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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难觅 (良好睡眠)


  林鹤鸣斜眼瞥他,只道他不会喜欢人家吧,于是隐去顾荷将脸靠在他肩上那部分,下意识地用手拍去残留在肩上的蜜粉,说:“她说吴语,我是听不懂的。”
  钟蜀珩套不出话来,彻底对他失望了,简直想要揪着他的领子问“那你告诉我,你能明白什么!”当然,他没有这样的胆量,林鹤鸣当街枪毙杀手的事足以让他生出一点点敬畏之心。是故他只是给林鹤鸣满上一杯酒,说:“等你去大学里教书了,多跟语言学的教授们请教请教。”
  林鹤鸣被气得闭眼,懒怠和他争论:“哈儿,语言学教授不是钻研吴语的。”
  “我不管,你连法语都学会了,还怕学不会吴语吗?”钟蜀珩蛮不讲理。
  林鹤鸣鲜少喝酒,今日开了戒,起先喝了七八杯,啤的白的洋的混着来;后来又跳了舞,一活动起来出汗发热,人就开始困了。也不管钟蜀珩非要他学会吴语做什么,环抱着双臂就躺在沙发上做出准备睡觉的样子。
  钟蜀珩见状,趴在他肩膀上,问:“要不我先叫人送你回去?”
  “行啊。”林鹤鸣昏昏欲睡:“叫小昭哥。”
  钟蜀珩环顾四周,灯红酒绿里人群黑压压的一片,全然瞧不见严昭的影子。大堂经理一直挂着他们这一片,见他招手,也许是需要帮忙,就放下手里的事走了过去。
  “见到严昭了吗?”钟蜀珩问。在林鹤鸣未归国前,严昭常陪同林家人来此应酬,这大堂经理与他是相识的,问他应当会有消息。
  经理是个中年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穿着规矩的西服,举手投足间有几分沪上老克勒的味道。听他问话,不卑不亢地躬身侧着脸回他:“先前周长官把他叫去了。”
  钟蜀珩心想,都是林家的人,便说:“你去把他俩叫来,就说是送他家少爷回去。”
  林鹤鸣隐隐约约听见“周长官”这三个字,自觉脑子清醒几分,没有立刻睡过去,只合上眼等他们来送自己。他现在手脚发软,几乎站不起身。
  经理去二楼包厢一看,屋里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人,连忙下楼去回话,说:“钟少爷,楼上没人。”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进林鹤鸣耳朵里。
  他气息一窒,立刻醒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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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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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楼。
  周世襄腿长步大,走得很快,等严昭进门时,他已经一手拿着烟,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像一只慵懒优雅的远东豹,欣赏猎物步履匆匆自投罗网而来。
  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奇怪。他记得清楚,自己是十七岁前跟的林督理,到今年为止整13年。他是有本事的人,所以被人抬举,林督理要为儿子造一把趁手的枪,所以将严昭送到他麾下雕琢打磨。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周世襄恐惧一切形式的父子关系,是故严昭见到他时,不必叫他师傅,只需敬礼以示尊重。
  严昭的服从性是与生俱来的,这让他在拜师学艺的过程中,与周世襄建立起相当愉快而亲密的关系。不过他并不得意忘形,反而时刻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在大多数时候,他需要扮演的角色是周世襄手里的一把枪,并不需要具有人的特质。
  他对自己的身份泰然自若,如此一来,双方都相当满意。
  在周世襄眼里,严昭是一名可爱的青年,而严昭也肯给他几分薄面,对他几乎言听计从——至少在床上是这样的。
  严昭进门时,心里还很紧张,但脸上已没有初见的拘谨,周世襄抬眼对他一笑,他会意,顺手将房门反锁起来。故作镇定地走到周世襄身前的椅子上坐下,身体不经意的靠去,而两臂则放松下来,两掌交合着放在腿上。
  周世襄从床上缓缓起身,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躯一分为二,他的半身隐没在黑暗里,另一半轮廓被光影清晰映照出来。他解开腰带,漫不经心地望向严昭,忽然一笑。
  严昭认为自己在他面前,十分具有小动物的特征,容易受他吸引。每每见到周世襄,总不由自主地要去看清他的一举一动,看他的面孔、轮廓。周世襄一声浅笑,提步走到他身前,用双手撑着椅子,将他箍在自己双臂之间,颔首与他目光相接,用极慵懒温和的声音蛊惑对方:“速战速决。”还有一句“否则你少爷要哭着找奶哥哥了”没说出口。
  显然他也认为,此情此景提到旁人会煞风景。
  严昭盯着他看到一定的程度,最后抬起手来,扯过他的衣领让他到与自己快要贴上的程度,没好气的说:“难不成还要我先动手吗?”
