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凉亭独自下棋的袁从望,望着自家师侄不安分的手脚再望望一旁与朋友有着一模一样脸的风涅袖手旁观的模样,难得的头疼起来。孩子们都是债,都是前世的冤家。幸好他没成亲,也没孩子,不然孩子若如他们一般,他得天天气死。
山路上风涅注意到了袁从望的目光,他冷淡的提醒道:“从望真人在看你。”
秋夕月顿时停下拿食指戳停在小树苗上黄莺鸟的举动,拿帕子擦了擦手,道:“我可什么都没干。”
风涅对他自欺欺人的说法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拉着他的衣袖,带着他往袁从望所在的凉亭走去。
“夕月见过师伯。”
“晚辈见过从望真人。”
袁从望淡淡的嗯了一声,道:“过来坐吧。夕月玩了一路,应当累了。”
秋夕月嘿嘿傻笑了两声,听话的做到了袁从望的左边,并招呼风涅也坐。
袁从望拿食指敲了敲秋夕月的脑袋瓜,随意的问道:“你不是出城玩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如今还不到申时,离天黑还有一两个时辰的功夫,秋夕月这般早回来,他委实感到奇怪,毕竟这不是他贪玩的性子。
秋夕月小声的呼痛,一边揉着头一边解释道:“李护卫在巡视的时候捡到了重伤的松河沿的金丹真人,阿风一听便让我们回来了,还让我来师伯这,说师伯这里好,方便救治。”
我好像没这么说。
☆、第 52 章
“能将金丹真人打伤不外乎这几种可能。一种是境界高他许多,二是他遭到数名同境界的围攻,三是运气不好遇到了妖兽或者魔修鬼修,四是一时不慎遭到了亲近之人的背叛等等。”袁从望一连说了四种,也是最有可能的四种。
秋夕月扒拉着手指,率先排出掉第四种,他说道:“第四种不可能。罗护卫可是比阿风还冷漠,还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亲近之人,说真的,我觉得除了阿秦这个主子外,应当没有他人了。”
袁从望道:“你认识这个受伤的金丹真人?”
秋夕月一拍胸脯,骄傲的道:“我认识他家公子。”
这有什么可骄傲的。袁从望瞧着自己的傻师侄,心想他爹娘明明都很聪明,怎么到了这唯一的儿子身上,这聪明劲就没有了呢。
“他家公子是那个?”
“松河沿梁非秦。师伯你不认识他,但夕月认识。我和他是在天启国的国都百花阁认识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昨日还在一品楼一同饮酒呢。”
天启国的百花阁?他也曾年少过,自然知道这百花阁是何场所,当下便知道这个松河沿的梁非秦是何品行了。能和秋夕月相谈甚欢的主,想必也是贪花爱柳之辈,不求上进,只醉今朝的纨绔仙门子弟了。
袁从望道:“原来如此。所以你才救那个罗护卫?”
秋夕月道:“倒也不是全因为阿秦,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让李雪丰救得。生命为重中之重,怎能见死不救。若是师伯遇到了也会如此的,对吧?”
“不一定。得看这人是谁?值不值得救。你呀,还是太小,不知道有些人不值得救。”袁从望溺爱的摸摸他的头,道:“虽说爱敬生命是好事,但当你一旦活到一定的岁数,自己的生命他人的生命都会看的很淡的。”
秋夕月天真的道:“一定的岁数,一定的岁数是多少啊?”
袁从望比出一根手指,道:“一百年左右。”
秋夕月道:“那还早着呢。师伯,我才三十岁,正常来说还有七十年呢。”
袁从望道:“筑基期有两百年的寿命,金丹期有五百年。夕月,你就不能在两百年内进入到金丹期吗?”
秋夕月皱着脸,苦巴巴的道:“师伯就不能要求师侄办些能办得到的事吗?”
