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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光殊绝 (四零九六)


  檀香有安神作用,霍台令深吸了两口一旁人的气味,蹙眉不语。
  一到伤兵营,毕竟霍台令个高体壮,房疏也累得够呛,他找了个位置将他放下,耳边是此起彼伏的痛苦的呻吟声。
  霍台令再看到这些人,好多人都被包扎得只剩了眼晴,鼻子,嘴在外面,像蚕虫,蠕动都有些困难,断手断腿也不在少数,他们也同样在打量着这个看着完好却走不动的人,看他模样,定和他们这群蝼蚁是不一样的。
  这里充斥着血腥和中药味,让霍台令有些作呕,他后悔跟着房疏来这里做什么,又怎么让医师看呢?这私密之处敞开了让别人看他还是觉得挺羞耻的!
  房疏也不敢和医师说是霍台令受了伤,若是知道这银链弑神被人断了根,是个男人这面子也过不去的,就只是说:“有个士兵训练的时候磕了根了,也不知道断没有断。”
  医师已经好几天没有怎么休息了,这战场上后勤医护官很少,基本都不是够用的状态,伤兵又多,这里很多都是重伤将死之人,哪里顾得到这种小事,若不是房疏,其它人他都要骂人了。
  医师正在用针拉着桑皮线缝连一个伤患背上的伤口,那刀伤从肩胛骨划拉到了腰侧,血肉模糊,房疏正好奇那人怎么一动不动,原来是已经晕死过去了。
  医师头也不抬,语气有些不耐烦,“睾丸没有碎就没有事儿!这种小伤就不要拉到这里来了!!”,又意识到自己发了脾气,赶紧补充道:“没有碎的话,摸点那个药膏就行了。”,医师对着一旁小桌上的众多药瓶示意了一下。
  房疏知道被这医师嫌弃了,其它医师也都在忙,他也不好再问,心里也赌了口气,走到桌旁一瓶瓶的识了起来。
  桌子上有许多柳叶式外科刀,镊子和剪刀,尖刃口沾满了血迹,有凝结了许久,也有新鲜的,显示了身为一把刀也累得不停息了。
  小心翼翼找了许久,寻见了一瓶红花油,还有少许,房疏一闻,呛得五官都要纠结在一起了。心想着这应该也能起作用,反正就是被自己踹伤了而已。
  房疏拿着药瓶去打霍台令,他坐在那窄小的榻上,手支着头,高束着的头发倾下,如墨倾下遮着他大半张脸,他低着头似乎是在想东西。
  “台令?”,房疏伤了他,心里有虚了起来,喊得也轻柔,有一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讨好。
  霍台令抬头,将头发拨到了脑后,他眼里有绯红的血丝,面无表情。
  这可吓到房疏了,这一踢莫不是从下往上还伤到了头?“你......没事儿吧?!”
  霍台令摇了摇头,“刚刚差点睡着了,连夜赶路,好几天没有怎么休息了。”
  “那去我营里休息吧,你来得突然应该是还没有给你准备休息的地方。”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理亏呢。
  霍台令差点没有站起来,这一动真是扯得球疼,房疏赶紧扶起他,再拿着他的盔甲和绣春刀朝自己营地走去了。
  房疏帐中也不大,偏偏还摆了两张榻,榻中间一个破败的书桌,是随意从营旁树林里拾的废木自己搭起来的,上面摆了笔墨纸砚,和一些翻乱了的书。
  一进这账中,就有一股更浓郁的檀香味,“味真大!”
  房疏都想把他扔出去了,也有些局促,“要不......我再给你寻个安身处吧!”
  “算了,懒得折腾了”,霍台令现在只是有些累,被袭中的地方也没有多疼了,应该是无碍。
  但是却难得见这房疏对自己软言细语,无事了也不想说,让他背着罪责慢慢煎熬才是。
  “哎,那可真是‘为难’你了!”,房疏扶着他到自己榻上坐下。
  “这张床是谁的?”,霍台令牵起床单闻了闻,松开了眉头,是熟悉的味道。
  “自然是我的!尔良很爱干净的!”,房疏理了理床,示意他躺下。
  霍台令也不客气,大咧咧地躺上了床。然后越听这话越不得劲,“是嫌弃我脏?”,又腾得坐起了,一脸愤懑,吓了房疏一跳。然后又躺下了。
  真是个精经质!
  “你那个尔良去哪里了?”
  “他起得比我早,去训练了!”,房疏又坐在他身旁,“你那个......没有碎吧?”
