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本想文雅一些,可是到底也没憋住心中一口怨气,“从前一段钱岩找那个滑稽借口对付梁越,我就觉得不对,人家叫小梁,可实际上是物理所的梁柱子。钱岩这个台拆的无耻又可笑,就是公报私仇。”
“就是,还什么个人作风问题,真是笑话。她也不照照自己手里的人。程凯达从单独开了实验室起,就专挑年轻漂亮的女学生下手。每一届都有投诉他的,就没哪年消停过,还不得仗着钱岩给他压下去的。”
“败类……哎,仲絮来,刘宪也过来。”
暴躁教授吸溜了几大口,连连夸仲絮给自己带的豆腐脑好吃。
转头接着跟其他同事拍桌,继而露出慈母微笑,“你们看看,这闺女是小梁手下带的,进所才二年。别看梁越走的时候客气,让我多给指点,反正我是真带不了她的。上次晨会发言,你也听了吧。那个逻辑,深度,广度,听得我们一堆老家伙,背后都嗖嗖冒凉气。”
回身瞪一眼刘宪,一巴掌呼后脑勺上,“跟你师妹多学着点,都是一个教授带的,差人家那么多。麻雀也得追着凤凰飞,懂不懂?”
刘宪捂着脑袋,从脸上取下一片老师豆腐脑里的紫菜叶子,苦笑。
学习进度本来就落后,现在邓所长新官到了,几把邪火烧得他的计划一片混乱。
先前还有梁老师耐心好脾气,绝望时总可以找她求救,现在只能自求多福了。
天阴欲雪,钱岩在Z大中央主楼的办公室里喝着茶,听程凯达给她讲梁越最近的动向。
“我看她是彻底服了,根本不想挣扎。”程凯达翘着脚,拿了钱岩的茶壶,殷勤给她蓄水。
“对复职的事情全不上心。她父母亲认识的老家伙们,她一个也不去走动,连送上门要帮的,都给她拒绝了。”
“成天就跟着机电系一帮子年轻讲师,到城外的汽修厂玩车。”程凯达停了停,俊脸有些兴奋发红,“里头倒是有几个长得不错的男老师。她这是玩腻那小女生,准备回头是岸了啊,您说我现在给她个机会,她……”
饶是钱岩装的好涵养,也破功了,抬手打断他,“小程啊,你自己那些烂事儿,都还没彻底了结,就别惦着天鹅肉了,自己心里得有数。说不好听的,梁越可不是你攀得着的。”
“您别这么说啊,我不过就是男人通病,风流潇洒,惹得小姑娘投怀送抱而已——她梁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同性恋啊,什么玩意儿,白有那么好脸蛋儿。要跟她结婚,婚检得是个认真的事儿,我还怕染上病呢,变态。”
“住口!”
钱岩声音顿时拔高,呼吸有些急促。
程凯达不敢再说,呆呆瞪她,“您怎么了这是,还要替梁越说话啊。”
钱岩自觉失态,沉下老脸调整情绪,“我现在不管她怎么样,我说的是你。好个风流潇洒,我看你是脸大如斗。你妈老糊涂,当她儿子是个宝贝,豁出老命哄着捧着护着,不把你做的龌龊事儿放在眼里。可我没她那么多的好耐心,一天天给你擦屁股。”
程凯达听她说起自己被人举报的事儿,气也虚了,招架不了,只有诺诺答应着。
回到家,他倒闷闷不乐,秦老问也问不出缘由,咬了牙猜测,“你爸才刚走,钱岩觉得用不着咱们家了,就这么着不给好脸色,忒势力了。”
程凯达也不是疯子,知道自己理亏,听母亲絮絮叨叨,更加不耐烦,干脆拿了大衣摔门出去喝酒解闷,不期然在学校就撞上了梁越。
梁越此时正从食堂出来,脸上挂着的仍是娇艳动人的灿烂微笑。但是穿的就有点奇怪了。
海蓝帆布工作服,背后印着楷书白漆:“劳动光荣”,斜跨同款工具包,脚上还有一双劳保皮靴,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周围围着仨,最靠近梁越的一个,就是他最不待见的吕安宁。
第85章 看家本领TOP10
冬夜初雪, 雪满梧桐枝桠。
朔风里, 梁越一身干练工装, 婷婷立在树下, 连走远的路人都忍不了回望几次,单薄文静到惹人心疼。
程凯达原正苦闷, 不知道自己哪里就触怒了钱岩,生怕影响多年谋划, 故而心下不乐。
后又嫌怨母亲絮叨猜疑, 老父去了, 摔门离家,此刻正满腔怨愤, 发泄无门。
猝然间见了这样美景, 顿时连呼吸都乱了节奏,眼波也阴森森流转,嘴角挂上几分猥琐算计。
啧啧, 可惜了这样一个妙人啊,竟是喜欢女人的。
