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帝那出来后依例去见了淑妃,淑妃倒还是老样子见到凌朝时如同往常般热络,即便并非真心也总会让人心里暖和。
从前的凌朝不爱对外人笑,历练之后在人前的笑意比之从前更少,不过举手投足间已然没了从前那股软弱的样子,淑妃见此还以为是在军中磨砺的缘故。
忍不住说道:“看看我的儿,去了军中几日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早知道本宫就求了陛下也将浚儿送去历练一番,也好叫他懂懂事。”
“军中苦寒,五弟自然不必吃这份苦。”
凌朝不说淑妃也不过是嘴上说说,接了他的话笑道:“倒是如此,他向来娇气不比你能吃苦,听陛下说此次回来也不能多待些时日,魏将军哪里都好就是太过严苛,整日里不苟言笑你跟着他久了,瞧瞧也没个笑模样。”
被淑妃这样一说,凌朝赧然,不自然的咧了咧嘴,“淑母妃就别为难儿臣了。”
“此次回京匆忙,未准备什么大礼给淑母妃和五弟,只挑了支钗子和两只狼毫笔,还希望淑母妃不要嫌弃。”
云安一动,将东西呈到淑妃面前,淑妃虽久居后宫但对民间的东西也并不是全然不知,眼睛只一瞥就看到钗盒上写着“轩阁”两个字就知道这钗子必然价值不匪。
纤纤玉手掀开盒子将钗子握在手中看了看,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快给本宫戴上。”
又让人取了铜镜过来细细瞧看起来,半晌之后才搁了镜子对着凌朝说道:“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心,即便是支木头做的钗子,本宫也会日日戴着。”
母子间寒暄于此,淑妃垂手交替在身前,状似无意说道:“说到这笔墨之事本宫倒想起来,前些日子太子也赏了凌浚不少,无功不受禄,这么多年虽然本宫也得皇后娘娘赏赐,但凌浚与太子说到底也终不如你们亲厚。”
淑妃向来是说七分留三分,她即不明说太子为何突然对凌浚示好,也不说明她对此事的态度,但凌朝还是听出来她话中隐藏起来的意思。
“从前太子未留意大抵也是因为五弟年幼,二哥又失了圣心,只是儿臣倒觉得太子这礼送有也太是时候了。”凌朝斟酌片刻,“淑母妃以为如何?”
两下都是多疑,凌朝不过两三句淑妃当即就机警起来,眼中透着思量说道:“本宫不懂这些谋求算计,可本宫却深知一点,谁的儿子谁疼,你和凌浚都是本宫的孩儿,本宫自然事事都要偏疼你们的。”
太子四下试探,两头不误,不过是想看一看淑妃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罢了,可他却也忽略掉了一点,凌浚眼下没有争储的心思,难保日后也没有,即便是他没有淑妃也不会坐视不理。
“这些琐事不值当淑母妃搁在心上,儿臣与五弟自然是一脉的,待淑母妃的心思都是相同的。”凌朝恭敬说道。
淑妃见他这么说,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晚膳时又叫了凌朝与凌浚一同用膳。
凌浚还是从前那副闹腾劲儿,只是在淑妃面前装着食不言,离开淑妃那处时,兄弟俩走在一起,凌浚才禁不住叹气道:“二哥刚被禁足也不常来宫里,表哥自你走后也再没进宫来找我玩,你待不得几日也又要走,到是太子这几日赏了我好些东西。”
凌朝侧头去看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凌浚年纪最小还是说他不懂世故,几个皇子之间倒是都对凌浚没有什么敌意,他又是在淑妃和父皇的呵护下长大的,倒是真让人生出几分艳羡来。
“太子喜欢你才送你东西,况且太子那都是好东西给你,你就收好。”凌朝抬手顿了下,最后拍了拍凌浚的肩,“你这几日先憋闷着,回头我寻个机会同父皇说带你出宫去找世子玩。”
听到出宫玩凌浚的反应却也没有那么激动,搓了搓手瞥见凌朝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问道:“三哥方才是不是想拍我脑袋来着?”
凌朝讷讷的收回手,负在身后看着他。
却不想凌浚竟自己把脑袋递到他面前来,凌朝哭笑不得顺从心意的在他头发上揉了把,问道:“现在开心了?”
闻言,凌浚小脸一绷,直了直身子反驳道:“兄长们都这样摸过我脑袋,就连表哥都摸过,我就发发善心让你也体会下当兄长的感觉罢了。”
说完后,他小脸一垮,眸中带着些许低落,“从前大家都当我是小孩子,如今连当我是小孩子的人都没有了。”
凌朝哽住,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自己从小就是一个人,也曾羡慕过其他皇子们成群结伴的玩闹在一处,多少能理解凌浚现下的感受。
凌浚又问:“三哥已经成年了,从大营回来后会立刻开府么?”
