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每天都和霍台令睡在一起?”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可房疏听着怪怪的。
房疏点了点头,“怎么?尔良也要来管管我的‘房中事’?”
尔良脸都黑了,几日不见说得都是些下九流。
“你和他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了……”
“哈哈!”,房疏笑了起来,“你小子,再好,还能比我们好!你在我心里可一直都是坐着第一把交椅。”
尔良低着头,瘪着嘴,不说话。
“霍台令那种痴傻憨人,我能和他走多近?!这朝鲜冬天冷得很,当个暖炉罢了。”
尔良比房疏都要了解他自己,他知道这个叫霍台令的男人对少爷来说是不一样的,说起他的名字都是眉梢下弯,嘴角上翘,带着些羞意,又欲说还休。
走到一半,尔良内急,就跑了回去,几分钟的脚程,可真让房疏体会这冬老虎,他连跑带跺地回了帐中。
进门就被霍台令两指掂笔在一旁矮桌上写写画画的场景逗笑了。
“你笑个甚么?!”,霍台令连日来休息不好,有些火气,而让他无法安寝的人就是这个嘴角含笑的青衣男子。
房疏说:“你笔都捉不对”
上前就握住霍台令的手,“来哥哥手把手教你!”,这几天房疏当这个哥哥当上了瘾,每次霍台令喊一声哥哥,他都感觉通体顺畅。重要的是,这个臭小子也不像往日狂妄自大,有几分像驯服的猫,这种成就感让房疏有些飘飘然,如升青云。
霍台令有些僵住了,房疏靠得近,他的头发都扫到了自己鼻尖,痒到了心尖上。
“五指执笔,大拇指顶住,食指和中指勾上........”
霍台令心乱如麻,当然是一字都没有听进去,心乱也是罢了,脑子也被房疏的体味蕴得发晕,血气都快速运转起来,有些微微耳鸣。
前几日伤口时常发痛,睡觉的注意力也都在保护伤口上面去了,这伤口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晚上就开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春夜帐暖,檀香浸骨,薄纱覆肌,躺在凉簟之上,掀开薄纱,是一具精瘦身体,再往下看,伏着一模糊之物,似是玉仃当,那人一开口便是:“好弟弟,来陪陪哥哥”,梦里的场景有些不清楚,可这房疏的声音可是真切得很。
惊得霍台令寒夜里出一身薄汗,旁边人睡得舒服,而自己却辗转反侧,身体与心里都不十分不适。
后面几夜这梦境越发具体,还是那个场景,只是后面自己竟然被拉上榻,覆上他身,又不得其法,每每惊醒,皆是不能入眠。
不得不承认,他是对这人有了不正常的妄想。
现在房疏几乎是贴着他耳旁说话,吐气如兰,回过神,像被击中了麻筋,用力甩开了房疏的手。
霍台令赤着脸有些怒气,说:“能写个字儿就行了,哪来这么多花招?!”
房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前一秒安静自怡,后一秒就像逆了毛的猫,这算是阴晴不定还是少年心性?
不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有些摸得清楚这人,他若凶,对他笑笑再好言说两句,也就过去了,别在此刻针尖对麦芒,要不然又得见血收场。
“台令说得是,不像我们这等酸儒,对这些计较得很。”
房疏坐到另一头矮桌,给自己倒了点凉开,喝了一杯水,嘴角沾了水,他又用袖口拭干嘴角。
他这一系列动作怎么看都充满了雄性气息,并不像女子那般轻态含羞,半遮半掩。
“你看我做甚?”,房疏上下打量了自己,“打扰你思绪了?话说,你这是给陈大人的回信吗?”
霍台令突然警觉,一手捂住信,由于握笔姿势不对,慌忙间,笔头翘起,墨汁洒了半张脸。
“哈哈”,房疏笑得直不起身,霍台令太像被大人抓住小秘密的孩子,“你怕什么?你就写了个开头,我能看见什么“
霍台令看他笑得欢乐,看自己出了糗,心里暂时也没有那见不得人的想法,说:“没人教你尊重别人隐私?!!”
“这话从锦衣卫指挥使霍台人口中说出来........就像,狗突然说屎不好吃了一样!”
这是记住上次的话了。
房疏在外人面前衣冠楚楚,一丝不苟,一副陌上人如玉的模样,其实也喜欢说些不入流的话,还喜欢做一些市井流氓的动作,比如看书入了神,会脱了布鞋布袜,用手指在脚指间来回穿梭,再停顿片刻再伸到鼻尖用力嗅上一嗅,再露出一副餍足的表情.......
