫玄琅微微一怔,弯腰附身贴近薛雍,想要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凑近了,一股热气拂在面上,呵,烧的不轻。
卫玄琅伸手想去试试薛雍额上的温度,看看这人还有没有救,却在这时闻到一股极淡的药香气,他一把掀开被子抓住病人的手腕,撸起袖子——
果然,薛雍皓白如霜雪的胳臂上斑斑点点,一直延伸到衣服更里面,触目惊心。
卫玄琅的脸瞬间冻结成冰。
薛雍在服食醉春散。
据闻这种药散可使人肌理滑腻,色白如玉,营妓之中多有流传,是以他知道一二。
想不到薛雍竟也以这种邪物增强媚色,怪不得他身子骨弱成这样!
一点寒冷都禁不得。
卫玄琅冷哼一声,不再去看薛雍。
高悬的下弦月总算亮了点,雪住了。
慕容亭揣着一罐子煎好的药进来:“公子,药来了。”
委屈啊。
大半夜被打发去煎药,又累又冻,坑死他了。
见卫玄琅站着不动,他又试探道:“要不,小的给薛公子喂药?”
这事儿,应该不会轮到他吧,人家刚睡完……
正是要腻歪的时候。
自家公子的脾性,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提上裤子就冷淡人的事儿,这位小爷似乎干不出来。
不过这位薛公子,啧,果真本事不小。
“嗯。”卫玄琅拂了拂袖子,问:“人是你收进来的?”
慕容亭差点给跪了:“是。”
“他不能死。”卫玄琅冷冷道。
慕容亭忽然想到什么,正色道:“公子放心吧。”
他手里拎的可都是上好的驱寒退热的药,没打算亏待薛雍。
卫玄琅无暇再搭理他,衣带一闪,便离开了。
慕容亭给薛雍灌了药,怕他冻着,又搜罗了些银炭来,烧上,待屋里暖和起来,人也退了烧,他才放心地回房去了。
前院东厢房。
慕容耶还在沉睡,他坐在床边发愣半晌,长长叹息一声:“哥,亲哥?”
“说。”慕容耶掀起眼皮,不耐烦地哼了声。
慕容亭张张口,无声地比划了两个字——结篱。
慕容耶一个激灵坐起来,神色倏然变了变:“出什么事儿了?”
结篱,结篱兵符。
天下人只要听到这几个字,无不怅然变色的。
说起来话长了。
十二年前,登基不久的敬安帝为了重振皇权,暗暗派心腹宦官在民间以重金招募效忠他的死士,这些人不结营,不联络,没人都只取一滴血滴入一枚兵符之中,据说那血一旦进入兵符之内,就会在里面印上名字,日后手持兵符的人只要转动兵符内的机关,便能看到这些人的名字。
每一个兵符注满血之后又会换一个新的来招募队伍,后来传说,从敬安帝登基到被废的九年之间,这些兵符的数目已达到九九八十一枚之多。
就在当时民间盛传敬安帝要借这些兵符扳倒陈家,收回旁落的大权的时候,等来的竟是他被逼退位,继而被鸩杀的消息。
后续的清算中有将近万人为此被诛,可离奇的是,敬安帝殚精竭虑经营了九年的军队连同结篱兵符却不翼而飞,无人见其踪影,更无人知其下落。
“哥,”慕容亭宽去外衣挤到了他哥身边:“你说咱们公子暗中在找的结篱符会不会和薛公子有关?”
慕容耶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亭弟,你胡说什么。”
慕容亭掰开他的手,往床里面一缩:“哥,你不觉得咱们公子对薛公子不一般吗?”
他可是亲眼看见卫玄琅半夜三更出现在薛雍房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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