凌朝从怀中取出帕子,擦了擦凌浚脸上的汗,说道:“不会。”
凌浚这才小狗似的点了点头,暂且安下心来。
送凌浚回住处之后,凌朝也开始认真的琢磨起凌浚问的那句话来。
——开府离宫,或许也该着手准备了。
第28章
自昨夜开始,太子就想去见凌朝,但被诸多琐事牵绊住不得只能作罢,这会好不容易才得了点空,亲自去了朝晖殿却又被云安告知凌朝去了淑妃那请安。
太子把云安递上来的茶杯搁在桌上,发出闷重的响声,问道:“凌朝去了淑妃那里何时能回?难不成就让孤这么等着?”
云安垂手躬身,恭敬道:“太子若有急事.......待我家殿下回来奴才一定会如实禀报的。”
“狗奴才!”
太子心气不顺,可也没有在朝晖殿里发作,骂了云安,心里仔细盘算起来,按照季禹的性格,事关季璃没道理就这般云淡风轻的过去,况且这淑妃和凌朝之间到底真的这般母子情深?
本还有些等不下去,想到这些太子又沉稳起来,也不和云安绕弯子,直言道:“派人去淑妃宫里请凌朝回来,就说孤有要事找他。”
云安无法,只得派人将凌朝从淑妃宫里请回来。
凌朝正在和淑妃说正事,朝晖殿里的奴才就来三请四请的,凌朝面色不虞,淑妃却不敢再强留人。
“既然是太子召见,必然是有急事的,咱们母子之间什么时候都好说话,也不急在这一时。”淑妃劝道。
凌朝这才起身冲着淑妃躬身说道:“儿臣的事就有劳淑母妃了。”
淑妃点头应下,凌朝才随着前来请人的奴才回了朝晖殿。
见了凌朝,太子倒是少见的动了气也不正眼瞧他,无不讽刺的冷哼道:“三殿下如今倒是炙手可热,连孤都要等了。”
凌朝被讽刺了也不见恼怒,软着性子笑着回道:“不过就是去了趟淑母妃那处,哪里就值当太子用炙手可热这四个字,太子若有气直说便是,臣弟承受着就是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太子和季禹打招呼的地方多,凌朝这副态度是学了谁,他一瞧便知。
端了茶,喝了一口,怒气渐消:“世子的聪明伶俐你倒是没有学会,磨人的伎俩你倒是学的惟妙惟肖。”
这大概就是近朱者赤吧,凌朝在心里接了这么一句,面上却只是笑笑。
太子懒的同他扯闲篇,坐直了身子,试探着问道:“孤听闻安南王家的嫡小姐进京了,怎么消息却捂的这样严实?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凌朝听到这话,脸色微变,眼中闪着惊慌,随即又遮掩道:“臣弟也是刚从大营回来,并不是很清楚这其中的事情。”
见他这副反应,太子更笃定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只是瞧着凌朝的态度怕是不能轻易松口。
太子抬头看了眼窗外,目光落在对面的东殿,手指沿着杯边摩挲起来,漫不经心的说道:“世子在宫中时,就是住在这吧?”
凌朝点点头,目光也顺着瞧了过去。
“孤在这华京里要打听点什么着实不难,为何来问你,你当真不清楚?”
凌朝没有作声。
屋外被炙热的阳光笼罩着,地上都像是被烤熟了似的,远远的看着竟像是泛起烟波似的,叫人眼晕,树上的蝉也更卖力的叫着......
“世子出京去了大营,还是来同孤求的旨意,你昨日陪着世子去了凌煜府上,却闹的不欢而散。”太子把杯盖提起,又不轻不重的叩下去,“凌朝,你以为你在宫里和季禹的那点事,瞒的住旁人也能瞒的住孤么?”
叮当一声脆响,茶盖从杯子上落了下来,磕在桌子上。
凌朝长吁口气,凝住眉心看着太子,说道:“太子想问什么?”
“季璃那点事自然也瞒不住孤,孤不过想知道季禹怎么了?竟也能隐忍不动?”
凌朝收敛神色,迎合道:“并非未动,太子不是不知即便是我与世子联手也未必能抵的住大将军,太子是知道大将军的实力的,况且世子人在华京,尚未知真相,即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太子疑惑道:“你是说凌煜没有把大将军说出来?”
凌朝摇了摇头,也颇为伤神道:“并非是他没有说出大将军来,其实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道理,此事我知道便等同于世子知道,”凌朝停了停,又说道:“只是,世子只想追究是谁劫走了季璃罢了,凌煜若不说,以世子的能力必然也是查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