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着站起来,奋力向我跑来,怀中寒光一闪。
在宫女近身之前,凤君衣袖舞动,将那女子一掌打开,然后闪身到我身前,将我挡在身后。
那女子飞撞到柱上,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哀嚎,她的身前甩出一柄匕首。女人口中满是鲜血,仍断断续续说:“狗……狗皇帝,我杀……杀了你!你怎么……还不死!”
此时侍卫才反应过来,团团护在我身边。
我站在凤君侧后方,能看见他玉雕般的侧脸和盘踞在上面的凝重阴沉的表情。另一边,莲君呼吸都顿住,似乎被吓到,瞪大的眼睛不知所措,片刻后才如梦初醒,焦急地跑到我身边,手扣上我的脉门,很久才放下心,眼底泛着红。
他向那个女人走去,那女人已经被护卫擒住,脸上满是无谓和冷漠。只见莲君一手扣住女人的脸颊,卸掉她的下巴,从女人口中掉出一粒黑色的药丸。莲君面无表情地将另一粒药丸丢入她喉中,女人痛苦地呻吟,身体不停地扭动,奈何被束缚住,只能哀嚎,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
“莲君殿下,不要夺了她的性命。”沈鹤出声道。
“我知道。”莲君声音低哑,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明朗动人,带着阴森寒意,“她死不了,痛过之后什么都会说的。”
“静客,过来。”我抚下凤君护在我身边的手,唤莲君回来。
他沉默地走到我身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传话的人来说玉君醒了,凤君便进到内殿去照顾他。太医则将手中的东西给我,是一盒无色的口脂,他道:“毒下在这口脂中。玉君食欲不振,饮水较少,唇上干燥,近来有在唇上涂口脂的习惯,那个刺客将毒下在口脂中,玉君涂上口脂后食用糕点,因此中了毒。”
我拿过漆盒,让太医退下。守卫已将女人带下去审问,明早便会有结果。我将剩下的事交于沈鹤,尽管早已乏困,还是撑着身体进到内殿,莲君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玉君半倚在床头,发丝披散在肩上,一只手放在小腹处,面上带着宁静,竟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而凤君坐在不远处,表情罕见的不自然,身体僵硬着。他不敢看玉君,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毯,忍耐着什么,眉上有着若隐若现的悲伤,同样也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身后的莲君,没有往日的明艳张扬,他抿着唇沉默着,目光跟随着我,眼中好像只剩下我。
今夜,所有人都很古怪。
东方既白,一天又要开始。
凤君伺候我换上朝服,他圈着我的腰身,给我束上腰带。
我看他近在咫尺的面庞,垂下的眼帘掩盖所有的情绪,轻抿的唇彰显他的虔诚认真。
“你没有话对朕说吗。”我问他。
“陛下想听什么?”他抬眼与我相对,清澈的眼眸中盛着晶莹的雪。
“朕的凤君,倒是对前朝之事了如指掌。”我冷笑道
“这都是朝野皆知的大事,后宫早已传遍,臣不过是有些耳闻。”
“那你可知早前袁啸要求废后?朕本已回绝,方才你在衔玉宫说的那番话便是将话柄又递到袁啸手中!溟之,你何曾这么愚蠢,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陛下多虑了,臣只是敲打莲君,莫要牵扯进王氏的事。”
“好一个深明大义的凤君,为了朕的朝堂不惜以身犯险,宁愿被废?!你敢说你没有一点私心?”我推开他。
他深深吸一口气:“臣没有!”
我的目光略过他的身侧,轻笑道:“你撒谎的时候,左手会不自觉地握住腰间的玉玦!”
凤君猛地松开手里的玉玦,他向前一步想要解释,脸上有少有的慌乱,然而一个声音打断他。
“陛下,该上朝了。”沈鹤进门道。
我绕过呆立的凤君,头也不回地坐上龙撵。
半月后,袁可向我请辞,他请求去风迷峡驻守。
“表哥,京城不好吗?”我靠在逸岫水榭的软榻上,手指捻起他的发,放在鼻间轻嗅,“你不用担忧性命,也不必过艰苦的生活,我能护住你。”
他跪在我身边,背脊挺拔,语气坚定道:“臣愿为陛下守疆卫土,马革裹尸还!”
我伸出手摸他的脸,他躲了一下又僵硬着停住,任我的手指从脸颊滑到下巴。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呼吸变得浓重。我了解他身体的每一个变化,却越发的看不懂他的心。
“隐关离京城最近,前有虎关、门关两道屏障,易守难攻,你为什么不去离朕最近的隐关,而要选择去荒无人烟的风迷峡?”
