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后?善谁的后?她一头雾水的撤掉结界,将故友给送到自己的院子里,神识下意识的一扫后,她立马脸色铁青的咬牙切齿的抹掉了事发院子的妖族残留物。然后神情相当不爽的吩咐底下人该通知的通知,该戒严的戒严,然后就在自己的院子里静等自己的故友醒来了。
鸟语花香,春风因着落日的余晖而变凉。凌玉仙坐在院子的花园里,看着满园的花朵先后的入睡,心里的躁动渐渐的平息下来。
几个不懂事的小妖而已,何须理会,只要不牵扯到她身上,她才不管外面是不是血海滔天。只要少主不把她的身世向他人说出来,她就能保证一定的忠诚。
她所求不多,只是想保存现有的一切。而随着了解的越多,她也越来越怀疑到了日后,人界真的会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周查,周浮西,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所深爱的世界,真的不想。
凌玉仙折花点灯,在朦胧的灯光下回首对扶着门扉的故友道:“醒了,感觉如何?”
故友千微君摸了摸酸疼的后脖颈,道:“疼。”又瞪了一眼凌玉仙,不满的道:“切磋就切磋,你打晕我干嘛?”
凌玉仙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久未与人切磋,生疏了,生疏了。”说中,手中光华一闪,一朵盛放的白色胜春便从她手中飞到了千微君的面前。
千微君冷冷一笑,道:“没诚意。”然后手一挥,就把花送回到凌玉仙的面前的石桌上。
凌玉仙神色微苦,她轻声道:“小杉公子还是如此不留情面。”故友未变,她却已变的的不再是她了。
千微君则毫不留情的道:“你不值得本君留。”她已不是过去的凌玉仙,就如他也不是当初的他一般。
凌玉仙轻叹一口气,道:“小杉公子当真要不给本君留情面了。”她手指轻轻点上石桌上的白色胜春,带着无限的惆怅道:“本来还想请你吃顿饭再走,看样子是不行了。”
千微君道:“我与你没有一同用膳的交情。”他抬眼看了看已华灯初上的天空,拱手告辞。
凌玉仙笑脸盈盈的站起身,道:“我送送你。”
“不用。”一甩衣袖,离开了这间院子。
千微君虽说不用,但凌玉仙还是坚持的跟在他身后,然后在树影叠叠间看着他走远。
裙摆微动,她想也不想的抬脚踹开,然后回过神似得的看向她踹的方向。“刚刚我好像踹了什么?”莲步轻移,往那个方向走去。
一阵窸窸窣窣后,从树干后钻出一支活蹦乱跳的小树人来。她蹲下来,拿手指戳一个劲的想往她裙摆上窜的小树人,笑道:“原来是你啊!小使臣,是少主遣你来给我送信吗?”小树人被她戳的前仰后伏的,肢体一阵的摇摆后,总算如愿的跳到了自己裙摆上,淡淡的绿色光华闪过她艳红的裙摆上便多了一抹清新的绿意。
凌玉仙眼中的不悦一闪而逝,她轻声笑道:“好吧,看来你是需要个栖息地。”她原地旋转一圈,自言道:“希望没人能看出不妥来。”不过一般人也不敢往她身上瞅吧,都是低着头做谦逊状。
她扬扬裙摆,对上面的一抹绿意道:“你乖乖的呆在上面吧,要下来的话记得先跟姐姐说一下。”
绿光轻轻闪动,算是对她话语的应答。
“乖孩子。”她眉目间温柔似水,唯有翘起的唇角的显露出一丝不合宜的弧度来。
这就么不放心吗?少主。她伸手拨了拨耳侧的发丝,唇边的弧度越发的深邃了起来。
暮色越深,灯火也就越多,行走在其间倒也与白昼无疑。千微君在水江阁的院墙外悠悠的踱步而行,眉宇间的忧愁都快凝成水滴落下来了。
“师叔祖,您在这做什么呢?”一个清亮的声音穿透夜色,在千微君上方的院墙上响起。
千微君看也不看的道:“下来。”
“好的。”梁非秦冲站在树下神色不安的师侄无愠点点头,然后右手一个使劲,便从院墙上翻到了院墙外。甫一站定,先拱手问安。
千微君神色稍霁,他冲梁非秦点点头,便越过了他,继续愁眉不展的绕着水江阁的院墙悠悠的踱着步子。
梁非秦也慢悠悠的跟在后头,手中拿着一枚羊脂白玉雕琢成富贵万年的玉佩,一抛一接,姿态那是说不出的潇洒。
千微君走了一会,停在了一棵深处墙头的杏花树下。他回身,疑惑道“你不陪着罗护卫养伤,怎的有闲心出来了?”
