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笙拉着周子融不断躲闪:“哪来的这么些人?!”
“不知道,回头查查。”
说话间,就紧接着又有两三人从混战中破出,气势汹汹地朝他们扑来。
周子融长刀一扫将正前方的一人带倒,然而这人才一倒下,从他身后便飞来一道寒光直冲东笙而去。两旁还有人掣肘,周子融只来得及拽开东笙,然后反手一刀一边格挡右侧人的短刀,一边弹开正面而来的寒光。
那飞来的银针紧擦着周子融的小臂而去,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紧接着传来数声闷哼,只见左右两人不知被什么给击穿了脑袋。
——弄月从窗户上跳下来,甲子紧随其后。
弄月一看他们的狼狈样,连忙冲上前:“没事吧。”
东笙一把拽过周子融右手查看伤势,只见那道血痕周围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一片青黑。
【作者有话说:前两天在给一个剧本收尾,现在彻底弄完了,这个月实在是对不住大家。】
第189章 解毒
那根针上有毒!
东笙二话不说一把撕下自己的一截袖子捆在周子融的小臂上端,试图阻止毒血的蔓延,他狠狠地打了个死结,周子融几乎都能感觉到他的手在抖。
他轻轻把手按在东笙的手背上包住,企图安慰:“没事……”
甲子已经去帮忙了,弄月一过来就看见周子融发青的小臂,那青紫的皮肤上暗红的血脉都凸显出来,显得无比狰狞,弄月不禁倒吸了口冷气:“这怎么都……”
东笙又气又怕,浑身都在冒冷汗,后背凉得几乎没有知觉,直想骂人可一看见周子融那巴巴的眼神又说不出口来,脑子像是八匹马拉着的车轱辘疯狂地转着:“这到底什么毒……赤云人呢?!”
周子融:“阁老和江淮空他们在那边呢。”
东笙眼神穿过面前的混战望了一眼,现在他们行动不便,又总不能让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自己过来,东笙急着冲弄月道:“赶紧去帮甲子,速战速决!”
说完又回头朝周子融嚷了句:“别乱动!老实呆着!”
弄月和甲子一来,情况便急转直下,原本气势汹汹的番阳影卫渐渐成了强弩之末,被打得七零八落。周子融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白,无力地冲东笙扯起嘴角笑了笑,反而显得更加憔悴。
东笙心里拧巴地疼,看着周子融那条越发青黑的胳膊有些不知所措,都不知从何下手,想帮他看看又怕碰着疼,纠结了半天才跟捧皂角泡似的把那条胳膊轻缓地抬了起来,另一只手几乎是如履薄冰地在肿起的伤口周围轻轻按了按。
东笙紧张地问他:“疼不疼?”
周子融皱着眉点了点头:“疼。”
其实他一点也不疼,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东笙放心一些——因为不疼才是最可怕的,不疼说明筋脉已经被毒废了,他现在就已经不疼了,整条胳膊一点感觉都没有。
周子融心里也差不多有了数,就算他能解得了这毒能保住性命,这条胳膊在他日积月累的作死之下,也终于该寿终正寝了。
很快,闻风赶来的江淮岚带人解决完望海楼周围蹲守的影卫,上楼接应了往生,然后再一齐顺着备用的木梯上顶楼救驾。
等他们冲上顶楼的时候番阳影卫已经溃散得差不多了,局面很快被彻底控制住,最后一个苟延残喘的番阳影卫在大喊了一声“天佑番阳”之后正准备咬舌自尽,被站在旁边的甲子一剑柄砸晕了。
东笙阴沉着脸命令道:“带下去好好审,事情弄清楚之前,这人必须得给朕活着。”
说罢他又看向江淮岚,捋了捋自己的情绪,尽量镇定地道:“江姑娘辛苦了,过来帮北昭王看看。”
江淮岚一眼撇见周子融那条青紫的胳膊,眉头一皱,利落地挽起青衣长袖,冷着脸快步朝他们走来,二话不说一把抓起周子融的手腕掐了掐脉。
东笙:“你就不能轻……”
江淮岚不等他说完,看着那肿起的骇人伤口额角也不觉渗出了层薄薄的冷汗,道:“是番阳的浮生散,能致死的东西,我现在没有解药,等我……”
“不用等,”赤云在那年轻人的搀扶下缓缓走来,江淮空也跟在后面,“解药,老身有。”
“当年我们一群老东西成立影卫的时候,这浮生散还是老身找人配出来。”
东笙大惊:“你当真有……”
赤云嘿嘿怪笑了几声:“可不是嘛,老身说过,让老身留在这,陛下不会后悔的,这毒拿布扎起来也没用,是能顺着骨走的,再要不了半盏茶的功夫……”
东笙连忙道:“那就请阁老为北昭王解毒。”
周子融悄悄在他身后按了按他的背,示意他先不要着急,不然被人牵着鼻子走。
赤云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老身当然不会见死不救……毕竟老身与陛下眼下尚算盟友,日后也还望陛下念着今日之情,信守诺言,多多照顾啊。”
东笙关心则乱,让赤云一眼就瞧出了软肋,担心东笙日后卸磨杀驴,才有意这么“提点提点”——他给周子融的药,可以是解药,也可以是别的。
可眼下已无暇他顾,东笙急得脑子里嗡嗡直响,毫不犹豫地道:“一言为定。”
周子融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沉了沉。
赤云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瓶子,把瓶塞子一把,一手掐着周子融的手肘关节,一手将瓶子里的姜黄色粉末撒在伤口上,撒了一半后将另一半递给周子融。
赤云:“这一半你咽下去。”
周子融拿起药瓶子,一仰脖子尽数倒进了嘴里。
随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药粉被咽了下去,周子融被呛得直咳嗽,东笙一边帮他拍着背一边问:“都咽下去了没?”