貌美温善如此, 已经很难得, 妙的是学识才情照样出类拔萃。
近些年物理所跟海外名校多有合作, 强强联手,成果卓著。
除去老所长兢兢业业,各种改革弊病,果敢放手破格提拔人才的功绩,就要数梁越的团队贡献最大
近几年Z大的年轻教授无人能望其项背, 撑得起才女高誉。
此生要能跟她携手,可以夜阑人静独享美色不说,事业上也是绝好的助力,外带梁家几辈子的人脉根基,就都是自己的了。
唯独可恨——
那个吕家小女生简直阴魂不散,叽叽喳喳的快活样子,看了就让人讨厌。
眼看一行人说完了话,似是要离开。程凯达赶快整了□□衣领口,端出最拿手的儒雅书生派头,文质彬彬自树影背后铎出。
吕宁正仰头,看天空又飘起了雪,盈盈眸光顿时一亮。
漾着傻兮兮的一脸甜笑,伸手去掬,这样就成了正面看着程凯达的方向。
她脸上笑意只略住了住,瞬即又明朗起来,把沾了雪水的手心去贴梁越的脸,将程凯达全看作是空气一般。
仲絮在一边也看见了,更是满不在乎,只嫌远地瞥着自家教授。
“梁老师,你最不厚道,明明知道所里离不开你,你倒潇潇洒洒不知道去哪玩乐,只让我和几个师兄师姐忙得天昏地暗。”不服偏头。
“仲絮乖,老师现在焦头烂额,唯有你最靠得住顶得上——就先替我辛苦几天,少不得以后请你小伙伴们吃几顿好的。”
梁越轻巧躲开了吕宁的凉手,故作生气情状,捉住她的袖子,反把那驴前蹄塞进吕宁自己的衣领里面去,意料之中换来刺耳反抗。
“你到底忙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吕宁苦吧着小脸,紧紧缩起脖子,“我刚刚在食堂,观察你那么久,你呢,就只顾着跟同桌的老师们吃吃笑笑好不开心,装作不认识我一样。”
“又胡说,我刚才就没看到你。”梁越拨开吕宁耳边的碎发,就要去扯她的耳朵。
她们这样娇俏有趣,语笑燕燕,听在程凯达的耳朵里,就如同午夜邻家钻墙装修般刺耳刺心。
再加之他平日被簇拥包围惯了,现在竟被这样无视,心情更加阴狠焦灼起来,“咳咳,她可不一定是真的没看到哦。你真可悲啊,吕安宁小妹妹,名字很好,我没记错吧。”
小妹妹三个字咬得清晰,又带着点怒狠和轻蔑的意味,总算唤得吕宁回头看他一眼,“程教授,你是掉在硫酸池子里了吗,又酸又装的这是为何,很倒牙啊知不知道。”
当初你在自己老爹病房外打人的时候,可是把我的名字叫得响亮又清楚,现在装什么初次见面啊。
“哼,你个小鬼,不过从梁越那得了芝麻点的甜头,就这么兴头。”程凯达被吕宁抢白,守不住风雅气度,咬着槽牙反击。
“你也不想想,凭着你梁老师那份聪慧睿智,她会看不到自己身边另有大把的青年才俊可以挑,她为什么跟你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屁孩耗在一起,嗯,想过吗?”
呵呵冷笑收尾,得意地观察着吕宁脸上表情。
可惜这长篇大套着实不对吕宁的胃口,她不仅没耐心听,也连程凯达的脸都不愿再看。
拉了仲絮,又挽住梁越,就准备离开。
梁越最是平静,心中回想程老当年鞠躬尽瘁,风雨飘摇中一力重建信息学院荣光。
再瞅瞅眼前不断狂吠的程凯达,呼吸间都带了凉薄意味,不愿多说半个字,顺着吕宁的力道转身。
吕宁左右拉扯着走出几步,顿了顿,似想到些什么,看后面没人跟上,只好返身回去。
“不知道吧,那我告诉你好不好。”程凯达以为她是想听完自己的高论,赶快移步挡在她跟前,“道理简单,梁越她还是喜欢男人的,过几天玩腻你,自然还是得回来找我,配得上她的人里面,没人比我条件更好了——你自己掂量掂量,你拿什么跟我比,嗯?”
还待再向前倾身,增加点压迫感,程凯达就觉得脖颈上如遭电击一般。
一股刺痛如骨髓的凉意扎在那,让他顿时失态,怒吼着挥舞胳膊去挡。
一大捧结结实实的雪团,都给他塞进了毛衣里
程凯达惊怒交加,疯狂掏摸半天,才想起要看清“凶手”面目,那是个衣着厚实,身材魁梧高大的男青年。
黑黝黝的脸膛透着红润,但看目光,透着过分的憨直,且刚刚一直蹲在冷地上玩雪,幼稚笨拙,跟他的年龄身材很不相称。
“你干什么!!”程凯达一面忍受钻心凉意,一面疯了样怒吼,“哪个学院的,知道我是谁吗,胆子不小啊!”