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交方子,一手交钱,那中年男子严肃的拿眼检查了一遍方子,竟没有觉得卫舟那些适量、些许的词很敷衍,也没对里边的姜片、大酱等陌生词汇表示异议,笑着把方子放进怀里。
而后又主动把中人钱给那写文书的男子交了,方才对郑蕴等人道:“虽说好咱们日后要买鱼须先在万家村地域的水塘选,但咱们酒楼也是有自己的鱼塘的,真要买还得等看是否需要了。”
按照契约,卫舟将知道的鱼食方子卖给这些人,他们买鱼得优先选择万家村,卫舟之所以答应卖方子,也是因着想为郑家的鱼塘找个长久合作的买家。
顿了顿,中年男子又矫矜的补充:“当然,若是这方子真有那么好,少不得咱们在其他州府的酒楼里还真需要进些活鱼去。”
卫舟默默听了后,记下了这家连锁酒楼的名字——聚福,只面上一点对古代土豪的艳羡也不肯表现出来。
等那商人和中人都走了,郑莯立刻骂道:“怪不得都说商户狡诈,才将方子拿到手里,答应的条件便不作数了。”完全忘了自己有个小小的行商梦想了。
卫舟摆摆手:“他说的也是实情么!”本地有鱼塘的人家太多了,何况他自己对自己的方子都没什么信心,那酒楼对鱼的需 求量还不一定呢。
郑莯便把一厢怨气朝卫舟散去:“卫阿兄,你为何要把方子卖给他们,那水塘里鱼年年都有,咱们自己做生意,岂不是比卖方子挣得多。”
卫舟只能摸着少年人的头顺毛,无奈道:“因为你哥我家里虽然还有鱼,却没得配料了啊!”
吃食生意消耗太大了,才做几天便用了他们自家人一个月的量。剩下的那点配料都撑不了三天,他自酿的那些酱啊酸菜什么,都是需要提前腌制的,数量根本跟不上生意的消耗好吗。
那两个商人来的也算太及时,卫舟心底估算着有了这笔现银,这两年都不用操心钱的问题了,除开吃穿用度,需要缴纳的各项税务,连那比牛还贵的宣纸也能奢侈的买个几刀了。
等再过两年,郑蕴便成丁了,名下有了分配的田地,他们便不必再忧心了。卫舟完全没发现自己很自然的把自己跟郑家绑到了一块来。
这边郑莯冥思半响,问卫舟:“卫阿兄,你没把那些大酱啊醋啊的方子一道卖了吧!”
卫舟挑眉一笑:“那必须没有!”自从发现这村里卖醋、卖豆腐的都是独家一门的生意,他便慢慢意识到自己会做的那些农副产品,在现代或许人尽皆知千度一搜都有百八十种做法,但在这古代确确实实的是秘方。
要知道他那么大方写做鱼的方子,依仗便是这些酱料,早早想好了若是日后对方找上门来说按照方子做出来的东西不对味,他便说出酱料的正宗出处,且一定要在那老板需要的时候,和善些、大方些,多卖给他们一些好了。
两个半大的少年人对视片刻,默契的摆出了一样精明的笑脸。郑蕴听着两个少年人的笑声,默默的将那句‘他们姓李’的话给咽下去了。
李是本地大姓,彭泽姓李的可比彭蠡姓崔的和姓曹的加起来还要多。他们态度和善也是因为卫舟轻易妥协要价不高罢了,须知这时候菜谱方子都握在各家私厨手中,密不外传,卫舟这价格一连卖了好些秘方,且还都是这时代还未流行的做菜方式,对方给的价格着实不算高了。
不过....便是卫舟不肯卖方子,他们也是有法子的。
卫舟且还想不到这些,安抚好失业少年郑莯,卫舟又去安抚另外一个失业少年。
阿留不敢像郑莯一般不满,只忧心这些阿爷需要的吃食从哪里来,不说万一阿爷日后只能这么躺着,便是阿爷好了他也不想再让阿爷上山了,但是他要拿什么养活爷孙两个呢!
卫舟拍拍阿留道:“你阿爷的伤口才刚刚结痂,正是长皮肉的时候,不抓会痒,抓了又怕伤口再有不好,得需人看着陪着,且你阿爷的腿还要复健,哦你不懂复健,就是做一些合理的运动让身体康复更快,我把这段时间该给的钱先给你,你暂且回家照顾你阿爷一段时日,等再过一段时日,保证有好事找你。”说着又交代了一些护理常识,平日该注意、忌口等琐事,还说了些简单初级的复健方案。
阿留被安抚好,揣着安下的半颗心回家去了。
郑莯这边拉着卫舟问个不停:“阿兄,过一段时日有什么好事?要不你先告诉我呗,我先预备着,你看上次咱们其实就没预备好.....”