“正是因为风迷峡人迹罕至,无人驻扎,才会成为意想不到的弱点。此等隐患不除,他日恐将酿成大祸!臣愿身先士卒,隐患不除绝不回朝!”他说着大义凛然的话,却不敢看我。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我低声问着他,手停留在他颤抖不已的喉间,屈起食指,用指节上下轻蹭。
他眼神终于不再躲闪,而是直直地看着我,瞳孔深处沉寂着幽旋着,深不见底。
这双眼睛,不是当初我最爱的眼睛。我看着他,表情渐渐冷了下来。
我还记得皇后恩准我出宫建府那日,缓缓打开的朱红宫门后面,只有他一个人在等我。他手臂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百无聊赖的望天,好像等了很久。看见姗姗来迟的我,他也不恼火,露出洁白的牙齿咧着嘴对我笑。
那日是一个阴天,他的笑容却像破开乌云的阳光,温暖而灿烂。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跟前,我将他拉进马车,他坐在我身边愉快地说:“小衍,等你有了封地,在封地上有了自己的宅子,我就买下你隔壁的宅子,天天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我没有答应他而是问他:“听说你父亲要给你指一门亲事?”
“啊?”他眼睛忽然瞪地大大的,表情变得紧张,他吞吞吐吐道,“只是有这个想法……可是我不想成亲……我想……”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飞快地低下头,脸颊微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完后半句话:“我想带你出去玩,给你吃好吃的,不让任何人欺负你,让你每天开开心心的……”
“那好吧。”我干脆地答应了他,满意地看见了他的笑容。其实我心里清楚我是不会离开京城的,我靠着椅背双手拢在袖中,平静而凉薄地看着他畅想未来的日子。
而那时心心念念要和我在一起的他,为什么在我登基以后,想要在这个水榭留下他时,又那么的震怒和伤心?
登基后的第五日,我派人带他来逸岫水榭,他穿着少将军的便装来了,收紧的腰身和袖口更显得他挺拔朝气。
“小衍,啊不,陛下!”他向我行礼,漆黑的眼中满是兴奋和骄傲,我知道他是为我高兴。
“表哥,你还记得当日说过要和我成为邻居吗?”
“啊?”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没想到陛下还记得啊,那不过是儿时的戏言,臣不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我一直当真呢。”我靠近他,将他拉到榻边,“我已经和舅舅说过,把你留在宫里下棋,今夜你就留下来吧。”
他似乎不懂,我说的留下来是什么意思,直到我将他推到榻上,他才不安地坐起来,惊慌道:“陛下!你什么意思?”
我将他压到榻上,双手撑在他耳边,左腿屈起支在他双腿之间,俯身说:“你不是说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我轻轻地说着,无辜地看着他,气音喷在他耳边,用我最诱人的笑容勾引他。他呆呆地看着我,抓着我手臂的手松开,却没有滑下,无力地勾着我的手臂,像是欲拒还迎。
我轻而易举地解开他的衣裳,俯下身吻他的脸颊,似吻似说道:“表哥不想进宫我也不会逼你,只要你随叫随到,让我开心就好……”
吻他的眼睛时,唇下有一点湿润。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神情,眼中的光彩全都熄灭了,大而亮的瞳仁里是一片死寂的黑。他的眼角滑过一滴眼泪,嘴里呢喃着,又像是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难道不是你先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吗?”
他只是闭上眼,不再理会我。
回忆里的眼和眼前这个人重合着,我没来由的心烦气躁:“你要滚就滚吧!”
袁可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他沉默了片刻,失落地站起来:“陛下要保重身体。”
我闭目养神,并不看他。
耳边只能听见他的脚步声,极轻极慢,还有回头时胄甲摩擦的声音。
他还未走远,我便对沈鹤说:“这水榭,拆了吧。”
他有何反应我已不想去听,留不住的人也不必去留。
第11章
前几日下了一场秋雨,天气愈发的寒冷,即使缩在暖阁里也抵御不了从五脏泛到四肢的寒冷——我的寒症又犯了。以往这个时候,我就会叫来袁可,缩进他怀里,任他四肢僵硬耳根微红地抱着我,他常年习武,身体像火炉一样。
我披着狐裘发呆,新进来的宫人战战兢兢清理地毯上的狼藉,先前的那一批宫人已经被我骂走。
“陛下不必动怒,永定王新进贡一批雪狐裘,皮毛厚实,色泽光亮,定能为陛下祛寒。”秦浅怀里端着新的狐裘走进来,在门口脱去身上的大麾,待到身体暖和些才走到我身边,弯腰给我披上。
相似小说推荐
-
病骨 完结+番外 (疏桐七弦) 2020-06-09完结1056 3818 真腹黑vs假纨绔十二岁那年,太子初见楚世子。小世子对谁都冷若冰山,唯独在见到他的时...
-
不贰臣 完结+番外 (桥松) 豆腐VIP2019-03-30完结评论464 收藏886越执心悦许伯容十三载。不长,可他此生也不过活了二十八个年头。他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