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非秦随意的抛了抛手中的玉佩,回道:“罗杨的。”准备的来说,是别人送给罗杨的,然后他见了就拿了过来。
千微君不赞同的道:“玉者易碎,你不该如此把玩它。”
“多谢师叔祖教诲,弟子心里有谱。”梁非秦随意的一拱手,又将玉佩收到袖中。同时又把从傍晚压到现在的疑问问了出来,他道:“师叔祖,慎林师叔去哪了?”想起傍晚散步时在千微君院子外看到的景象,重重结界,万万困象。梁非秦想布下这重重的结界,千微君又不在,那么里面到底困着什么活着护着什么。
他胡思乱想了半个时辰,然后就遇到了同样在散步的无愠师侄,他们心不在焉的聊了几句,便一同在水江阁漫无目的的乱转起来。直到他无意间感受到千微君的灵力在院墙外流动,心中一动之下,便攀到了院墙之上,在院墙上等了一会后,果不其然就看到了慢慢踱步而来的千微君。
叫住了千微君,又打发走了师侄,梁非秦跟在他师叔祖身后,百无聊赖的把玩起他下午从罗杨哪里拿来的玉佩。
玉佩触之温凉细腻,比岭南的最新鲜的荔枝还要润上几分。他把玩着玉佩,想起被拿走的瞬间罗杨不悦的神色,心里感到不爽的同时还带着几分愉悦。
他没来得及细想,就被眼前徐徐而落的纱帐给打断了。他将玉佩随手塞到腰里,撩起帐子,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他轻笑一声,伸手环住了那人的肩膀,轻声问道:“你生气了?”
那人不予以回应,只是一动不动的任他环着,不言不语,不动也不反抗他。就这样过了一会,医者来上药了,他只能无奈的松开他,并不满的瞪了一眼医者。
医者被他瞪了之后,心下那是一片的茫然,手中的动作也越发慢了。等药上好后,罗杨罕见的出了一层的薄汗。他自告奋勇的为罗杨擦干汗后,便借口腹中饥饿,离开了房间。
暮色初至,灯火未点。他站在廊下,拿手背贴了贴脸颊,一片的滚烫火热。他长吁一口气,自言道:“我一定是生病了,一定。”又在廊下站了后,他才脚步匆匆的离开了这处院子,往膳堂方向走。
夜色初临,春风轻轻的在吹拂,在窗前站立着的身姿久久的未曾动弹,然后又在疑惑的声音中离开了窗前。
薄言蹲在床榻前,看着闭眼休息的人,心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但苦在无人搭理他,只能憋在心里。
他没看错吧?应该没有吧?应当不是吧?他一定看错了吧?
薄言在心中的不断否定自己,但暮色下那红透的耳垂却接二连三的浮现在眼前,让他想忘也忘不掉。
他很想把罗杨叫醒,但又不敢扰了他的休息,一时纠结的无以复加,只能拿眼神无助的瞅着人,面上的神色一直变换不停。
薄言的纠结罗杨自是不知的,他正深陷于久未至的噩梦当中。
眼前的女子色若春风拂露,眉如远山含情,一双如水的眸子蕴含着毁天灭地般的疯狂。
“母亲。”这声呼唤并没有换来女子温情的对待,反而是脖颈越发收紧的手指昭显出女子入骨的疯狂。
手指越收越紧,呼吸越发困难,知道眼前发黑,能感受到的依旧是无可逃脱的窒息感。
一声惊呼伴随而来的是救命般的空气。他被人扶起,探了探鼻翼后便被放到地上。他听见一个苍老的女声道:“阿洛,你杀了他只会使你费心隐藏的事暴露,听为母的一句劝,把他给扔到山下,好吗?”
“不,他是我的孩子,永远都是。”
他听见细细弱弱的反驳声,然后是令人心碎绝望的啜泣声。他动动细瘦的手指,最终还是被拖入黑暗的深渊中。
“母亲。”
“啥?母亲?罗杨,醒醒,你梦见啥了?”薄言迟疑的将手搭到罗杨的肩头,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一双比冰雪还冷的眼眸就对上了他的眼眸。他被吓得往后一退,小腿就撞上了床榻边的小杌子上,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气。
“薄护卫。”罗杨冷淡的打招呼,然后一闭眼又休息去了。
“等等,你先别睡,我还有事跟你说。”薄言顺势坐下,双手托着下巴,一副他有大事要说的表情。
“何事?”
“何事?”