袁从望俊脸一虎,道:“这点都办不到,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师伯我当年比你还不如,还不是照样在五十多岁步入金丹,你总不能连师伯我都不如吧。”
秋夕月道:“师伯是五十多岁步入金丹期,但是您可是二十六岁从练气期到筑基期的。我哪能跟你比啊,我是去年年底才进入的筑基期,根基还很不不稳定呢。”
袁从望道:“不稳定你爹怎么会让你来遗迹。怎么着,你爹要新娶妻子了,怕你不同意,故意打发你。”
秋夕月拉长声音喊道:“师—伯,你就不能往好处想嘛。而且,就算我爹要娶美娇娘,我也不会不同意的。再娶一个,生一个弟弟来,我爹也不会成天盯着我修炼了,这么好的事,我怎么会不同意。”
袁从望道:“你爹不成天盯着你你还挺乐意的,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秋夕月微微一笑,并不说话。目光转到棋盘上,见是一残局,心下有些技痒,但他眼眸一转,便将话题移到受伤的罗杨身上。“李护卫应该回来了,我们去看看好不好?”手捏着袁从望的袖子,小心翼翼的望着他。
袁从望道:“他既然是金丹真人,而我又恰巧知道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他的伤势如何。对了,你将这棋盘上的棋子要一子不落的收好,我和风贤侄先走了。”拍拍秋夕月的肩膀,不理会他哀怨的眼神,带着风涅率先下山了。
走出一段路后,袁从望缓下脚步,对低着头走神的风涅道:“你做的很好,真不愧是留有沈家人血脉的后人。”
风涅淡淡的道:“晚辈只是爱惜自身性命。”
袁从望停下脚步,望着西落的太阳,惆怅的道:“以前你还自称为我,现在怎么在我的面前自称晚辈了。都说感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加深厚,咱们的感情怎么越来越淡了呢?”
“以前是晚辈无状。”风涅同样的停下脚步,他的目光没有与袁从望一样望着西落之阳,反而停在了绿意盎然的灌木从上,那上面停留着一只通体金黄又毛绒绒的黄金鸟幼崽,正眨着黑豆般的眼睛蠢萌蠢萌的看着他,小脑袋还时不时的左转右转。
“喜欢吗?”袁从望侧过身,看着他的目光复杂无比。似是对晚辈的慈爱又是对朋友的多情。
风涅诚实的回道:“很好看。”
袁从望柔声问道:“要养吗?”看着他就好像突然回到了少年之时,无忧无虑,自在逍遥。没有责任在身,也不用行一步想三步,天天头疼了。
“不,太麻烦了。”风涅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不喜欢养东西,他养活自己有时都觉得麻烦,更何况其他与之无关的了。
袁从望怀念的笑道:“你这一点倒是挺像你舅姥爷的。他呀,也不爱养东西,偶尔还直言羡慕我们能辟谷,不用天天吃饭。”
因为天天吃饭太麻烦了,就算不是自己做饭,但一日三餐都要吃,他有时候也会感到厌烦。
“现在有你,也算了了他的一个心愿。”沈画轩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与他们一同游山过海中他们御剑而行时,他难免会露出一丝失落失色,虽然极短,但他们身为朋友还是看到了。从那以后,他与中济便极为默契的不再御剑,改为贪图新鲜的乘马乘船了。沈画轩心照不宣的也不提,只是默默的一路上陪着他们玩乐,逗他们开心。
风涅沉默的越过他,走了几步后,蓦然回首道:“我终究不是他,他死了。”沈画轩已经死了,我却还利用着他。
“我知道。”袁从望闭闭眼,恢复了往日的音容,他道:“走吧,不能失礼与别州真人。”
艳红夹粉绿,杏林话桃桑。田园小怡情,犹可闲心邀。
灵园的杏林医馆面朝街市,袁从望又特许医馆的医者开门义诊,也因此大管家叫医者时差点没叫来人。
“哎呀,我正看病呢,你有什么急事不能等我看我病再说。”医馆的坐堂医者之一相当不满的捋下大管家拽着他胳膊的手臂。
“人命关天的事。”大管家松开另一只手抓的人,又吩咐人将医馆的秘堂打开备用。
“秘堂都打开了。怎么,咱家的哪位公子受伤了?”一身青衫磊落的年轻医者顺顺身上凌乱的配饰,又扭扭手腕,见并无不妥,才施施然的坐下。
大管家简短的道:“金丹真人。”
“金丹真人?莫不是咱家的小袁公子受伤了。哎呀,这那个不长眼的,敢打伤公子。是不是红荔山那帮眼热咱家的人?老顾,你别光站着不说话啊?”说话的人面容年轻俊朗,但两鬓间垂下的头发却已经花白如雪了。他是从小就跟着袁从望的,所以即便里外都称一声真人,他还是没改了往日的称呼,一直小公子小公子的叫着。
“你给我说话的时间了吗?”大管家瞪了他一眼,对施施然坐在椅子上的年轻医者道:“小梅医,你给我站起来。”
小梅医动动脚,不以为意的道:“人不是还没送过来吗?急什么,等人来了,我再起来不就行了。”
大管家道:“不行。这要是传出去,别人可会说咱们天雱雪没规矩,连堂堂的金丹真人都不放在眼里,那其他人更加的看不起了。”他又看了看屋中的几位医者,郑重的道:“请几位为了咱们一州的面子尽心些,不然脸面丢到良禹州哪里去,就别怪主子不保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