周子融躬着背艰难地点了点头,东笙这才松下口气。
赤云缓缓放下了他的胳膊,瘪了瘪嘴,依然用那沙哑得跟块烂麻布的嗓音道:“王爷这胳膊,有旧伤吧?”
周子融缓了口气,抬眼看了看他,点了下头:“的确如此。”
赤云:“王爷的右臂本就筋脉受损,怕是重物都提不了吧?如今毒虽解了,但毕竟已入体伤身……这胳膊,怕是用不了了。”
赤云此话倒不是出于关心,只是怕毒解了之后东笙发现他家王爷右手废了,以为是没把毒解干净来找自己算账。
而周子融早有预感,听见赤云这么说也不甚惊讶,倒是东笙耐不住了,一向形状好看的眼睛瞪得溜圆:“你此话何意?!”
赤云瘪了瘪嘴,没再说话。
东笙怔愣地站在原地。
周子融窸窸窣窣地放下了袖子,遮住那条依旧瘆人的胳膊,在东笙身后低声道:“日后再想办法就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东笙回头看了看他,眼里尽是穷凶极恶的血丝。
江淮空也道:“王爷此话在理,还请陛下尽快移驾。”
“请陛下移驾!”
东笙沉默良久,才压着嗓子道:“摆驾统帅部。”
上车前,往生特地在所有人都就绪之后,悄咪咪地拉着周子融让他进东笙的车架,还拍着其肩膀故弄玄虚地挤眉弄眼道:“把你的马给我,你进去哄哄,低调点。”
周子融愣了愣,从往生那复杂的眉毛及眼神变化中读出了一条信息——别装了,我都懂。
于是在往生疯狂的眼神暗示中,周子融哭笑不得地把手里的缰绳递给往生,掀开门帘矮身钻进了东笙的车架。
不远处的江淮岚回头看了一眼,却没说什么,又默默地把头转了回来。
车内东笙正如老僧入定一般在里面打坐,听见周子融进来也没反应。
周子融一看他那副“我才不想理你”的模样,顿时心下了然——看来是真生气了,等着他来哄呢。
“陛下?”周子融盘腿坐在东笙面前,试探着唤道。
东笙仍旧一动不动。
“东笙?”
“玄正?”
“阿笙~~~”
东笙被他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你唤魂儿呢?!”
车架的隔音并不是很好,车外的往生面无表情地拽着马缰绳,淡定地抬手挥退了车架旁边另外几个满脸僵硬的亲卫。
往生若无其事地继续目视前方,忽略飘进耳朵里的各种能腻死人的话。
小场面小场面。
车内周子融正满脸讨好地冲东笙直扎巴眼,屁股不动声色地朝东笙那边挪了挪,企图在悄无声息之中拉近距离:“怎么?臣哪里让陛下不开心了?”
东笙皮笑肉不笑地道:“哪有,你好,你好得很。”
他心里气得发慌,却又心疼得不行,所以也没法儿发泄,就像个闷在铁皮桶里的炮仗,只能自己把自己炸得噼里啪啦响。
说完这句他还刻意忍了会,终于还是耐不住了,看着周子融被袖子遮住的右臂,眼眶子一下又红了起来,声音也软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办……”
周子融一看他那呼之欲出的眼泪,顿时意识到自己是真把人吓着了,也不逗人家了,连忙凑上去用另一条尚且安好的左胳膊抱了抱人:“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仗一打完我就什么事都不干,天天养着这条胳膊,门也不出,吃饭也让人帮我端着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