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陛下用时拈起,不用时扔掉的一颗棋子罢了。”
既如此,何必再问。
“清言。”简承琮双瞳微缩,嘴唇动了几次才道:“薛九那次,朕实是不得已。”
宸未之变那夜,他何尝没有把自己置于险地。
何况,除了薛雍,没有谁可以把陈、卫两家一同牵绊住。
“是吗?”薛雍青衫承风,几近透明的肌肤泛着疏离:“在下早忘了。”
“可朕,不也让卫家救了你吗?”简承琮道。
如果不是他送信给卫玄琅,说薛雍和萧延有关,卫玄琅会出手救人吗。
薛雍:“是啊,倒是忘了,那回欠陛下一个‘谢’字。”
简承琮见他长眉尾梢处略挑,多了一分讽笑,知道他心中的结未消,叹气道:“朕这么做,私心之外,也是为了你,清言,朕……”
薛雍看着他,继续听他说:“萧家的仇,你的仇,朕一天都没忘记。”
“是啊。”薛雍看着地上斑驳晃动的光影,笑意不达眼底:“云城公主可是陛下的亲姐姐呢。”
一个“亲”字拖了长音,说的极有人情味儿。
“清言。”简承琮的声音沉下来,却是极其狠戾:“这账,是该和他们清算了。“
薛雍耳中听着风声,望着简承琮,眸中犹豫片刻:“可陛下把这些都押在淮王身上,未免太冒险了。”
“呵。”简承琮悠长地叹息一声:“两年前你就不同意让淮王引兵入京,你说等等,可是清言,卫玄琅是等来了,你就笃定他能和你一条心吗?”
说什么卫玄琅才是能救简氏的人,可笑的是他还信了。
“你不要忘了,卫家也在等着这个位子呢。”他拍了拍身下的龙椅道。
自然是不能的。
薛雍无话可说。
若卫家反了,卫玄琅随其父起兵杀了他也在情理之中。
他何尝不是和简承琮一样,也在赌,押上性命地在赌。
“你歇着吧,朕去看看那帮人。”早上没上朝,估计群臣都还顶着大日头蹲守在御书房外呢。
“陛下好走。”薛雍拱手相送。
窗外日转影移。
心口突然剧痛,口中泛起甜腥气,薛雍掏出帕子在唇角沾了沾,斑斑点点的血红迅速晕染在手帕上,被风一吹,又黯然干涸。
寿皇殿的供应真是齐全,供他起居的厢房里放着炼好的药丸,薛雍就着开水服下一粒醉春散,斜卧在长凳上,疼痛从浑身上下的骨缝中传来,他眉间紧蹙,十指扣在手心里,冷汗一阵阵淌下去……
***
靖安将军府。
慕容亭跪在地上抱着卫玄琅的腿抹眼泪:“属下和老铁头天天轮流盯着贺将军,一刻都没松懈过,饭菜都是事先检查过才送进去的,想不到……想不到贺将军还是被他们给暗算了……”
卫玄琅皱了下眉:“我知道了。”
他昨夜已经用了些手段把贺容先弄出来送走了。
但这与慕容亭无关,他不想多说。
慕容亭:“……”
不对,自家公子的反应有点太过冷静,怪哉。
他抬眸对上卫玄琅眼下的乌青,心中疑惑:自家公子昨夜干什么去了,怎么像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莫非在薛公子那儿……
慕容亭觉得自己问不出来什么,只好转了话题:“公子,华彧军师按理说昨晚就该抵京的,可现在人还没到,会不会听到了什么?”
话说谁不知道华彧和贺容先在隐壶关好的都要穿一条裤子了,万一他在路上听说贺容先死了,还不头脑一热就地落草占山为王势要杀了狗皇帝报仇。
卫玄琅睨他一眼:“他听不听到什么,都得来见我。”
慕容亭:“……”
他更晕了。
卫玄琅淡淡道了句:“贺容先的事不必理会,这几天给我盯着宫里头。”
那个人,他总是放心不下。
“是,公子。”慕容亭眼珠一转,知趣地道:“宫里头咱们的人,能联络上的动用起来了,只是老的老,不中用的不中用,公子,咱们得想办法送些人进去。”
卫家这些年心思不在皇位上,对宫里头的监视少的可怜,早年间送进去的人,多年不曾联络,有的没了,有的心思变了,找个可靠的,难啊。
卫玄琅没说什么。
慕容亭知他不爱用这些下三滥的阴谋手段,讪讪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回京了。”
京中成日里的勾心斗角,不如边关的沙场厮杀来的快意。
卫玄琅蹙眉,一片光影中,他的眸光变得深邃:“慕容亭,你愿意回隐壶关吗?”
