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衣服拉好!”
温庭云目不斜视,冷不丁说了一句,易子听见赶忙把衣服拉上,但是依旧靠在秦筝肩头。
“你没长骨头还是没吃饭?”
温庭云坐得笔直,斜了易子一眼,纸片男有点懵,一时没琢磨过来是自己惹了九爷不痛快,他直起腰杆没再扒着秦筝,可是手却亲昵的挽着人的胳膊。
“啪”地一声,温庭云把茶杯重重地放下,转过头阴沉着脸,眯眼道,“哥哥热么?”
“……”秦筝拉了拉衣襟,“有点热。”
温庭云头一偏,露出颇为阴森的笑意,对着易子说,“没听见公子说热么?你贴这么紧做什么?把人热出个好歹你担得起么?”
“……”秦筝叹了口气,余光瞥见易子委屈可怜的模样,若是换成个姑娘,当真是惹人怜爱。
可是温庭云凶巴巴的嘴脸,秦筝理解成了醋意滔天,而身边楚楚可怜的纸片男,反倒像个红杏出墙被夫君抓个正着的小娘子,躲在姘头身后嘤咛凄楚。
姘头秦筝有点倒胃口。
这人跟易子不会是来真的吧?那可得花点功夫好好劝了。
首先得让温庭云明白逢场作戏跟谁都一样,今天是你,明天就是我,反正换谁都赔上一张百看不厌的笑脸,犯不上动真心。
而且逢场作戏不是他自己说的吗,怎么人放面前还动气了呢。
看来俩人是真的有点什么。
秦筝心一横,抬手搂住易子的肩往自己这边靠,忍着恶心故意别了下小倌的发丝,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没事,夜来风凉,有人暖着心里舒坦。”
易子登时顺杆爬,本来秦筝就长得俊,小倌得人青眼喜不自胜,没羞没臊地扭了起来,不敢说话可藏不住他一脸的娇羞得意。
温庭云瞪着易子,后牙都快咬碎了,眼底蕴着杀气恨不得立时将人生吃活剥大卸八块。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感谢资瓷!下一更14号~
二月份会比较忙,过几天可能要去医院做个检查,月底又是家里老人的寿宴,最低保证是隔日更,如果时间匀的过来就会日更,谢谢追文的小可爱们!
第36章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很后悔,十分十分后悔,后悔自己答应秦筝所求, 给他叫了个这么会来事儿的小倌作陪。
原本想着哥哥要什么他但凡能做到都会给他, 这人受了这么大委屈,好不容易才找到, 他要用尽全力去对他好。
就像曾经秦筝待自己一样。
温柔起来轻声细语的哄他睡觉,冷酷起来一人一剑为他杀出一条染血生路, 倔强起来一个人躲在柴房里缝伤口疼得直喘粗气不敢让他知道, 幼稚起来骗他穿女装背着上街跟卖糖葫芦的大爷炫耀自己有个漂亮小妹, 贤惠的时候能做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笨拙的时候俩人沐浴他能一个人摔在木桶里呛得半死不活。
在亲眼见着爹妈身亡,沉仙谷陨落在他乡后, 一夜成了丧家犬的苏子卿是捧着秦筝这点善意才熬过来的,是端着满腔再见面的心熬过来的。
尤其回到忘忧谷,在苏耽的折磨下苟且偷生努力活下来这些年,他更是明白,恐怕这世上秦筝是最后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了。
其他人都死了, 什么都没给他剩下, 唯有秦筝一人, 活在他遥不可及的正道中间, 往后再看一眼都成了奢望。
他记忆里的秦筝哥哥, 有着一颗赤忱无比单纯善良的心,是个路见不平的实在人, 也是个千金一诺的真君子。
温庭云实在不明白,就算物是人非,天道无常,老天怎么会舍得让这么好的人遭受无妄之灾,让他只能在万人唾骂里苟且偷生。
他又怎么可能放任这个在心底一直仰望又渴望着的故人,从悬崖跌落至尘埃,在构陷污蔑里了此残生。
从前碍于身份,碍于正邪两道互不相交,他不想也不敢毁了秦筝的好名声,才一直忍着这么多年压抑的渴望不去找他。即便得了机会能见到一面,也只敢藏在角落偷偷看那人一眼,看见他在人群里潇洒俊逸的背影温庭云都能乐上半年。
现如今这个人被他找到了,是一定要牢牢的守在身边的。不会再让恶人恶语伤害他,至于秦筝自暴自弃甘愿溺死在口水里的行为,温庭云原本并不想强迫他,现下看来,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演给世人看的颓丧,在他温庭云这里,不可以。他知道这人有一颗怎样的心,要捂好了,捂热了,哪怕是为着自己一点私念。
“一会儿说热,一会儿说冷。哥哥到底是热还是冷?”温庭云磨着小虎牙,眼底闪着凶光,说,“热了把虎裘脱下来我给你拿着,要是冷你穿我的就是,外面的东西不要随便碰,你身子不好,小心得病!”