  温热的鼻息喷在周世襄脸上,他用手握住严昭的手,使他先放开自己,然后一笑,向后退了一步,弯腰将严昭拦腰抱起,转身扔到床上。
  严昭被他抱得放空了自己,满脑子还是从前,满心认为今天这“仪式”的开场有些欠缺,但却说不出缺在何处。
  周世襄跟去坐在床边,先慢条斯理解开自己的制服,只剩一件衬衫时,再伸出手去为对方宽衣解带。年轻的身体逐渐暴露在空气里,白皙而结实,若有似无的散着青涩与香气。周世襄想想自己,总觉得年龄是最藏不住的东西,即便脸上看不出,但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终归和年轻人留有差别。
  许是嫉妒心作祟,他忽然埋头在严昭下巴上啃了一口,严昭疼得皱眉,却伸手按住他的后脑,不许他起身。
  他反手在严昭腰上一捏,严昭就松了手。一双眼气得发红,泪眼汪汪的别过头去,似乎被伤了心。
  周世襄并不觉得被败了兴致,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笑说:“你有点像猫。”而后伸出手,在他脸颊上摸了一把,“闷得可爱。”
  严昭被他压制着不能起身,若换做平时,他当即就会从床上弹起来,破口大骂一通,然而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在他只能愤愤然想,“你他妈就是个乌龟王八蛋!”
  周世襄似乎具有看透人心的本领,将头与手上移,十分虔诚地捧着他的脸,与之对视,下身却用力一顶:“我允许你腹诽我吗?”
  严昭吃痛,蹙着眉做了两个深呼吸,应声说:“不许。”
  周世襄脱掉衣裤跪在床上,严昭被他搂在身前,像一只大号的树袋熊,两人在楼下若有似无的歌声中贪欢半晌。严昭认为周世襄正值盛年,能把自己干到求饶是一件相当正常的事。但他也有自己的心思,求饶是一回事,积极配合又是一回事。虽不能翻身做主,但他也绝不愿意在这样灵肉合一的大事上认输服软。
  周世襄捏着他结实的腰身,有些心猿意马的问:“你想要什么?”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想问的是“你们这个年纪的青年人,想要什么。”不过他知道自己问不出答案,也就不多此一嘴了。
  严昭正是有兴致的时候,面色潮红地答:“我只想要你。”他的答案并不能代表旁人,而只代表他的心意。
  周世襄并不鼓励他这样的想法,暗自想,当我没问。
  严昭见他不说话,打破规矩呻-吟出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但周世襄全然不上钩,仍然沉默着不说话。严昭像被抽干心力,忽然就不想要做那把枪了——他想做一个人,能够让他在意自己喜怒哀乐的人。
  事毕之后,两人在浴缸里简单清理了身体,复躺回床上。灯光昏暗,周世襄倚在床头,擦燃火柴,接着吞云吐雾。严昭在黑暗里蜷紧了身子,直骂自己记吃不记打,下贱!周世襄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抽了几口,就将雪茄送到他嘴边,叮嘱说:“别过肺。”
  严昭并不理会,翻身背对着他,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周世襄放下雪茄,用手轻拍他的肩膀,安抚说:“现在允许你腹诽我。”
  严昭被他这臭屁的自觉感动地在被窝里热泪盈眶起来,并带着点哭腔回他一句:“真不要脸。”
  周世襄一手放进被子里往下摸,最后停在他的大腿上停下,心头一痒,用力一捏,被子里一阵动静,拉开电灯一看,原来是严昭将整个身体埋进了被子里。
  两人安静到直至周世襄的雪茄抽完,门外才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世襄轻轻掀开被子穿上衣裤,脚步声在房门前停下,接着传来两声敲门声,:“请问周长官在吗?”
  严昭从被窝里翻身,恍惚听见有人说话,梦呓似地嘟囔,周世襄动作轻柔地安抚他,像在照顾婴儿,等他呼吸平稳下来,才开口应声:“什么事?”
  “小林先生喝醉了,在找小严爷。”
  周世襄垂眸看了看严昭,面无表情的说:“他有别的事,我去吧。”语毕关了灯,从门缝挤出去,面无表情地对那经理嘱咐:“明晚再来打扫卫生。”
  “是。”经理并不多问,就跟在他身后,一路给他说着楼下林鹤鸣的情况,烂醉如泥,身体不适云云。
  周世襄听完只一味的点头致意,并未遂他的心意冲到楼下。他先是回到自己原本的包厢,桌上的一应菜品和水果仍然纹丝不动,他挥手示意经理先行下去回话,然后整个人往沙发上一倒,就陷了进去。
  他这位置选的正好,不用刻意的看,只需侧着脸望向楼下,就能清楚看到林鹤鸣位置上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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