再过一段时间,□□ 月份,是吃螃蟹的好时候啊。
卫舟哪里肯告诉他具体是什么事!万一这边的螃蟹不多呢?那他只能看看有没有黄鳝、泥鳅、田螺、蚌壳了,万一这些他都弄不好呢?!那他不是还得想些其他的法子,总之现在不能说。
郑莯又去扯他的袖子:“卫阿兄,你最好啦!”
卫阿兄打了个哆嗦后,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不那么好,不仅什么消息都不说,还冷酷无情的将事业心少年赶回家去了。
等外人都走了,郑蕴才慢慢起身,他指指桌上装银子的箱子道:“卖方子的钱,你拿回屋收好吧!”说罢便预备着回房了,他身子骨仍未大好,强撑着在外做了一日,已有些疲惫。
☆、16
“那池塘是你家的,鱼是你家的,那些酱料也是用你家东西做的,便是...便是方子是我写的,也该一人一半么。”
卫舟是真心觉得自己的菜谱没什么技术含量,何况今日若不是郑蕴出来帮忙谈判,他一个没常识的穿越者必定会再被这些古人也糊弄的。
他又接着道:“还有之前,前些天三郎和阿留做生意挣来的本钱,我也每日都记着,待会一律拿给你,这本来就是你的么。”
郑蕴回屋便有些支撑不住的坐在床边,他看着跟进来的卫舟道:“阿弟,你说‘你家’,是要同我生分,不把我当一家人的意思么?!”
什...什么生分了?!怎么生分了,哪里生分了?这样做就算生分了?
便是亲兄弟一样要明算账,何况他们...无亲无故的呢!
等等,咱们之间怎么就成了不能生分的关系呢?!
卫舟想一条一条的同郑蕴理清楚,跟他来一个关于‘账目清晰有助于减少矛盾、缓解家庭经济纠纷’的讨论。奈何,郑蕴就那么坐在床榻上看着他。
郑蕴是个病秧子,这是他一直以来给卫舟的感觉,从卫舟穿来以后,郑蕴便药水不断,一直徘徊于肺要被咳出胸腔的凶险地带,卫舟甚至一度认为郑蕴有肺结核...
但郑蕴虽然面色苍白病态,却并不泛黄,因而只显得虚弱并没到膏肓境界,甚至无损于他跟村里别的人不同的气质,那股斯斯文文的读书人的气质。
他咳嗽时总拿帕子掩住嘴,极力忍耐,人仍然是挺立立的,哪怕是病弱之时展现的也是一副“我并不脆弱,不要你帮忙,若你硬要帮忙,那也是服侍,不是照顾”的姿态。
简单来说,郑蕴有股小清新式的自然而然的装逼。
但现在,郑蕴眼中却有些清晰明了的伤感之色,他问卫舟:“你仍将你我当两家人看么?”
卫舟讷讷,他想解释,又想自己在郑蕴眼里应当是卫小六才是,他一边觉着该将这责任担起来,一边又纠结着觉得不该这样糊弄人,便有些踌躇,只勉励的硬着嘴道:“就...就是一家人也断没有我收着钱的道理。”
“阿弟。”郑蕴垂下眼眸不去看面前的少年人:“当初...当初你来我家时,我便说过,有我一日便有你一日,在郑家,你同我、同阿茂都是一样的。”所以你不必如此汲汲营营,生计一事,本该由他这个兄长来考虑才是。
想到这里郑蕴不免叹气:“终究是我身子不争气拖累了你。”卫舟被他这口气叹得,蓦然生出一股其妙的情绪来。
他一把将装银两的箱子放到郑蕴手边,道:“既是一家人,你是一家之主,家里的家用合该由你收着。”
说着他便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又倒回来往箱子里抓了一块银锭,道:“我先拿一块用着,再要用钱的时候再问你拿便是。”顿了顿又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郑蕴看着少年略显匆忙的背影,神色略复杂,复而一笑,宝贝的将小箱子慎重的放在床里间的小格子里。
这边卫舟拿了一块银锭回屋后愣愣神,甩甩头,立刻欣赏起起自己挣来的钱。
他最后特意拿出一块来,真不是贪财或要藏私房钱,而是怀着收藏的心思啊。
这是古代的银子啊,跟现代的不一样呢,之前若不是怀着对古物的尊重,他怎么耐得下心数了整整几贯的铜板。
此刻卫舟小市民心里又犯了,将自己在现代旅游时沿路买来的纪念品,里边的一些银饰拿出来,古代的银当然没有现代的银白,中间毕竟差着千年的提炼技术。
卫舟看着收藏的古代硬块,又看看现代买下的银饰,心中思绪万分,终究叹气将东西一道锁起来,而后逼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往事不可追,便这么劝服自己早早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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