阴阳怪气的谁听不出来是在发脾气,秦筝以为他见不得自己跟易子靠那么近,才忙着护食,只能继续激将,便道,“方才是心口冷,现在是身子热,不是正好?”
“……”温庭云被噎得说不出话,阴郁的目光在两个人脸上扫过来扫过去。
两个人各怀心思,虽然琢磨的东西差了十万八千里,没有半点默契,但各自琢磨地都极其认真,尤其是秦筝,一直在纠结要用什么语气和方法可以让温庭云明白,流连勾栏瓦舍沉迷男色是要不得的。
易子难得见到九爷,更难得见九爷带了个他很敬重的贵客,而且自己还得了贵客青眼,此时不献媚更待何时,他便大着胆子将双手摸上了旁边人的大腿,秦筝原本打算硬着头皮受着,看这些小倌究竟如何卖弄风情。
易子一门心思只想通过旁人讨好九爷,换作平时本来矜持端庄的魁首,现下抖了抖身上的包袱,手越来越不老实。
这可着实让人坐不住了,秦筝像被人扎了一针般神色慌张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忙不迭地伸手去拉温庭云的袖子,直接晃得他手里的茶水洒湿了半张桌子。
易子有些诧异他反应怎么这么剧烈,忙掏手帕去擦洒出来的茶水,“……对不住公子,吓到你了?”
可不是吓到了?手往哪摸呢这是。
秦筝咽了咽口水,脸却憋得通红,道,“无妨无妨,我……我那个……”
“有隐疾,不能摸。”
“噗——”温庭云看他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揪着自己衣角不撒手。
他眼神从凶狠变幻成玩味,最后竟生出几分宠溺意味,盯着秦筝有些微红的耳根,心道: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就破功了,演技忒差……
他摆摆手道,“春娘你带易子下去吧,小莲去把那玩意儿提过来问话。”
“谨遵九爷令。”
众人福了福,退下了。
这场破戏演的漏洞百出,温庭云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嘴巴说着放松,身上崩得跟石头一样硬,哪里是要寻欢作乐,完全是找罪受的。就是不明白他在琢磨什么非要演这么一出。
也不知道这油滑腔调都哪学的,嘴不老实可身体十分诚恳,这就是个十足纯情小处子的反应,饶是温庭云小他几岁,头一次见识这些卖弄风情的男人女人的时候,他虽然也会不好意思但还不至于被人碰一下就跳起来。
这样矜持又努力想演个油腻寻欢客的秦筝,窘迫起来实在可爱。
方才被易子气出来的满腔怒火,化在了被他紧紧揪着的衣角上,温庭云盯着他修长好看的手指,虎口处还能淡淡看到些老茧,那些顽固延伸在皮肤上的茧子,是日以继夜的刻苦用功换来的,温庭云甚至都能想象得到,那把赫赫有名的断鸿剑便是在秦筝年少到盛年的汗水浸盈下才有了如此盛名。
这样一双手竟然再也提不起剑了,这些老茧不知道还会留在手上多久,叫人每次看见,回想起他曾是个天下无双的剑客。
温庭云盯着他的手看了一阵子,抿了抿唇,神情自若地牵过来握在了自己手里。
被易子触碰过后,秦筝宛若惊弓之鸟,身体接触让他反应颇大,两个大男人挨这么近还牵手让他有了不好的联想,他尝试着轻轻把手抽出来,温庭云反而更用力的握住。
“……”
温庭云微微低下头想对上秦筝的眼睛,说:“你明明就不喜欢这种地方,为什么要演给我看?”
没想到被一眼看穿,还问得如此直白,秦筝有些语塞。
“因为……那个……”
“既然不喜欢那个人,为什么还叫我让他过来?”
秦筝盯着温庭云胳膊上被自己捏皱了的衣褶,道,“你别嫌我唠叨,年纪大了就是有嘴碎的毛病,我有话想问问你。”
小魔头瞬间变得乖巧安静,盯着秦筝甜丝丝地笑着道,“多少年没人唠叨过我了,你说,我不嫌!”
“子卿是不是……”
秦筝难为情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加快语速道,“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倌子卿啊虽然我也不赞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觉得情爱由心是件幸事可是你年纪轻轻沉迷勾栏小倌会误了终身大事的你看他并非只对你一人用心对谁都是那百般讨好的样子哪里有真心呢你可千万不要情深错付耽误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