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害怕亦或是不屑,他也不知道。
“你就把这玉佩弄成灰了,若是送你玉佩的人问起,你该如何作答?”还是有点好奇送他玉佩的是谁。
“无妨。”罗杨依旧看着水面上的星子,淡淡的回道:“山主不会在意的。”那玉佩是松河沿的山主见自己破丹结婴后的贺礼,虽不是顶顶的好东西,但好歹也是一见珍品。
哦豁,他这算闯祸了吗?梁非秦一脸懊恼的抓抓头,心中想着补救之法。
“三公子,茶来了。”薄言端着一壶热茶与茶杯过来了。看到梁非秦一脸的懊恼,心下先是一惊,询问似得看向罗杨,见罗杨的脸色一如既往便心知不是什么大事。
没发生什么大事就好。薄言心里松了一口气,放下茶壶与茶杯的动作不由得就大了些,茶壶晃荡了一下,几滴热烫的茶水就溅到了他的手上。他暗骂自己不专心,同时还瞟了一眼梁非秦。
梁非秦还陷在懊恼中,自是没注意到薄言的不对劲。他心不在焉的接过薄言推来的茶杯,然后就被茶杯传来的热度给烫醒了。
老实说,茶水真的不烫,但梁非秦自出生起入口的茶水不论是自斟的还是侍女侍从们奉上来的都是温度适宜,正好入口的,何时手里触碰过如此热度的茶杯。
他在心里暗呼倒霉,倒也没有计较薄言奉上来的茶水不宜入口的问题了。他停了一会,才将温度适宜的茶水敷衍的抿了几口。
“不用心。”梁非秦淡淡的叱责一声,然后就单手支着下巴望着凉亭的柱子发呆。
所以,这是在干嘛?薄言微微侧身,挤眉弄眼的询问罗杨,而罗杨则无动于衷的继续看着水面上的星子,看神情很是专注。
唉!薄言在心里常常的叹了一口气,在这样的深夜中,即使爱说教的他也无半点想说话的心,反倒是觉得窝在哪里眯一会倒是好的。
话说,何时回去啊!老是这么站着,虽然不累,但很奇怪啊!还有罗杨,他这样站着真的没事吗?他的伤口虽然经过松河沿秘术加用着上好的伤药缘故已结痂,但毕竟没有好全,这样四处走动,真的不要紧吗?
薄言担忧的扫了一眼罗杨,见他脸色一如既往的冰冷,一时也拿不准他的伤到底有碍无碍。有心想问问罗杨,但他总觉得这个时候沉默才是正理。
总觉得一开口会很不妙。这感觉毫无来由,却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口,让他一个字都不想说。
今夜夜色深厚,皓月被乌云遮蔽,只有几颗星子虚弱的闪着微光。夜风沁凉如霜,吹在身上竟是无端的烦闷。
薄言伸手整了整了衣袖,轻咳两声引来一道目光的注视。他抬手指了指凉亭下方不停动的灯笼,道:“今夜风不小,罗护卫的伤也没好全,为了三月三的遗迹开启日,我们不如回去吧。”他之所以开口一方面是因为担心罗杨的伤势不能在三月三之前好,另一方面是因为今夜的风实在是让他感到不舒服。
梁非秦看了一眼因风不停晃动的灯笼,点了点头,道:“我没意见,但……”他的目光瞟向罗杨,意思不言而喻。
薄言二话不说转头就问道:“罗护卫,你意下如何?”
罗杨回过神似得微微低垂下头,道:“在等会吧,千微君他过来了。”
“师叔祖?他不为慎林师叔护法,怎的也有兴致夜游起来了。”时间倒回,那时他问千微君他慎林师叔去哪了?
千微君笑笑,道:“本纲闭关了。”
梁非秦追问道:“师叔闭关了,在哪?”
千微君得意的笑笑,道:“还能在哪,当然在我的院子里,哪里可是有我布置下的结界,绝对的安全与舒适。”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骗人,尤其是欺骗他看好欣赏的后辈,但他的谋划却是不能坦然对后辈说的。
骗人会有愧疚感,而这种感觉往往会从眼睛里透露出来,他虽然已是大乘期的修者,但关于自身还是很难掌控住。但好在除了林本纲外之外,其余的人与他交谈时并不会直视他的眼睛,因此说谎他并不担心会被揭穿,只是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点不得劲。
“慎林师叔要是出关了就会是元婴老祖了。”其他的可能性他不想接受。
千微君道:“如果他能突破出关的话确实会是,如果不能那他还就是金丹真人。”
梁非秦骄傲的道:“我慎林师叔当然会突破。”他对林本纲很有信心。
千微君颇感好笑的点头,道:“借你吉言。”
☆、第 89 章
夜风清凉,晚风送爽。不大的凉亭里,梁非秦与薄言相看两相厌,他们默契的同时转头,看向远方漆黑的夜幕。
刚才千微君确实过来了,但跟他们说了两句话后,便将罗杨单独叫走了,并严厉的要求他们俩不准跟过来。
什么嘛,他才是师叔祖正统的后辈,到底有什么事不能跟他讲的啊!
