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朝一时噎住,自己那点小心眼的话可是说不出口,季禹递出帕子他也没接只把脸往前凑了凑,又看着季禹抬了抬眼,再明显不过。
季禹微怔,两人从未在人前这般亲密过,见凌朝满眼期待深深吸了口气拿着帕子替凌朝拭去额头上的汗,擦汗本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可季禹的指尖却轻轻颤抖着仿佛在精雕细刻般无比认真,擦好后,季禹又将帕子卷起收了起来。
凌朝心思细敏当即发现季禹有些不对,可一时又瞧不出哪里不对来,见季禹的目光落到一旁的小摊上也跟着看过去,小摊上卖的东西倒是无甚奇特,不过些香囊挂坠,倒是前面挤着几对男男女女,明眼人一瞧便知道都是有情人。
凌朝凑到小摊前,挑看起来,这些香囊上的绣的不是鸳鸯戏水就是柳叶合心,总之都是有情有意的好意头。
摊主见他们二人衣着不凡,介绍起来也更卖力,瞅着凌朝手里的那枚香囊笑道:“公子好眼光,这柳叶合心是两心相悦的好意头,公子买一个回去送给家里的娘子,若无娘子的也可以讨个好彩头,日后必能娶个贤妻恩恩爱爱举案齐眉。”
凌朝抬眼去看季禹时正见他嘴角的笑意僵在脸上,神情也有些不自然,提手里的香囊要掉不掉的挂在指尖,最终又放了回去。
凌朝拿着香囊闻了闻一股低廉的香料味,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东西,若是平时这样的东西自然看都不会看,可这会却也挑剔不得,他捡了两枚香囊冲着摊主晃了晃问道:“就要这个两心相悦了。”
季禹的眼神在香囊上瞟过,又垂着头跟着凌朝往外走,“这东西着实算不得好,你若喜欢不如让宫里的针房绣一个倒更方便些。”
“宫里绣的哪有这样的好意头。”
凌朝突然转身停住,季禹险些撞在他身上,抬手摸了摸鼻尖点点头说道:“意头确实不错。”
凌朝无奈的叹了口气,低身将香囊挂在季禹腰间与那枚玉佩贴在一起,又将自己的那枚也挂上,同样的玉佩和香囊怎么看都是相得益彰的。
季禹抿了抿唇,指腹在柳叶上摩挲着还未来的及说什么就见凌朝俯身贴耳过来,低声说道:“古人有折柳寄情之说,我即送了你柳叶合心,表哥也得用情来还才行。”
一声表哥叫的季禹身子软了半截,凌朝用不正经的语气说着这些扰人心神的话,偏还一副懵不自知的样子扰的季禹心里那点低迷都消失了。
季禹勉强点了点头,故作镇定道:“殿下要臣如何还?难不成要臣亲自绣一个香囊送给殿下么?”
凌朝抓着他的手握在手心里看了看,软着声音却无比认真的说道:“你是我顶顶重要的人,伤了一分一毫我都要心疼的,这世间除了你以外也再不会有人能同我心心相悦,举案齐眉,你且放心我已经让淑妃向父皇提及出宫开府的事了,所以那些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此时的季禹只觉得无地自容,满脸羞臊,自己心里的那点情绪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却全然落在对方眼中,甚至对方早早的为着安他的心默默做了这样许多,他还有什么好扭捏的。
再抬眼时,已是眼梢微红,他弯着眉眼冲着凌朝笑开,星光银月跌落在他眼里。
季禹喉间缓动,温柔且虔诚。
“矢志不渝。”
作者有话要说: 殿下:表哥是个好称呼。
柿子:殿下莫要这样叫,怪难为情的。
作者撑头思索:什么时候叫表哥才最难为情呢?
第32章
“表哥。”
“兄长。”
两人正当温情时,被两个孩子正正打断,看着凌朝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季禹轻笑一声伸手拉过季璃又从怀里取出块帕子来给她擦了擦脸。
“才一会的功夫就逛完了?”
凌朝见他如此,也不便再说什么,抬头看了看天色只怕已经误了回宫的时辰。
他微微皱眉,正想着要如何同淑妃解释就见季禹站在他身侧,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
脸上带着笑意说道:“这个时辰恐怕赶回去宫门也下钥了,不如你们今夜就留在世子府将就一宿吧。”
凌朝微微皱眉,他倒还好说,只是凌浚......
“我就猜到这两个出来必定乐不思蜀,便早就让府里的人拿着我的腰牌进宫同淑妃娘娘告假了。”季禹说完,想了想又看着凌浚问道:“只是我府里可比不得宫里,五殿下可愿将就将就?”