  “谁知道呢!”,有些像小孩子发嗲,霍台令也意识到了,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再说:“有可能废了!房大人就看着办吧。”
  房疏从怀时摸出那瓶红花油,他内疚得有些无措,“抹一点药吧,说不定能好得快些.......”,他把药递给霍台令。
  霍台令一看不乐意了,“是谁作得孽?怎么还让我自己涂?”,这人真的内疚吗?这点觉悟也没有?!
  可真当房疏要给他涂的时候,他又打了退堂鼓了,让一个男人搬弄自己这玩意儿,想起来都有些犯怵。
  他低头看房疏动作,房疏也不说话,也看不见他表情,霍台令心想:“恶心你一下也挺好的!下次还敢犯浑?!”
  霍台令干脆闭上眼,床铺间又全是房疏的气味,只得在心里念着《金刚经》,念着念着就出了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声音很小,还是被房疏听到了。
  “没想到你还挺信佛。”,房疏提好了他的裤子。
  霍台令赶紧住了嘴,感觉下面涂了药有些热乎乎的,十分怪异,“我不信,只是随口就来了......”,信佛?他连一根香都没有上过,他从来不信什么。
  房疏底气不足地说:“我看你腿根是有些红了,不过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
  霍台令白了他一眼:“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是内伤,说不定这器件被你踢得就不能用了!反正你得有心理准备。”
  叹了口气,房疏给他拉过被子,“你快休息吧,你眼里全是血丝。”,这般柔声细语,倒让霍台令心里心安了起来,一闭眼就睡着了。
  尔良训练了一天,傍晚回帐里,就看到了床上多了一个人,房疏只在一旁琢磨军事布图。
  “少爷.......”
  房疏回神注意到尔良,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尔良才看清这榻上的熟睡的人,他大惊失色,房疏连忙拉着他出了营帐,说了这前因后果,单单省略了涂药那段。
  尔良有些替少爷抱不平,“这还不是他自找的吗?他想羞辱少爷在前的。”,尔良是个温柔的人,这抱怨的话也说得少了些中气,就更让房疏底气不足了。
  “到底是伤了他,我也是太执拗了。”
  尔良心想:“少爷都反省过多少次自己的执拗了,一次也没有起效果,下次该怎样还得怎样的。”
  尔良还是出声安慰:“挺好的,也让他知道,别来惹少爷才是!”
  房疏叹了口气,“我看他是赖上我了。”
  看来这霍台令是真的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睡到半夜也没有醒。
  刚刚麻贵收到了陈璘的回信,说是明晚就能与他们汇合。
  “那还挺快的!”
  麻贵皱眉,“我看他是就在这附近转悠看戏呢!就等着我们向他求助了。”
  刘大刀最近经过房疏那一茬,是没有什么心情采阳了,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欠佳,只在一旁打哈欠,听到这头来了些兴趣,“我看他怕是想当个督战统率,他心子野得很。”
  房疏越听越觉得不是个好惹的人,这可有些大头了,这里天高皇帝远,若是不听安排惹什么幺蛾子,也是自招灾祸。
  他怀揣着心事回帐,见尔良守在门口,这朝鲜秋天比京城还冷。
  “怎么不回帐中?明日还有训练,现在都几时了?”,房疏语气中有愠色。
  尔良一听,手足无措起来,“这......帐中霍大人还未醒,觉得不妥当。”
  房疏明白了他的顾虑,也不好叫醒他赶走,这下真的有些尴尬,万万没有想到他一睡一天半夜也不醒。
  最后两主仆挤了尔良的榻。
  很久霍太台也没有睡得这般舒服了,梦里梦到了个女子,背影清凛,粉衣飘飘,只是这女子比寻常女子高出许多,自己想出声唤她,又像嗓子哑了发不出一丝声响,便急得跺脚,在一旁挣扎了许久,那女子回了头,竟然顶着房疏的脸,翩若惊鸿,对着自己笑意盈盈,是一汪春水,让自己不能动弹。
  她娉婷向自己走来,就要与自己行那事,被她撩拨得浮浮沉沉,就在要进行最后一步,突然如坠深渊。
  霍台令睁开眼,猛吸了两口气,现在是晚上,身上出上些汗,竟然睡了这么久。
  借着外面的营火透过帐,霍台令慢慢恢复了视线,鼻尖全是他的气息,才想起来自己是睡了房疏的床,怪不得做了个春*梦也能梦见他。


第12章
  “今天怎么下雨了!”
  “都变冷了呢!这破地儿真冷!”
  “那今天还训练吗?”
  “哎,应该要吧!哪天歇了的?”
  士兵们在营帐门口躲着雨,切切私语,这雨滴淋在帐篷上悉悉落落也盖不住他们的吵闹。
  而后不多时,各位负责的将领到各营地宣布可以休息到雨停为止。
  听起来大家都松了口气,好歹是可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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