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台令一听,窘红了脸,摇了摇头,“听过书名……”
房疏愣了愣,说:“曹丕娶了甄氏,结果负了她,处死了她,让她口含米糠,以发覆面。”
“喔……”
房疏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你小时候不曾看过这些小书吗?”
霍台令眼神中的痛楚一闪而过,又装作无所谓,“忙着习武,哪有这些闲情!”
“那你怎么不练练护裆功?”,房疏看他那不屑的劲儿,也忍不住嘲讽。
霍台令也不让步,“怎么也当挡不住芝兰探花的猪蹄呀,阴得很!”
这一句让房疏又是内疚又是生气,若再说,怕两个人又会打起来,罢了罢了,莫与小人置气。
见房疏又不理自己,有些意兴阑珊。
闲起来挺无聊的,霍台令又是闲不住的人,他凑到房疏身旁看他看的书,那股檀香染了水气,蕴得霍台令有些迷糊。
房疏感觉一股热源靠近,抬头想问他意欲何为,鼻子先痒了起来,就对着霍台令打了两个喷嚏。
“哎呀~”,房疏连忙用袖子去擦拭他的脸,后者脸都是黑的,“对不起,没忍住!”
霍台令想骂人,也不知道骂什么,注意力都被近在咫尺的脸吸引了去,他眉头微皱,嘴唇紧抿,认真给自己擦拭的模样毫无防备,也莫名让自己安心。
这份安宁转瞬即逝。
麻贵身旁小兵过来传信,一掀开门帘就看到这房疏半趴在霍台令身上给他擦脸,只能咳嗽两声引起注意。
房疏迅速直起身问那人:“何事?”
“陈……陈大人来了!”
陈璘?!
房疏起身披上那半湿的外衫,对霍台令说:“是陈璘!”
麻贵正在自己营地里接待陈璘和邓子龙,一旁还有刘大刀,房疏一进去就看到三张陌生的面孔,两个是老者,那年轻一些的大约四十左右,应该是陈璘的儿子陈九经了,其余两个约摸六十又多,一个忠厚有礼,年长一些,定就是邓子龙,一个眼冒精光,不消说就是陈璘了。
房疏抢先作了礼,“久仰陈大人威名!”
陈璘喜笑颜开,连忙扶起房疏,说:“想必这就是刚刚两位大人所说的芝兰探花了!果然是芝兰玉树啊!”,陈璘操着一口粤味儿的官话,房疏听得很吃力。
陈璘虽然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却喜欢附庸风雅,经常写一些打油诗,自以为才高八斗。
这时霍台令也进来了,陈璘一见,放开了房疏,马上迎上,“哟哟!这不是台令吗??怎么你也来了这偏远之地?!!”
霍台令比他高出许多,揽着陈璘肩膀,霍台令也讲着粤语,“陈伯,多久没见了?!六年了吧!您还认得出我?!”
房疏与麻贵他们面面相觑,皆是听不懂他们讲什么。
霍台令看了一眼房疏,对着他帅气地眨了眼,房疏有些心跳加快,脸也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陈璘拉着霍台令坐在麻贵他们对面,对霍台令说:“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十七岁那年就长得高大,真是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
“哪能和陈伯比?陈伯才是老当益壮!”
陈璘是看到了那小探花和霍台令之间的互动,想着这小子怕是在军队里换了口味,笑得不言而喻,对着一旁房疏指了指霍台令身旁的空位,示意坐下。
自然是没有道理推却,房疏也就将就位置坐下。
要不说陈璘特别有眼力劲儿,可惜有时候用过了头,邓子龙和陈璘待久了,也能听得懂他三言两语,陈璘就凑在霍台令耳旁悄悄说:“那芝兰探花确实清秀灵敏,小子眼神不错啊!”
霍台令一听,笑得有些尴尬也有些慌乱,“陈伯误会!就是同僚!我,您还不知道吗?那点小趣好可歪不了!”
麻贵一旁有些沉不住气,对霍台令说:“霍大人,还望您给解释解释这陈大人说了什么。”
心想他刚刚私语的那句话肯定是不适合当众说的,只说一句:“以前和陈大人是旧识,这就叙了两句旧。”
麻贵却起了疑心,刘大刀只在一旁横眉冷对,邓子龙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听着。
房疏也皱起眉头,他们都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特别是现在,正是需要团结合作抵御外敌的时候。
房疏问陈璘:“陈大人的水军军队呢?安置于何处?”
陈璘说了一句,霍台令接过说:“停靠在晋州附近海湾,还有李舜臣的朝鲜水军。”
麻贵看着桌上的地图,扶着额头,房疏眼前一亮,说:“这个位置?可是日军来往运输常经之地啊!”