☆、第 88 章
先后两声,让薄言蠢蠢欲动的心如同被兜头浇了凉水一般,冰冰凉凉,清清静静的。
他挤出一抹笑意,转头对推门而入的人到:“无事,三公子。”
“哦,是吗?”来者一挑眉,轻哼一声,道:“说谎。”
薄言不甚有底气的回道:“没有。”他真的没说谎,只是有些尴尬以及无所适从。
想讨论那人来着,结果那人就来了,这让他怎么敢说出来,他又不是想死。
梁非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斜倚在打开的门扇中,让清凉的晚风与清香的花香送入房内。
薄言出自本心的关怀,下意识的对梁非秦道:“三公子,夜晚风凉,吹多了容易生病,您还是把门关上吧。”
梁非秦嗤笑一声,不屑的道:“本公子又不是凡夫俗子,岂会轻易生病,你想多了。”他看了一眼正闭眼休息的人,觉得袖中的玉佩正从内而外散发着冰冷到彻骨的寒意。他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然后直起身,没有过屏风而入内室,只是在房间内的圆桌边坐了下来,同时还赶薄言出去。
薄言欲言又止,蹉跎半响才告辞离去。临走前,还不放心的在门口杵了一会,然后就在梁非秦不善的目光加扔过来的茶杯之下不放心的离开了。
他虽然离开了房间,但没离开院子,他在临窗的下方席地而坐,同时侧耳倾听房内的动静。
我这不是偷听,只是在关心他们。
夜色深沉,更深露重,万籁无声。薄言从一开始端正坐着,到现在的大手大脚的靠坐着,他无声的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挠了挠下巴,心里思忱着他们难不成是睡着了,不然怎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哪。
又打了个哈欠,他想在没有动静,他就四处走走,免得坐这无聊到犯困。好在,天不负有心人。薄言在打第三个哈欠时,房内传来轻若无闻的走动声,他的精神立马振作了起来,迅速的坐好,凝听细听。
“你去哪?”他听见三公子如此问道。然后是罗杨冷冰冰的声音,“睡不着,出去走走。”
“一起。”
罗杨没应声,想来是默应了。
他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然后两道身影先后步出房门,位于后面的那位微微侧头,向他所在的方向询问道:“薄护卫一起吗?”
无视掉梁非秦投向自己杀意满满的目光,他非常开心的应了好。
暗夜无声,四下静谧。微风吹起衣摆,凉意溢满心怀。他们三人在水无言的走了半个时辰,然后在临水的凉亭中停下了脚步。
“去,弄壶热茶来。”梁非秦一坐下,就开始支使起薄言来。
“是。”好吧,一个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一个是有伤在身,他不去谁去呢?而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他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梁非秦又看了看罗杨,满脸的担心溢于言表。
梁非秦满脸的不耐烦,挥了挥手,示意他快滚。
薄言满怀着担忧离去。而在凉亭中一站一坐着的两人,他们之间的气氛则如乌云蔽日般低沉不明朗。
梁非秦烦躁的敲敲桌子,不情不愿的将袖中的玉佩掏出,放在了石桌上。
“你的东西还你。”他说。
一直背对着他而立,看着远方天幕中星子的罗杨缓缓的回转过身,他看了看完好无损的玉佩,说道:“不用。”
“不用?”梁非秦轻笑一声,看着在暗夜中越发冰冷的容颜,他辨不清哀喜的道:“我之前拿走的时候你不是还生气来着,怎么这会到说不用了。”
罗杨神色的越发的冰冷如霜了,他轻声道:“没有生气。”
“是吗?”梁非秦勾唇一笑,放在石桌上的手收紧握成拳,然后一拳就将石桌上的玉佩砸成几瓣。
罗杨神色未变,他只是不带任何感情的提醒道:“公子仔细伤了手。”
梁非秦耸肩笑笑,道:“无妨,反正你又不关心。”
罗杨眉间细微的皱了皱眉,到底还是以往常的姿态应对梁非秦。
“玉碎不详,收起来吧。”梁非秦收回手,不咸不谈的吩咐道。
罗杨手轻轻一扬,石桌上碎成几瓣的玉佩便化作飞灰,飘到水面上,簌簌而落。
梁非秦沉默了一瞬,然后气愤愤的道:“我让你收起来,没让你弄成灰撒到水里。”只是为什么他心里觉得畅快的同时为何还感到沮丧。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不是重要的事。
罗杨简短的道:“方便。”
是呀,是挺方便的,但那玉佩不是别人送你的吗?你就这样给弄成灰还撒到这里,真的好吗?梁非秦郁闷的看着他,甚是不解。
罗杨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只是将目光放到凉亭外的水面上,看着倒影在水中的星子默默的出神。
梁非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片漆黑中闪烁的几点光芒。这有什么好看的,他疑惑,但轻易的不肯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