这些小习惯多得很,霍台令都不忍直视。
霍台令表情认真,说:”你别来看!小心杀人灭口!“
“不是.......”,房疏指腹蹭了蹭鼻尖,不知当讲不当讲,每次这样,也是肯定要讲出来的,“你开头就写错了.......”
霍台令低头认真看了那五个字,问:“哪里错了?!别找茬!”
房疏冲劲儿又上了头,说:“五字就错了两处!”
“哪里错了?”
房疏拉过纸,看了一眼。说:“陈朝爵青监。首先,你不应该在信上直呼长辈名,字,号,应该写陈大人。其次,青监是长辈对晚辈说的,你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应该写尊监之类的。”
霍台令也有些不服气,“我看他每次都写的青监.......”
“你是晚辈嘛,就应该的呀,看,哥哥又给你上了一课。”
现在霍台令听他说什么“哥哥”,都像榻上闺语,用以调情,竟有些背德之感,又忍不住想偏了去。
霍台令有些报复似的,说“还有,什么叫毛都没长齐?要不要脱了给你看?!”,说着还站起身要扯裤头。
“快别闹了,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对我撒尿了!”,房疏有些发火了,也站起了身,“你幼不幼稚?!”
房疏自诩脾气很好,却总是很容易就被霍台令激怒了,像这种人出门轻则被泼粪,重则被插刀,所以这小子是怎么活到二十三岁的?
“你说我幼稚?还没有敢这么我说我!”
霍台令裤头松开,想越过矮桌要给房疏一点颜色,刚一跨,裤子真就掉了下来,绊了跟头,就要来个狗啃泥的时候,房疏一把扶住他。
这可真是糗大了,刚刚的怒气被难堪挤出了胸膛,房疏憋着笑,心想:“别让孩子太难堪”
霍台令连忙站起身,拉上裤头,一时不敢抬头看房疏。
“不是要看看毛长没有长齐吗?哥哥还没有看到呢。”
外面夜风吹了进门,桌上的灯摇曳起来,险些熄灭,晃得两人身影波动,房疏突然打了个冷战。
“别再叫什么哥哥,弟弟,听着烦!”
“那真是可惜了,我弟要是活着,和你也差不多一般大......”
房疏佝偻着身子,缩上了榻。
霍台令本来也冷了,现在却不敢上榻,还在矮桌旁坐着,“你还有弟弟?是不是被你挤兑死的?”
房疏也不和他计较,答道:“说起来确实怪我。”
霍台令听出了他不快,突然间善解人意了起来,转了话题,问:“下午刘大刀找你说了什么?“,说完,也在心里反问自己:”在意个什么劲儿?他伤心又不掉自己一根汗毛。”
“说是光阳附近还有倭寇,改不掉本性,伤财害命,明儿,我要去一趟,那地靠海,虽然沿海岸有兵驻守,还是怕他们偷渡跑了。”
房疏钻进被窝缩成了团,被子太薄了。
“要去多久?”
“不定……不知顺利与否……好冷……”,房疏一个劲儿地在榻上抖动。
霍台令不去看他,背对着他继续写信,他身形太高大了些,挡住了房疏灯光,让他更觉得冷。
“我和你们一起……”
房疏一听,有些震惊,“嗯?!”,转念琢磨,这小子莫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伤好的差不多了,接近二十天没有活动了,浑身都有些僵。”
“喔,就你一人?”
“嗯,我让曹封之他们去了麻贵都督那里,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人。”
“还有你师弟……”
“不是我师弟!”
房疏又缩回了被窝里,手脚冰凉,说:“不是就不是吧,这么大声做什么……你还不上榻休息?你黑眼圈都有了,一看就是精气神不足,气血亏损。”
“你先睡吧……我把信写完。”
这么冷,可让房疏怎么睡。睡个通铺都比这好,一堆大汉,挤着也不冷。
“哎……你们两个有啥好聊的,无非是这鸡零狗碎的废话。倒不如陪哥哥睡觉……”
啊……霍台令在心里哀嚎,这个男人是不是看透了自己心思,学起了勾栏院里的勾魂计。
房疏见他还在‘奋笔疾书’,丝毫没有上床的意愿,有些赧然,问:“我……味儿重?”。
这男人太聒噪,刚刚静下的心,又烦乱起来。
“才知道味儿重?”
满屋子都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味儿,洗了澡之后更大,熏得人脸红。
“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呢……”,房疏起身,“我去找玄青收留一晚吧……”
霍台令一听,马上回头看着房疏,低吼道:“那哭包自己的伤都没有好,你去挤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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