麻贵突然拍手,把一旁刘大刀吓了一跳,“对啊!彻底断了日寇物资运输路线,来个囚笼战术!”
“对,统帅!真好利用陈大人的兵力拦截他们后勤!只是……”
霍台令一旁问:“只是什么?!”
房疏看着他说:“这日寇残忍无人性,他们取食朝鲜难民……”。
这些事情,大伙自然是知道了。
“现在可顾不得他们了。”,霍台令只是冷冷的说,“现在拖不得。”
陈璘讲不来官话,可还是听得懂官话的,有些不乐意,算起来这麻贵与自己年岁相差许多,凭什么他要听这麻贵的,他可不是邓子龙这老实人。
霍台令也是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他侧头对陈璘说:“陈伯,若是赢了这仗,别扯远了千秋万代世事流芳这事儿,往进了说,这美姬无数,良亩千顷,黄金万两可是近在眼前。您的水军虽然彪悍,若是没有陆上之师钳制日寇,也别想赢,您是老战士了,心里也是明白了,今日屈于人下,他日便是臣上臣,陈伯蛰伏这般久,可不差这一天两天!”
霍台令说得句句入了他心,他乘胜追击,说:“陈伯,我和您可亲多了,句句都是为您着想。”
麻贵他们又是听不懂霍台令说些什么了,只能在一旁不发声。
要说这霍台令和陈璘的关系确实是非同一般。
六年前,这陈璘刚当了个兵头,就想方设法地敛财,其实他也不全是为了自己,这朝廷上文官当道,经常拖欠军响,士兵们意见大的很,大家都是为了口饭吃,这没钱谁做事呢?只能想点偏招‘优待’一下下属。
就想出了修复河南堤坝,申请了工款,这笔工款是远超过实际需要的,当时国库又有些紧张,文官们的饷银都有些紧张,这一查就发现这笔不算小的支出,言官们纷纷起诉弹劾这陈璘,说他贪污无度,目无法绩。神宗不堪所扰也懒得走司法流程,就派了当时十七岁的霍台令带人前去捉拿陈璘审讯。
这派锦衣卫的好处是不张扬,等到霍台令杀上门了陈璘才反应过来,陈璘手下数百名猛士都没有拦住这霍台令,陈璘打仗着实厉害,只单打独斗和霍台令十招都过不了,生生就被这毛头小子给擒住了。
此时这发挥了陈璘其它的特长了-贿赂,要说这工程款怎么批下来的,还是使了手段,用了些钱财打通的上下关系。
在押解进京过程中,陈璘也看不出这个喜怒无常的小子有什么弱点,每天不是研究火器就是锻炼身体,看他也没点乐趣,却心生了佩服。他只能把这前因后果都给霍台令说了,霍台令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如实招供了,想了想也能理解,这没有军响,哪里来的兵?神宗居然痴迷于军事,但是长期禁足深宫那外面之事知道的也是有限。
陈璘生平事迹霍台令是知道的,打过胡虏,压过女真,平过内乱,连海盗他都打过,虽说也做了些缺德事儿,却在民间口碑不错,对大明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当时霍台令也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多了一个心眼,让陈璘欠的人情他日可能会用到,答应到了京城保他平安。
在神宗面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当时又恰好暴发了朝鲜战争,霍台令就提议让陈璘去镇压日寇,不仅免于一死,还将他提为了神机七营参将。
这件事情文官可不答应了,神宗只说一句:“你们谁能去打这仗,联就按他说的办。”,鸦雀无声。
当时文官的火气就转到锦衣卫霍台令的身上,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陈璘十分感激霍台令,欠了一个大人情,也得还点什么礼才行,陈璘是人老心不老,看得出霍台令不谙风月之事,就带着他去了京城最大的那家勾栏院典司苑里风流了一夜。
这关系还能普通吗?那是一起嫖的铁关系!
陈璘自然是知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对霍台令说:“这些陈伯都知道。”,也只能点了点头。
麻贵看他点了头,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霍台令对麻贵说:“陈总兵答应来个里应外合,围打日寇。”
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麻贵说:“这作战细节还需要详细制定一下。”
所谓的作战计划其实也挺简单的,东中西三路军还是分别守着蔚山,泗川,顺天,陈璘带领水军打游击,截住他们海上物资运输,然后寻个机会击破他们。
陈璘他们精神头倒挺好,还想拉着他们喝两口,既然是要团结合作了,那这战友关系肯定要融洽和睦,陈璘也想得开,既来之则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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