他想回去。
自然,如果要能带走那个人的话,他要回去。
“公子?”慕容亭错愕道:“国公爷一直没提让咱们回去的事。”
卫玄琅扶起他道:“只怕我回不去了。慕容,跟随我的人里,除了华彧,最有心的就是你了。”
话说到此处,意思大半明了,慕容亭仰起脸道:“公子想让我回隐壶关?”
“你可愿意?”卫玄琅问。
从结篱兵符在隐壶关出现的那日起,而后贺容先被押解入京,卫羡之亦不怎么过问,大抵已拿定主意,放弃那几万戍守的人马了。
可他不能。
隐壶关那些兵马,不管里面混进去多少个简承琮的细作,大部分的兄弟,都是他的人,只听他卫玄琅一个人的兄弟。
他不能置他们于不顾。
甚至往后,他还要依仗他们。
慕容亭挠挠头:“属下……愿意。”
如果能和慕容耶一起走就更好了,不过显然,卫玄琅似乎没有想要他们兄弟二人一起走的打算。
卫玄琅拍了一下他的背:“好兄弟。”
慕容亭想了想道:“公子,您是不是已经见过华军师了?”
卫玄琅淡然道:“华彧绕道去见位故人,晚几日抵京。”
华彧的事情,他没详说。
慕容亭不便再问下去:“属下这就准备动身,国公爷那边?”
“不必回了,你悄悄地走,路上别张扬。”卫玄琅道。
慕容亭肃然回道:“是,公子。”
廊檐下老燕携雏轻语。
卫玄琅正欲在叮嘱些什么,忽然外头脚步声急促,两人皆是微楞。
“公子。”慕容耶火急火燎地从外头撞进来,顾不上行礼,直接附在卫玄琅耳边道:“咱们在宫里的人传信出来,说薛公子突然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更新!
感谢追文的亲们~
第33章
“病了?”卫玄琅问。
慕容耶点点头:“传信的人是这么说的。”
寿皇殿内内外外都知道薛公子病了,吐了好几口血,太医院一碗又一碗的药排着队往里面送呢。
卫玄琅眸光一凝。
“薛公子和皇帝本来就是一伙儿的,公子管他作甚。”慕容耶浓眉挑起,话语间隐隐有些怒气。
就连慕容亭也劝道:“公子,薛公子行为举止非常人能猜得透,眼下还是不要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吧。”
卫玄琅默然不语,慕容耶接着道:“是啊公子,不值得。”
“他是萧延。”卫玄琅星目深凝,道。
慕容亭:“可他也是薛雍。”
萧延长了大,就算没换名姓,不也和简氏亲近吗。
谁让他娘姓简呢。
慕容耶也道:“公子,人心都是会变的。”
卫玄琅话止于此,对慕容耶颔首:“去公孙风那儿探探口风,速来报我。”
他的萧延哥哥潜心经营这么多年,手底下的人未必没有得到风声。
虽然他没问过,但他知道,薛雍手里头的人一定不少。
慕容耶不再迟疑:“是,公子。”
他脚步虚浮地退出去,抹了抹额上冷汗,腹中暗骂一句他娘的,飞也般寻人去了。
卫玄琅看了慕容亭一眼:“等华彧一到,我就让你哥哥去隐壶关,你放心。”
慕容氏兄弟二人幼年失怙,只有彼此,他也不忍心分开他们。
慕容亭感激的几乎要哭出来:“多谢公子体恤。”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对不起卫玄琅,扑通一声跪下道:“请公子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稳住隐壶关,决不让宵小钻了空子。”
卫玄琅屈膝拉起他:“去吧,一路上当心。”
慕容亭拜别他,抹着眼泪儿走了。
外头光影变幻。
卫玄琅换好衣裳,摇着扇子,穿过十里沽酒楼,走进墨如阁。
满目春风绮罗。
“哟。”阁中老鸨儿一见他来,惊的嘴角抹的粉都要飞下来:“卫,卫四公子,您今日怎么上这儿来了?”
话音才落,她伸出手“啪”地一声打在脸上:“您瞧我这张破嘴,我是想说,卫四公子您是难见一面的谪仙,到我这儿来,姑娘们就是跪着迎您都愿意。”
说完,挥舞着两只带满金镯子的手就招呼姑娘们出来看人。
卫玄琅放上一锭银子,语气寡淡:“听闻妈妈这儿有位棋下的好的姑娘,名唤拂绿,妈妈费心请过来陪卫某一坐即可。”
老鸨儿:“这……”
墨如阁倒不是没有棋下的好的姑娘,只是那位名唤拂绿的姑娘性子太过古怪,容貌只算得上清秀,怕陪不得这么矜贵的公子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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