不提还好,一提梁非秦就满肚子火。他嘴一撇,眼神中透露出丝丝的火气,在千微君询问的眼神中,悻悻的道:“他不需要。”
他不需要我陪着。
☆、第 87 章
“他确实不需要。”
梁非秦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千微君,他颤抖着说道:“不是吧。师叔祖,您竟不站弟子这边。”随即又哀伤的垂下眸子,语调幽怨的道:“弟子真的这么差吗?”
千微君轻轻一笑,拍了拍梁非秦的肩膀,道:“德素自然是不差的,但是和你家罗护卫一比就不行了。”
虽然罗杨只年长梁非秦十岁,但修为与天赋却生生的高了他的主人一大阶。虽说罗杨年纪轻轻便结了丹,但他竟违反常态的没有听从山中长老的劝说,反而是以惯常的姿态继续效忠在他的主人身后,就像他尚未结丹前一样。
“师叔祖说的实话不好听,但德素知道这是实话,不是吗?”千微君指了指梁非秦手中的羊脂玉佩,语带好奇的问道:“你没事拿一个玉佩玩作甚?它跟你有仇吗?”手拿着玉佩却快把它捏碎了,却好像顾忌什么,又没有真正的将它捏碎掉。
梁非却捏轻哼一声,不爽的道:“看它不顺眼而已。”一个玉佩而已,值得如此珍藏吗?他送了多少好东西,结果呢?从来只得了一句不用,连句谢谢他都没给过。这让他怎能不生气,不恼火呢?
千微君道:“既然看着不顺眼,扔了便是,拿在手里你不觉得碍眼吗?”他真是老了,孩子们的想法也看不清了。
“不行。”梁非秦想不也不想的反驳道:“不能扔,扔了他会……”伤心的吧。他苦恼万分的闭了嘴,手捏着玉佩不断摩挲,始终没下力气将之捏碎。
“他?”千微君略一思索,便明了了。他了然的道:“是罗护卫吗?难怪你如此纠结。”原来是和自家的护卫闹别扭了啊!他轻轻的一笑,以怀念的口吻道:“遥想当年,你师叔祖我也是这般。”年轻的时候面子薄,心中的暗藏的情谊通常都是不能对重要的人诉之于口。他当年是,现在他的后辈们亦是。
“师叔祖也和慎林师叔闹过别扭吗?为了什么?”好奇心起,他也就不计较千微君说他的罗杨在闹别扭的事。
谁和他闹别扭,明明是他不对,明明是他为了一个玉佩同他生气。
千微君高深莫测的道:“你猜!”同时给了后辈一个不轻不重的暴栗。
梁非秦揉揉并不痛的额头,言语不清的咕哝道:“不猜。”猜来猜去烦不烦啊!他耐心有限,实在是不爱虚度时间。
“你咕哝什么呢?”千微君眼睛扫视了一下他手中的玉佩,疑惑道:“不过,这玉佩好生眼熟啊!”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梁非秦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富贵万年,满溢四海。平安喜乐,岁岁年年。这是永安四年秀安坊所售,只有十八块,但却是常来大师晚年所雕琢的最后一批。”价值非凡,意义非凡。
“怪不得。”难怪他觉得眼熟,盖因他也有一件常来大师的玉石作品,不过不是玉佩,而是一个十二扇的四季山水屏风。其上,四时山水,栩栩如生,美轮美奂,恍如真实的山水被映入。
“这谁的?”永安四年,据现在已有两百多年的时间了。
秀安坊今安在,不见当年辉煌时。失去了常来大师的秀安坊已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虽然没有倒下去,但内里已衰败的不成样子了。这几年,秀安坊的主人不甘于消逝,四处请手艺好的大师不说,还花大价钱买回了当年他们卖出的珍宝,对外则说感念自家大师的不易,想做个珍宝馆,以供缅怀。
秀安坊在花了一番大价钱下,还真的买回了几件珍宝,但真正稀奇的珍宝则无一买回。而原因在于稀奇珍宝的主人真的不在乎那些钱,那些人不是一方巨擘,便是累世大家,还有的是他们平常也难以触及的存在——仙门。
稀奇珍宝的拥有者是仙门里举足轻重的修者,他们宁肯将世人眼中价值连城的珍宝放在那里堆灰,也不会将之卖出去。一是他们不需要,而是因为面子。
面子在一无所有眼里一文不值,但在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看来,却是需要又不需要的东西。
需要是因为自身本事,而不需要则更是因为自身的本事。
秀安坊的主人也知道要想从那些人手中买回珍宝那时千难万难,他又害怕用下作的手段买回来后,那些人一怒之下劈了秀安坊。因此,秀安坊的主人只能着力于新请来的大师能出好的作品外,其他的也不能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