凌浚的视线一直在季禹的腰间打转,这会听了他的话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强压着心中的疑问同季禹他们一道回了世子府。
一路上他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凌朝和季禹的香囊一模一样,偏他和季璃什么都没有,心里说说不出什么感觉,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越想越不能平静,趁着季禹他们未在意时,悄悄的贴近季璃打量起来。
见季璃身上也没有香囊,吸了吸鼻子小声问道:“表姐,咱们出来玩表哥可私下里送过你东西?”
季璃玩了一小天,窝在马车上正有些困倦,听了凌浚的话想都没想,拎着帕子挡在脸前打个哈欠摇了摇头,嘟嚷道:“这一小天咱们不都在一处么,再说外头那些小摊上的东西有什么好的。”
凌浚愣了愣,觉得季璃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收敛心神也不再说话。
到了世子府后,季禹吩咐下人备出两间房来将凌朝、凌浚安排在同一个院里,又叫人赶紧伺候季璃梳洗安寝。
府里的丫头小厮们都赶紧的忙了起来,拥着季璃和两位殿下到了各自的住处,凌浚收拾妥当后见凌朝待在自己屋子里尚未离开,禁不住趿着鞋又下了床。
凌朝挑眉问道:“怎么睡不着么?”
凌浚点了点头一副有心事的样子,眼神又不自觉的往凌朝的香囊上飘,半晌后,才又问道:“三哥,这个香囊我看表哥那也有一个。”
凌朝被他问住,愣了一会,才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凌浚被他这样反问,反倒先是不好意思起来,关系都有远近亲疏他自己都知晓的道理,就像当初凌朝不得人待见的时候自己虽未欺辱过他,但却也没有亲近于他,反而是世子表哥处处帮衬着他,如此明显的事何必再来问这一遭,但就是总忍不住。
低着头赶紧道:“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和表哥都有,有些羡慕罢了。”
凌朝神情一松笑了起来,果然凌浚就是个孩子心性。
见他抱怨,便笑道:“这不过是外面寻常的东西,你就是带回去了淑妃娘娘也不会让你整日戴在身上,你若真喜欢这东西回头我找京城里最好的绣房给你绣个更好的,里面再放些你喜欢的香料就是了。”
凌浚瞪大眼睛看着凌朝,他知道凌朝性子好却没想到他也竟能这般在意自己的想法,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起来,方才心里胡乱猜忌,总觉得自己是不受他待见的那个,这会听到凌朝的话,心里也跟着舒畅起来。
“那三哥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说完,凌浚自己也有些赧然,趿着鞋又踏踏踏的跑到床上,提着被子将头都蒙的严严实实的。
凌朝莞尔,起身替凌浚吹了灯后才离开。
凌朝正想回自己房间的,忽然瞥见廊檐上有道暗影时停驻了脚步,冲着那道影子伸出手,一张字条就落在他的掌心中。
凌朝看完字条上的内容后皱着眉,脸色阴沉下来,脚下方向一变直奔着季禹的住处。
季禹刚刚睡下,见外面有响动起身问了两句,听到是凌朝过来后披了件外袍起身吩咐将人迎进来。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季禹嘴上抱怨着,手上又紧着倒了杯茶递到凌朝面前,关切问道:“可是五殿下那有什么事?”
凌朝摇了摇头,将手里的字条递到他面前,沉声道:“刚才我收到消息说孙昭死了。”
听到这句话,季禹的脸也冷了下来,十分意外道:“怎么会这样?”
“大将军自己做的,”凌朝说:“许是知道了什么消息,如今人打死了倒也死无对证了。”
季禹紧了紧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看着凌朝,说道:“这可不成,孙昭若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凌煜!再说大将军若是发现这事最多是将孙昭打发出去躲一躲便是了,怎么会直接将人弄死了?”
岂止是季禹想不明白,凌朝也是想不通透,他一早就留心过孙昭的举动,大将军对这个人虽达不到无有不从,但诸多事情上也都会交给这个孙昭办,而孙昭在大将军面前自然也十分得脸。
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大将军一点不留情面的说杀就杀了?
季禹习惯性的摸向佩玉,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自己只穿了寝衣。
凌朝见状,把手递了过去反握住他,微微用力,“明日怕是此事就会传出来,到时候大将军打的什么主意就知道了,现在没什么动静也不过是为了打个错手不及。”凌朝停顿了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也得见了尸体才知道,更何况太子盼了那么久的好戏,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让它落空了?”
提到太子,季禹只觉得隐隐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