梁非秦郁闷的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他不想呆在这。
薄言道:“若是公子困了想回去了,那便回吧,属下想千微君也不会计较的。”三公子还是筑基期,,困了饿了也是正常的。
梁非秦闻言睨了他一下,淡淡的道:“不用了,本公子不困。”
是错觉吗?为什么总感觉三公子瞪了我一下。薄言不自在的摸摸脖子,直言问道:“三公子,您是不是对属下有意见?”他似乎没得罪过三公子啊!
梁非秦道:“有,本公子对你一直很有意见。”一直这样呆着会很无聊,不如聊聊天,驱散这种感觉。
“为什么?属下自认为对您还算尽心竭力,纵然比不上大公子,但应当并无失礼之处吧?”他骨子里有一副倔筋,虽然经过啸亭司的教导已深埋于心,但一旦出了松河沿的山门,它就会时不时的冒出来。
梁非秦冷笑一声,道:“失礼?你现在这样说话就很失礼?”
薄言理直气壮的反驳道:“不,三公子,据理力争与不吝赐教乃是美德。属下人微望轻,但属下还是向往十全十美的。”
梁非秦嘲讽道:“你想做十全十美的圣人?”
才德全尽谓之圣人,十全十美者才是圣人。古往今来,想做圣人的多不胜数,但也只有上古年间的术震才配得上圣人之名。他以一己之力护住了整个人界,让人族得以延续。后来,他莫名的陨落,但生前的威严还是持续到了死后,依旧护持了人界一千年。
大德大恩,镌刻永记。生生世世,铭刻于心。这是昆仑山山下天湖旁的一处石刻,上面的文字繁复又美丽,乃是中古末期所独有的。而给出这十六个字赞誉则是人族的人皇席纶。
人皇席纶敦默寡言,不喜阿谀奉承,他出言所赞之人,仅此一人而已。
人皇席纶是何等人物,那是上古蒙昧时代乃至中古崛起时代万万人族每时每刻无尽岁月后所求来的护佑者,那是人族心中永不磨灭的希望。
人皇席纶虽在世只有三百载,却对人族的贡献却不可估量。种植,蓄养,纺织以及其他的种种,不仅仅改变了人族的生活也影响了其他种族的生活。
天生皇者,累世福泽。他的恩惠世代难忘,他的功绩与世长存。而能被人皇所赞誉的人是当之无愧的德才兼备的圣人,无可指摘。
薄言被梁非秦的话惊到了,好一会才说道:“不,三公子,属下只想问心无愧。”
梁非秦嗤笑道:“问心无愧?你说的倒容易,但是你真的做到了吗?”
“做到了。”
这三字听在耳里,梁非秦只觉得虚伪,他哈哈一笑,幽幽的问道:“你还记得螺壳山吗?小鲛人薇薇还有她的养父母。对了,还有苦苦哀求你放过她一命的村民们?”
当时他才十六岁,对妖族的凶残虽有耳闻,但从来没亲眼见过,因此很不能认同同行的师兄弟们见之即杀的做法。
那日,他在饭桌前听师兄说起他的大哥就在附近,于是便起了离开寻大哥的想法。他和带队的师兄一说,师兄思索一番后便允了,还反复的叮嘱他要听罗杨的话,不要和罗杨分开。
他不耐烦的应了,然后不顾当时已到用午膳的时辰,带着人急忙往他大哥所在的螺壳山行去。
螺壳山形似一个大海螺竖直朝上搁立着,越往上越陡峭,最顶端最多只能站两个人。当时正是金秋九月,霜染枫林醉的世界,天地间一片的金黄。
行走在乡间的小道上,无限的惬意,但很快几声咕噜声就打破了这种难得的时光。
梁非秦恼怒的回头望去,叱责道:“你们一个个是属蜗牛的吗?这么慢。”原本他打算未时就到螺壳山下,然后再找到大哥,结果他们因为走错了路,生生的耽误了两个时辰。
现在暮色已临,他们一没到螺壳山下,二没找到他大哥,这两个原因哪一个都让他暴躁。
护卫们不吭声,只是低着头,任由自家公子发火。
看到他们这样,梁非秦更加生气。他先瞪了罪魁祸首一眼,然后继续骂道:“一个个的长本事了啊!好的不学光往坏的学,怎么着,他的本事不学,偏偏学他的脾气,怎的,一个个的想气死我啊!”一个罗杨就够他生气的,其余的还学他,让他怎能不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